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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第三十五章 一沙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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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有佳人皎皎如玉美目盼兮俄倾人国

    岁已去兮曷得其所?破荒草不见石碣;

    爰知勇士赳赳莫御据关横槊三军气夺

    岁即去兮曷寻其向?莽莽山阿寂寂白骨

    从古到今曾有多少绝世红颜?又有过多少英才良将?

    今安在?

    都成黄土了罢天下人事终是不能长久的红颜易老壮士难仍经过滔滔岁月冲刷一切便都成了飞烟昨日金瓯玉盏陈案今日却成瓦砾曝荒山一任从前惊才绝艳到如今只能成冷僻传言

    而时间却又过得飞快的由不得人来把握寒暑年年替换花开花又落雁去雁又回山头的野草青黄交替过几次少女姣好的容颜便生出沧伤忽数年连鬓边也结了白霜这时谁又能记得她从前的艳名?勇士不消提再英雄的人物总有后来人的三年五载就有人抢过前辈之名成为当时风云而往者也渐渐从众人记忆中淡去

    岁月诚如流水滔滔东逝永不回天下人物纷纷便都尽如近岸的落英被白浪卷起让浊流吞没从此沉入河沙之中不复可见细说下来能够在残苛的岁月冲洗下长久不变的也只有那日日升落的日月星群以及巍峨挺立的高山了

    淳化二年冬距离雍熙四年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地震已经过去六年了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这时间未必足够使小树长参天巨木化腐土却已能令一个垂髫稚子变成少年能令病老变成坟茔里的枯骨期间有人终有人娶有人成名有人在众人言论中消失大事小事也说不完许多变化只是世间人最善偷安只要这些大大小小的变化不给人们带来无法弥合的灾难大多数时候人们是不会再想起它们的因此上此时南北各地坊间街市除过茶余饭后的谈资大换特换之外其余的景象与往年并无太大不同

    时值腊月寒风呼号天空纷纷扬扬的落着雪太行山南麓远看去一片苍茫

    太行山位在晋翼地区正处大宋国北端湿气寒气原本就重尤值这一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得厉害自霜降以来大雪便几无捅下了一场又一场百里银霜满山的树木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

    太行南端的王屋一带也是同一番景象重云遮蔽了天光鹅毛般的大雪在烈风鼓吹之下高旋高落挟着浓重的寒意卷向四面八方山下的济源县也被这冬寒影响虽在白日街上仍然冷清冷清的只除了为生计所迫的游方之客路面上几乎看不见多少行人

    时候还早城东的通南花瓷店此时还没有开张一个盲眼的老者坐在店前雨檐下正向过往行人求乞献艺那老者看来年纪很不小了形容落拓穿着一身泛光的粗布棉衣到处露出絮口一蓬疏乱的胡须上沾满白雪让他看起来平白老了几岁石阶很冷老者冻得抖抖瑟瑟的清涕不时地向下掉落显然那一身单薄破旧的袄子并不能助他御寒听见前方巷里倏忽传来鸾铃声响马蹄疾行踏雪老人顾不上寒冷匆忙调了调琴弦张口唱道:

    “风波扰扰海内茫茫

    天如重盖遮云上地成坚壁火煎忙

    造化鼓阴阳众生相积炭万物是铜丸

    千古黎民同一难哀怨只向红尘看钟鼎寒闾共悲欢”

    这歌诀曲调甚悲伴着刚硬短促的琴音听来尤其凄凉一时邻近经过的行人尽被所感齐都把目光投到了这里

    那老者似也知道自己这歌诀会引人注意枯瘦的手指在琴弦上轮匝几下弹出几声急音又复唱:

    “忧何急急乐何姗姗

    百计始将饥寒断白却把青丝换

    病来眼昏黄愁重鬓成霜老迈叹凄凉

    身萍寄世多随乱天灾罔测最难防千金求取终不还”

