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爷微微一愣,本想以私.密为由拒绝的,不过后来一想,对方是上竹仙尊,他是得罪不起的,于是只好讪讪的将生死薄递给了潇竹,语气和缓且恭敬:“上竹仙尊想查阅本官当然会极力配合了。 ”
口是心非的阎王爷将话说的格外圆滑。
潇竹淡淡的‘恩’了一声,将生死薄捧在胳膊肘处,认真的翻阅着,那一页停留在指尖。
东晋十六年。
张家口驼子村张雪梅,字青莲,出身于封建农户,死于非命,魂魄最终点归于禅池竹林。
‘轰’的一声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了潇竹的脑袋里。
东晋十六年恰好是潇竹人世还未出生的那一年,禅池竹林则是他将生命归还的地方。
若那个鬼后是东晋十六年死于非命,并且魂魄在禅池竹林,那么,也就是说她是潇竹人世时的生母。
潇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那生死薄掉落在了地上,神色凝重,捏住阎王爷的肩膀,道:“阎王,带我十八层地狱。”
阎王爷糊里糊涂的,脑袋都快被潇竹摇晕了,他揉了揉侧额,问:“上竹仙尊,你去十八层地狱做什么?那里四处是鬼魂,想必会将你的仙体弄浊啊。”
潇竹的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十八层地狱那里,对阎王爷的话置若罔闻,他的情绪颇为激动,一双深眸死死的瞪着阎王,仿佛只要阎王说一个不字他就会将他挫骨扬灰似的:“带我去!”
三个字简单明了,让阎王爷冷汗涔涔,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近几日经常招惹这尊大佛啊。
阎王爷一咬牙,一跺脚,将黑白无常招呼过来,不忍直视自己的话:“快,带着上竹仙尊去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
阴森冰寒,黑漆森冷。
一脚踏出去仿佛步入了深渊似的,妲雪跟在潇竹后面,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十八层地狱是专门惩治恶人的地方,生前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死后都要根据阎王爷的审判来十八层地狱接受不同的惩罚。
妲雪忽然间想起来曾经她从仙回潭回来的时候师父于她讲起过十八层地狱,当时只是耳朵听着并没有多大的感触,现如今真真的来到了这个地方,让妲雪不免有些打怵。
黑白无常一人各一袭黑衣,一袭白衣,长长的红色的舌头耷拉在嘴边,在阴暗的十八层地狱通道内显得无比恐惧。
一袭袭的冷风嗖嗖而过,让妲雪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的。
“师父,怎么那么冷呢?”妲雪左右环视着,抓着潇竹的袖袍。
白无常倏然转身,那白衣黑发红舌吓的妲雪尖叫了起来:“啊——你干什么突然转过身来,你想吓死我啊?”
白无常面无表情的瞅了一眼妲雪,冷凄凄的说:“你做亏心事了吗?”
“我......我才没做亏心事呢。”妲雪弱弱地说着,而后在脑海里一个劲儿的回忆着自己犯的那些小错算不算亏心事呢?
比如将吃不完的食物偷偷的扔掉。
比如偷偷的在背后咒骂着水三姬。
思来想去,妲雪越想越觉得郁闷,好像每件事都有些错误。
离十八层地狱愈来愈近,妲雪安慰着自己:好吧,就当是提前来磨练磨练了,等未来死的时候也不至于觉得那么恐怖了。
黑白无常脚下轻飘飘的,长长的衣摆拖在了地上,仿佛没有腿脚似的,有那么一瞬间,妲雪恨不能将他们的衣摆掀起来瞧一瞧。
恍若间,一层层旋转的地梯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仰头望去,只看到无尽头的叠层,看的人头晕目眩。
“这就是十八层地狱吗?”妲雪疑惑的问道。
潇竹也未曾来过十八层地狱,那旋转的地梯仿佛挂在空中似的,第一层的台阶离地面相隔甚远,一般的人很难爬上去。
黑无常闻言幽幽的转过身来,正色道:“正是。”
终于到了十八层地狱了,潇竹和妲雪本本分分的站在黑白无常后面。
只见白无常上前将手中的哭丧棒挥舞在了空中,嘴里念念有词:阎王有门,地狱无门。
话落。
只见十八层地狱仿佛从天上坠毁一般的‘砰’的一下子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黑白无常一边一个将哭丧棒指挥在前面,道:“上去吧。”
上哪儿去?