    这第二节的词曲比第一节更要不堪直指人悲琴声又繁复清瘦令人顿生凄怆之感两个路人听得心旌哀哀欲倒不敢再闻掉头匆匆离去

    “爹爹这个老公公唱歌好可怜”‘嚓嚓嚓嚓’的马蹄踏雪声驰出巷外在前方数丈处骤然汀了一个女孩儿如此说道声音清脆话里满含同情听来年纪不过**岁

    “哈哈好啊”后面的两匹马也随之止住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带着笑意答道“我的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体恤贫困心怀慈悲到底不枉我清澈湖居的名声”

    “老爷!你又夸她!”另一个女声嗔怪道“出一趟门你就夸几十遍!小小孩儿哪禁得起这么多夸奖别把她赞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男声呵呵大笑连声道:“是是夫人教训的是以后我不夸她了”退一停又道:“这样的大雪天还出来卖艺也是个辛苦之人碧箐你想给他银子就给吧这歌听来还有点意思”

    那女孩儿喜道:“谢谢爹爹”说完悉索掏摸零钱片刻后听见“哧哧哧哧”的破风声响几粒碎银子划空而来齐落在瞽目老者面前的瓷碗上只‘当啷’的作了一响这女孩儿似乎身有武艺隔远投钱竟然毫不差

    盲者扣住了琴微微顿道:“谢姑娘恩赏谢大爷恩赏谢夫人恩赏只盼老天保佑善人三位一生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那女孩嘻嘻一笑道:“谢谢你啦!你也平安”男子也大笑道:“借你吉言!咱们走吧!”挥鞭声响起三匹马振缰起蹄‘咯咯’的踏远去了

    “……爹爹外公……贺寿……人多么?”隔着两条巷子盲者还隐约听见那女孩儿如此问道“当然多……你外公……厉害……天下英雄……”答话的是那女孩儿的娘话里掩不住自傲

    绵绵密密的落雪声簌簌入耳终于掩盖了周围的声息老者摸索着将银子收入怀中了扣琴呆想了片刻才又重新勾弦唱出下一节:

    “日始营营夜复役役

    心机犹计细参详青钿黯淡羡金环

    穿荆期绫缎居草慕华堂朝夕索枯肠

    待计身后非心愿由来百年无人算但见眼前便恣狂”

    歌声琴声到这一节又有变化隐含了悲悯和责怪镙纵的勾弦声直如万千铁马入河滔滔不息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刚从穿风空巷跑来抖瑟瑟的缩在墙角还没来得及回暖便让凄凉的琴歌唱得心酸不已低头唾了一口骂道:“倒霉天气!倒霉瞎子!”仓促就要离开哪知一阵大风从旁边穿街而过扬起大片雪尘把前路都遮得看不清了

    乞丐不敢当风受寒悻悻站了一会实在无法忍受便问老者:“瞎子!停一停!停一停!你唱的这是什么破歌!要死不活的让人倒牙”

    瞎子见问便又把琴住了微微稽道:“尊官见问这歌名叫《乱世铜炉》曲调果是有些悲凉只是里面颇有些警世之言善听者听来或会有所得益”

    乞丐道:“什么铜炉铁炉不好听!我站这一会都让你唱难受了!你想挣钱干么不唱些《十八摸》《眉儿翠》的或者《灯霄会》《月鸳盟》这些歌还好听好歹有人高兴了出钱周济你”

    老者摇摇头答道:“老头儿年纪大了唱不得这些况且现今这些歌也太多人人都在酒楼里听过才子佳人财官两旺……这些曲子自是对人胃口只是现世终非妄曲岂可教人一味沉溺?老头儿此曲不求人人爱听只盼有一二人听了或有所感改掉浮躁之气便有功德”

    乞丐道:“人家爱浮躁爱沉溺又干你甚么事?你只管唱曲求财唱他们爱听的便了哪来这许多酸酸调调的!无不无聊?”

    老者叹息:“风气之成事关人人只为了满足听者不劳获利之欲狂妄痴想之心而为贪婪风气推波助澜老汉不敢为见利失义岂不愧对良心?”

    “良心!良心!”乞丐嗤嗤冷笑把头掉到一边去了老瞎子固执又无知他到这时已不欲与之辩驳只是风雪依然极大不敢动身当下沉默了一会才道:“说良心么?良心值多少钱一斤?你良心如此之多也没见你吃上可口饭菜身上添一件光鲜衣裳现天下不讲良心的多了去了你自己讲又有何用处?没的自己耽误口食!”

    老汉正色道:“浊浪滔天须有清流知耻知义原是一个人立身之本去除掉良心人与禽兽何异?恶邪不讲良心难道普通人便也跟着丧失清明么?”

    乞丐哼了一声咕哝了一句:“普通人丧失清明的那还少么?”

    这话说得很低那盲目老者却未听见仍在说话:“你我都存于青天下算来也有濡沫之缘相济之德倘若每一个人都不讲良心见恶助恶见善欺善则天下危矣!且不说人人助纣为虐危害如何了只需大多数人临事时选择明哲表见奸邪而不敢怒遇不公而不敢鸣终有一日会自食其果届时恶贼无人干预便敢光天行抢劫路人噤声难者求救于广庭而行者只当不闻试问如此之世岂非道德沦丧之日?万民齐哀之时?!”

    乞丐叹了口气无话可说时当乱世人人自危天下间奸邪猖狂正道颓废又何止于老汉所说的那些不足之事?老瞎子耳目闭塞想来也不知道那些夫妻出卖手足相残的惨恶只不过这老头儿能够安守贫困珍视良心还有可敬之处是以不愿恶言相向只悻悻说道:“你道理多我也不跟你辩了良言相劝你不听便罢要唱就唱吧可别把自己给饿死了那时甚么正义良心说来都没有用”

    老者不再多言拱了拱手告罪勾动丝弦又唱:

    “谁又知!天下名利终虚幻高权巨富岂久长!

    见可见朱蟒玉笏延高纪?闻尝闻豪奢隔世用余钱?

    梦后醒黄粱!

    生不离死兴不离亡算权势张天曾换寿命多一晌?

    算尽机关耗了韶光只辛苦一场毕竟空手见无常”

    罢了把琴曲调到中音那歌调忽然变得空远起来便如满江急雨倏忽间烟水全收月色重在中天明放

    “不变惟有青青山山外高岗岗上斜阳

    澹泊明月入寒江江花照岸岸隐苍苍”

    歌声琴音在街巷里远远荡了开去袅袅不绝边上那乞丐听得不耐烦又着实被寒冷冻得难受见风势略小了些便跺脚说道:“老头我不跟你抢这避风地儿!你继续唱这酸歌吧我走啦!”听见不远处茶肆牙板帮帮响得急切有人说书又有茶客欢声起哄便想趁人兴高过去蹭些残炙冷羹

    此时天刚入辰牌许多店铺尚未开张这家茶馆的生意却甚是兴隆一大早上已有许多客人光顾望里看去热茶水汽烟腾腾的堂里十余桌几乎快要坐满了茶博士提着大铜壶在过道上快奔走挨桌添水一迭声的喊话乞丐勾着腰踅到门口正看见书案前那说书先生把檀板一合高声说话:“……雨下得更大密集的雨点就象箭石一般从天上落下砸得人好不疼痛!人人浇得跟落汤鸡一样行走更慢众人心中叫苦可是时局容不得喘息且战且进渐渐深入到树林里面去了妖怪的攻势也变得愈来愈急天上飞着树上爬着地面上还不时钻出几队也不知几千几万将士们浴血拼杀以一当十铁甲下的汗衣全都被血水染红了精锐的虎翼营到这时也颇有损伤这般苦苦争杀望林中又前进了数里来到石良峰下仰头已可看见双剑峡的高坡了距离妖乱最烈的翔村不过四十里统领前锋部队的莫将军听见不断传来伤亡情况好生烦恼正斟酌要不要派人到帅营请求援军忽听马前一迭声的急报探子来禀前头又现了怪异之事!万千火急须作定夺!”