妲雪一瞬间愣在那里了,怎么有一种自己坠入了十八层地狱的感觉呢?
两个人如一尊雕塑等着他们二人迈步子。
潇竹无声的揽住了妲雪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害怕,潇竹的深眸在漆黑的十八层地狱下门看不出一丝情愫,他面对黑白无常,问:“直接告诉我鬼后在哪一层。”
黑无常挑眉忘了潇竹一眼:“我们怎么知道她在哪一层。”
“就是,就是,想找鬼后自己一层层去找啊。”白无常在一边附和着。
阎王爷身边的小鬼儿们一个个都自傲无比,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这一点气煞了潇竹,他们的态度与方才在阎王殿那里完全不同。
潇竹一把揪住了黑无常的衣领,一双冷眸狠狠的瞪着他,里面盛满了威胁之色,他语气冰冷:“你若再跟我耍鬼把戏我便将你的舌头拔掉。 ”
“啊?”白无常有一种枪响鸟散的感觉,他立马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舌头,肩膀碰了碰黑无常,道:“快说啊,不想要舌头了?”
黑无常其实也别想把舌头缩回去的,但是太长了缩也要缩一阵儿啊,为了活命还是先屈服一下子吧,他双手作投降状:“上竹仙尊啊,这可使不得啊,我们的舌头是生前就带着的,若将我们的舌头拔出,那我们该灰飞烟灭了啊。”
潇竹冷冷的哼了一声,十分不悦,将黑无常放开,道:“不想灰飞烟灭就在前方领路。”
黑白无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飘到了第一层,哭丧棒上的流苏一根根的挥舞着。
第一根......
第二根......
第三根......
直到挥舞到了第十五根才将哭丧棒停下来。
只见阴暗的十八层地梯只有一层散发着薄薄的光芒,想必那便是第十五层地狱了。
第十五层地狱是磔刑地狱,此地狱的刑法十分残忍,很少有人来到这个地狱。
凄凉冷清的磔刑地狱忽然间热闹起来,以前在这里看守着的小鬼儿因常年接不到折磨魂魄的活儿闲的手痒痒,这回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鬼魂,他们可真是高兴的不得了。
常年在十八层地狱驻扎的小鬼们养成了不折磨人就抓狂的性子,所以每一个被判到十八层地狱的人都极为痛苦。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鬼后望着眼前那尖锐刀片的圆坑不禁冷汗涔涔,她撕扯着,挣扎着,但是那几个小鬼儿却将她更牢的控制住了。
磔刑地狱也就是千刀万剐,割肉离骨,一刀一刀的将身上的肉片下来,过程十分痛苦,就算魂飞湮灭也落不得一个全尸。
而且在磔刑地狱并不是一次性将你千刀万剐,这个地狱以7 5 0 0年为一日,罪鬼罪魂须在此地狱服刑两万年,也是相当于人间的5 4 0亿年,每一日都要忍受着被活活割肉的痛苦,旧肉被割掉以后等待着新肉长出来,新肉长出来继续割掉,如此反复,直到两万年的期限才将给一个痛快的了结。
“住手!”潇竹见此情景十分不忍,上前止住了那几个小鬼儿想要将鬼后扔下去的动作。
几个小鬼儿常年在磔刑地狱呆着并不认得潇竹,其中一个小鬼儿牛气哄哄的上前,指着潇竹,语气不善:“你谁啊?是不是来磔刑地狱服刑的?也好,一起扔下去。”
话落。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
那个小鬼儿被打的团团乱转,捂着脸颊,怒气冲天的吼:“谁敢打我?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知不知道这是哪儿啊。”
妲雪叉着腰,揪起了那个小鬼儿长长的辫子,丝毫不惧怕:“老娘打的,怎么?不乐意?”