    “咚!”的一声鼓响伴说的小童不失时机地在此时敲上一鼓听得紧张的众人都禁不住心中一抖这说书先生口舌便给极善调动悬念气氛一部《雍纪平妖传》说的千回百转听众的心弦一次次的被绷紧

    “好家伙!又现了什么事?!”茶客中有人紧张的问“难道……难道……前面竟然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妖怪?”

    “一头两头妖怪有什么稀奇的?”茶客中另一人撇嘴道:“虎翼营是京畿守卫军中最厉害的部队精兵良将跟皇上出生入死打过无数仗的妖怪见得多了又何惧它们?何况还有那么些英雄好汉随军等闲妖怪是成不了什么事的照我看大伙儿定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众人议论不休还在猜测那边说书先生已经饮完茶水把板子在案上敲了一记说道:“有道是‘树欲捅风尤烈人心盼晴天又雪!’听完探子禀告连一向老成持重的莫将军都忍不住变了颜色!各位看官可知道前头部队现了什么?”

    “快说!快说!现了什么?!”众人都催道

    “探子报回在前面的山涧颇有怪异溪水沸腾腥气满天他在山溪边上现了十余座诡异的尸堆!”

    “啊尸堆?”听众们尽都骇然而呼这个包袱果然骇人之极听那说书先生往下说道:“探子骑的快马爬上高处哨探居然在前头七里处一道溪涧边现了十几座巨大尸堆从远看去正有数不清的妖怪藏在中间万头攒动高声怪叫也不知正在做甚么诡异图谋那军探看到如此紧急情况焉敢再迟宕半步?当即掉转马头回来禀报莫将军听完传信面上须臾数变片刻作了决定让传令官喝令前军原地止步结成阵法人人加持防护法术严阵以待同时派出法术高强的侠客急向帅营通报求援”

    “莫不是……大伙儿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妖怪的老窝里去了?这可了不得!”茶客中有人说

    说书先生没有应答沉着脸续说:“照莫将军的想法这些妖怪定是觉我大宋勇士骁勇善战难以抵挡所以在背地里暗使阴谋诡计妖怪众多法力又厉害可不得不防”

    “哪知派去的令官才走了不过一柱香工夫妖怪们便已开始行动了先时前军的数百匹良马不知何故竟然惊惶躁动任人怎么拉都拉不住连莫将军胯下的追云逐电黄龙驹也都镇静不下来不住惊跳众人还未明所以突然间只听见‘隆隆’的惊雷之声滔滔滚来便似千颗焦雷炸在头顶上一般!”

    “只在顷刻天地全变了!风也大张大作雨也骤然暴烈那雨夹着指头大的雹子从天上倾落就象五湖大洋之水兜头滚下一般让人睁开眼睛都难!头顶的大片树枝树叶都被急雨打碎了漫山遍野一片白茫茫军士们看到这异象都忍不住恐慌起来四处张望总是看不到这奇异的源头是什么莫将军见军心浮动便让法师给众人又加隔水术同时收缩阵型防止妖怪分路偷袭哪知一令未毕整个山峰都摇晃起来了人人耳中都听见了千军万马冲锋的动静”

    “随军除妖的好汉中有一个项山派的弟子名叫罗鼎异目力最能及远当时遵了将军命令飞上树头探目饮当望向双剑峡时你道他看到了什么?!”

    “镗!”的一声锣响满堂皆静啜饮茶水声咀嚼声呼吸声在一瞬间突然都听不到了人人屏息不动齐齐望向了说书先生

    “双剑峡的瀑布之口此刻白浪滔天!蓄了十余天的山洪崩了!立壁千尺从高处冲下何等骇人!所经之处无论是百年大树还是千斤巨岩都被瞬间冲倒!更可畏的是滚滚水浪之中竟然还有数不清的巨大妖怪面目狰狞高逾数人原来却是妖怪布阵引动了水眼召唤出无数水行兽数不知几何跟着万顷巨浪此刻正急向前锋部队吞没过来!”

    “啊这下完了!”众人哗然

    “高山洪流度何其之快!众人此时待想退却哪里还能够?!更何况这么多的洪水躲到哪里都来不及了莫说离得近的前锋部队便是后面数十里的帅营只怕用不了多久都要被这洪水和怪物淹没掉”

    “莫将军情知今时之境已经无可挽回只待闭目等死哪知大国神眷这运道自然与别个不同便在千钧一之际天上降下英雄!众人忽然感觉不到雨滴了呼呼的风声虽然远比先前剧烈却一丝也吹不到人身上大伙儿看见头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了忍不住心下奇怪抬头上望时却见四下里白云乌云猛烈翻腾金光闪烁之处一条巨长巨粗的庞然大物露出峥嵘头角一只眼睛比十匹马还大身上的鳞甲一片便有数百尺宽窄张口只一吸漫天暴雨便倒卷尽入口中霎时风云齐动”

    “青龙!青龙!”茶客中有人兴奋的叫嚷起来“一定是青龙!青龙士大侠也来了!啊哈哈哈!他老人家竟然也到了!”

    “不错!正是青龙士大侠!”说书先生震声喝道一板击中木案出清脆之声他的声音也变快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此刻滚滚洪流已经迫在眉间再晚得片刻便要吞没我万千军将青龙士驾御着坐骑一经飞下立即令其张开巨口吞食风雨便在水流冲到近前百丈之时只听“哗”的一声巨响白雾遮天蔽日!青龙从口中喷出大团冰息触水立地成墙硬生生拦住了巨洪这些冰块寒冷异常那些洪水遇到冰墙瞬间也被冻结便这样越积越厚在众军将面前筑起了一道数十人高的堤坝薄了众人性命”

    “当真好险!”众人都呼了一口气

    “哈青龙士大侠既然到场大局已定!”

    “青龙士真乃神人也!大宋国有此好汉真是苍生之福”

    满堂之中声音欢悦每个人都对青龙士心声景仰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稍片刻客中却又有人出疑问:“等等!不对!事还没完呢!水是挡住了那些水行兽怎么办?不是说还有成千上万怪物跟在水中的么?到哪里去了?”

    说书先生哈哈一笑道:“还是这位客官仔细!正如前言所说洪水之中还有无数的吞水妖怪众人可知道这些水兽是万年压在深渊之中的憋得久了自然凶残而且生性最喜欢血气它们被召动出来岂肯不杀一人便无功而返?跟着水流颠簸过一会立即回头爬上青龙筑起的冰墙黑压压累成一排看着墙下数万英雄口水滴滴答答落下来都流成一道小洪水了折就要扑下来咬杀”

    “翱这可怎么办?”茶客们又忍不住紧张水行兽那么巨大又是数量众多单凭一条青龙能够对付他们么?青龙士大侠闻名天下自然法术高强只不过人力有时而穷遇到这般局面料想也不好对付

    说书先生解开了他们的疑惑:“若是面对它们的是旁人那结局如何可真不好说只可惜他们遇见了青龙士天下一等一的好汉人间不世出的英雄一条青龙旷绝古今他老人家一人之力可抵千军万马虽然怪兽凶恶又怎容他们逞凶?”

    “便在妖兽们纷纷扑下来的当口青龙尾巴一甩众人只见当空一道黑云笼罩下来寒气逼人雷电轰鸣数不清的闪电从天空劈落那些站在冰墙上的飞身下来的怪物一瞬间就被击成了飞灰!”

    “好青龙!”堂上采声雷动

    “要知道龙生于水挟风乘云这闪电霹雷最是拿手的这些水底的妖怪碰到祖宗了哪还有个不倒霉的道理?”