小鬼儿揉了揉眼睛,一看妲雪口水满天飞:“妈了个巴子的,竟然敢打我,来鬼啊,赶紧把这个小畜生给我扔进去,好好的用刀搅一搅她那张破嘴。”
潇竹一个眼神冷飕飕的射了过去。黑白无常吓的一个机灵,一蹦一跳的赶紧上前阻拦:“大胆!”
白无常也跟着吆喝:“大胆!”
小鬼儿们见到他们二人,就跟见了父母官似的,通通跪了下来,恭敬无比:“小的参加黑无常大人,白无常大人。”
黑白无常高傲的抬手:“起来吧。”
噗——
妲雪忽然间特想笑,感觉他们跟人间参拜皇帝啊,王爷啊,县太爷啊之类的是一样的。
小鬼儿们一起身纷纷告状,指着潇竹和妲雪二人:“无常大人啊,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在这磔刑地狱苦苦守着已经够辛苦的了,这好不容易来了几个鬼魂,我们还得受他们的欺负。”
黑白无常上前一人抽了他们一个耳光,指着上竹仙尊,道:“擦亮你们的鬼眼,在你们面前的乃是仙界的上竹仙尊。”
小鬼儿们没见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
一听是上竹仙尊的大名,一时间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黑白无常无奈的用冥法让他们跪了下来,吼着:“还不参拜上竹仙尊。”
小鬼儿们齐齐的磕头:“小的们参见上竹仙尊,方才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如有得罪还望上竹仙尊海涵,不跟小的们一般见识。”
潇竹白色的素袍在阴暗的地狱里散发着黑色的哑光,他背手而立,指着鬼后,道:“将她放开,本仙有话问她。”
小鬼儿们抬起头来偷偷的瞄了一眼黑白无常,不管怎样,他们还是要听从黑白无常的命令。
黑白无常一脚踹了过去,有意无意的讨好着潇竹:“傻愣着干什么,上竹仙尊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小鬼儿们闻言,纷纷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鬼后推了出去:“还不快去。”
潇竹气愤,如冷箭的眼眸划向了小鬼儿们。
鬼后有些恐惧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虽然她在凡间油走了千万年,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刑罚。
潇竹为了平缓鬼后的情绪,动作轻柔的将鬼后拉到了一边,两个人对面而立,他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鬼后,心里生出了难受的滋味儿。
凡身的时候,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拼了命的将奄奄一息的血胎的他捧到了满是灵气的竹林内。
若不是这个女子将自己带到竹林,受到竹子精们的帮助,想必根本没有今日的潇竹,没有今日的上竹仙尊。
酸涩的感觉席卷至心头,千万年来,潇竹不是没查过她的下落,但是总是不了了之,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相认。
潇竹心中的愧疚感滋生出来。
他恨自己。
特别的恨。
是他亲手将她送到了阎王殿,是他亲手将她送到了十八层地狱。
若在森林里他问清了她的前世今生,那么她也不必遭受这等苦罚了。
鬼后长长的发丝遮盖住了整张脸,潇竹的双手擎在了空中,有些颤抖的慢慢的附上了鬼后的发丝,鬼后起初有些恐惧的哆嗦了一下。
潇竹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声音沙哑且柔和:“莫怕,我不会伤害你。”
鬼后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不自觉的安定了下来,那颤抖的身体也慢慢的平缓了下来,妲雪在一旁定定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师父为何对这个鬼后这么好。
那凌乱的发丝在潇竹的手中一点点被推开,鬼后的模样清晰的展露在了二人面前,妲雪稍稍惊讶了一番,没见到鬼后之前她一直以为她面目狰狞,没有脸皮或者没有五官,不曾想这个鬼后面容清秀,和蔼可亲,她的心深深的窝进去了一块儿。
忍不住的叹息:哎,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鬼啊。