    “只是妖性不通人性绝不畏死死了一拨又上来一拨千千万万也说不完那许多青龙杀得兴起长吟一声张口又喷出一大片冰锥众位尊官这道吐息有分教道是:‘龙王天降退狂澜一怒削平石良山!’一排尖利的冰刺吹过去妖怪们怎能当面其威?叫都来不及叫迎锋立毙这冰锥余势不绝直冲出去齐齐切中了石良峰山头将立了千万年的四座石峰尽数切断到洪水之中……”

    “啊原来是这典故!”客人中有人跳起来双目闪光面上激动得通红“前年我去过石良山那山头果然是被削得平平的原来却是青龙士大侠的杰作!”

    有人证实故事这下众人都骚动起来了议论声嗡嗡不绝莫不交口赞誉青龙士法力无边内中却有一人摇头叹息等到左近声息少歇听他说道:“先生!你这故事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杜撰的地方也未免太多了罢?我听过雍熙四年朝廷出兵平妖的经过怎么跟你说的是两样?”

    “翱两样?”客中有人惊奇问他:“难道咱们听的都是假的么?你听说的是怎么样的?”

    “前锋部队杀妖经过石良山遇到连日暴雨山洪崩这是事实只是什么行水兽怪物什么的都是胡说”

    “没有怪兽?那山头被削平了是怎么回事?!我可是亲见的!”先前说去过石良山的那汉子却不同意了跳出来涨着脸辩驳“山头被齐齐削去一整块平平整整的跟一面镜子一般……这定是法术造成的后果若没有怪物谁会无聊去砍山头玩?”

    “是啊”众人都应和“谁会没事耗费偌****力做无聊之事”

    那人道:“我没说削平山头不是真的当时山洪暴形势危殆有人将山头荡平了落下土石阻住水路挽救了前锋部队我听说事后莫将军将此事上报朝廷要给那位英雄封赏的……”

    “什么英雄?不是青龙士么?”有人又问

    “不是青龙士”

    “你这才是胡说!”旁边有人笑他“青龙士大侠真真正正是到过现场的《雍熙英雄传》我听了不下十出内中三个典故最精彩一个是‘全一雷帮主义气舍良徒’一个是‘刘振麾大侠月夜策英雄’还有一个便是这‘青龙士弹指退群妖’你说不是青龙士做的?可有来历?”

    那人摇头道:“我是听当时在场的一位好汉说的这便是来历青龙士法力高强出你我想象若说他能让青龙吹平石良山头这毫无疑问自然可以办到只是当时平妖之时青龙士却没在现场那时青龙士大侠还在南方呢射冰退洪水冰箭削平石峰的其实另有他人”

    “胡说八道!天下除了青龙士还谁能有这样厉害法术?”

    “你们不信也罢那人叫叶台便是江湖上称作排云弓的炼器师里面的绝顶之人”

    “不然!不然!”台上那说书先生听他说完这段大摇其头连连敲击手中檀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叶台其人我也知道他本名不叫叶台而是耶律台……”

    “耶律台?那不是契丹名字么?”客中有人惊叫道

    “说的可不是么!”说书先生道“这耶律台正是契丹人!混迹到我大宋国中改名叫叶台了这些年是闯出一些名声嘿!不过是不是浪得虚名那可不好说咱们先论这一件事吧我也不说别的大伙儿想啊契丹狗贼狼子野心凶狠残暴亡我大宋之心不死怎么可能在危机时刻援手帮助咱们的军将?只这一条就可证明叶台退洪水之说不可信”退一停又重重哼了一下傲然道:“更何况除我大宋千年传承法术积淀深厚其余的什么契丹回鹘黑汗吐蕃这些蛮荒夷狄之地又能有甚么象样功夫?又怎能生出象青龙士大侠这样的厉害人物来?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的叛贼乱党倒是生得极多”

    “先生此言大大有理!”客人们听了这大涨志气的一番话都哈哈大笑“穷山恶水的地方从来便只能生出刁蛮之民他们能有什么厉害人物!”

    “也不能这么说”先前辩驳那人说话“契丹人果然穷凶恶极不过并非人人如此里面还是有好人……”他一句话没说完猛听头顶上方“嗡!”的一声巨震似乎两个巨大沉重的东西猛烈碰撞空气传来了不寻常的波荡众人一时呼吸停窒耳中便似被一阵热潮冲袭一般**辣的难受还未明所以二楼上面忽然有人出尖利的怪笑如黄钟大吕同时震鸣楼板被这一震簌簌便向下落灰

    “中原之人狂妄自大坐井青蛙可笑!可笑!”这一句话说得生硬非常便似有人嘴里含着坚硬木条呼喊一般偏生尖利高亢刺人耳膜

    堂下声息尽被这一声笑压制下去了人人面色苍白惊愕抬头上望却见朝北的一间厢房门口的青布卷帘无风自翻卷怪笑声正是从里传来

    两个人出现在了厢房门口一高一矮全身白色每人手里捏着一个白玉茶杯

    众人先前听到说话声尖硬异常又兼嘲笑中原人心中已有怀疑了此刻照面更是认定无疑这二人都是三十上下年纪眼深鼻耸鬓角连胡蓬蓬的下垂到前胸身上作同样装扮宽大的白布帽正前缀着绿玉壁身着雪狐皮裘前胸挂满了松绿石宝玉玛瑙等珠串瞧涅也不知是哪一国来的富商胡人到茶店落脚饮食的

    两个人冷眼睥睨大堂也不说话片刻那个子略矮的汉子鼻中哼出一声手一挥身后的布帘子登时高鼓“嘶!”的撕脱出来飘飘荡荡直向一楼坠落

    围坐茶桌的几个客人不晓得对方要用什么手段眼见布帘当头罩来齐声惊呼忙不迭的赶紧跑离了待得跑到安全位置再看却也没现再有什么惊人的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惊疑不定互相用眼神探询正奇怪间忽然有人惊呼:“啊帘子!帘子!”近百双眼投去一看登时人人勃然色变那横盖在茶桌上的布帘子刹那间如同被鬼魅之手揉动一般颜色瞬息数变原本深蓝色的布面忽然便褪成了灰白接着皱缩变成黯黑整齐的边缘渐渐蚀出细小的孔洞

    “嗡”的一响堂中突兀的卷起旋风那布帘子当时便被吹得扬起细灰顷刻碎成了万千布片原来只在这片刻工夫这布帘便象经历了数十年岁月一般竟然枯腐了!

    “好可怕的法术……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堂下每个人的心都被震骇填满了不自觉的都收起了声息惊恐的望向两人有胆小了已经顾不得茶水悄然逃出门去只是这两个胡人却不再有所动作了目不斜视从容的步下楼梯然后头也不顾那脸颊瘦削的汉子向后抛出一小锭金锞子正正落在柜台算盘之上

    “这是茶钱不用找了”丢下冷冷的这一句话两人便踏出门去没入风雪之中

    大堂中一时安静没人敢说话只听后房大茶锅哧哧的蒸气声响静默了好半晌还是那说书先生开口先说的话“哈哈哈哈这两个西域胡人……嗯……法术是不错的……”话说完见堂中众人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仍频频向店门张望那先生眉头一皱重重咳嗽一声把檀板一拍道:“只不过西番蛮夷学的东西到底上不了台面他们也只能走这样邪异不入流的路子了比起我大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法术却又差得远!不用提青龙士他老人家单拿出我中原任何一个门派门徒过百人的教授的法术便是这手三脚猫所远远不及”

    这说书先生极会煽动人心语气语调无不以涨人志气为目的只是这次拍掌应和他的人就少得多了只因受过先前一次惊吓众人的热情已经大大下降而那些常年在外见多识广的行客或是对武功法术知道一二的更是对他的话撇嘴以对

    人间所传法术水火雷金土而适才两个胡人施展的法术显然不是这五大类中的任何一项而且与巫祝之术豢兽养禽炼器锻兵等更有明显差别如此奇特的法术如何能用三脚猫来形容?这说书先生不知其中奥妙信口胡说实在浅薄得很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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