鬼后的面容憔悴苍白,那双唇早已没有了血色,那双眸子如锈迹斑斑的铁片,那么的浑浊,那么的干涩,她望着眼前这个仪表不凡,气质凛凛的男子,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回忆不自觉的回到了千万年前那个令她痛苦不堪的夜晚。
眼眶渐渐的有些湿润了,潇竹默契的想到了鬼后很有可能在回忆过去,因为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浓浓的忧伤,那抹忧伤仿佛一滩浓墨似的融化不开。
潇竹面容沉伤,黑曜的眸子盛满了说不清的情愫,那股悲伤的气韵仿佛他的长萧,他凉唇轻启,话若轻云,却重重的压在了人的心头:“东晋十六年,一怀有身孕女子在破庙内苦苦乞求一对恶男女放过她腹中的胎儿,但祈求无果,这名女子被人杀害,先逼迫那女子服用了藏红花,后又残忍的将女子的肚子剖开,奄奄一息之际,那女子拖着满身是血的身子来到了一片竹林,跪地祈求,哭声哀鸣,祈求竹林里的竹子精救她的孩儿一命,后来好心的竹子精将那个胎儿附身在了一颗苍年竹子上,那个女子则一命呜呼,变成了一个冤魂,她心怀仇恨,迟迟不肯投胎,只为找到前世害她和她孩儿的男子,我说的......对吗?”
最后那一句问话,潇竹的声调有些变异,几乎有些哽咽。
鬼后一字不落的听完了潇竹所有的话,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倏然抬头,望着眼前悲伤的潇竹,捂住了嘴巴,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问:“你......怎么会知道?”
浓浓的悲伤如一曲旋律散在了空气里,潇竹幽深的眸子闪着有些湿润的微光,难以压抑住颤抖的嗓音,他一瞬不瞬的望着鬼后,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便是当年那个险些惨死的胎儿。”
鬼后盈盈泪光,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她踉跄的连连后退,那孱弱的身体几乎要晕厥,她化身为鬼魂以后曾经来到那片竹子林寻找过潇竹,但是没有一个竹子精给她回应,几番下来,她失望了,绝望了,只好将心思全部放在报仇雪恨上面。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她千万年前她失去的孩子,而且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还是仙界尊贵无比的上竹仙尊,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鬼后激动不已。
沙哑如砂砾的嗓音颤抖:“你真的是......”
后半句那‘我的孩子?’她始终不敢问出口。
她怕,她不敢认,她们已经相隔了好几个轮回,她是一个即将受死的鬼魂,而他是上竹仙尊,她不能给他找麻烦。
鬼后这样想着,胡乱的抹着自己的泪水,矢口否认:“不是的,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潇竹大步上前,握住了拼命闪躲的鬼后的双手。
那双手那么的粗糙,那么的冰冷,那么的淡薄。
但是,就是这双手奋力的拯救了潇竹的生命,若没有这双手,他潇竹又是什么呢?
“没有弄错,一定没有弄错。”潇竹笃定的说着,声音暖若阳光:“若没有你,便没有我。”
一句简单的话入了鬼后的心。
鬼后的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上天又给了她一道光明,她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潇竹:“你就是......你就是我的......”
潇竹点点头:“我就是你的孩儿。”
鬼后的眼睛彻底湿润了,眼前一片模糊不清,但是唯独却能看清潇竹的面容。
“娘亲。”终于,潇竹将一辈子都没有尝试唤出的两个字唤了出来。
一句‘娘亲’湿润了鬼后的心,湿润了鬼后的眸子。
她激动的双唇打颤,用力的点点头,拼命的应着。
这一声是永久。
一旁的妲雪惊讶无比,万万没想到师父的凡身竟然是这样惨痛的遭遇,也万万没想到鬼后是她师父的娘亲。
不过,最让她感动的便是这个柔弱的女子当时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竟然忍痛做了那么大的牺牲。
潇竹多年的心结终于在这一天解开了,他将鬼后拥入怀中,不嫌弃她是万年的厉鬼,不嫌弃她有多脏,不嫌弃她的身份有多不堪。
这一刻。
这一刻,她是他的娘亲,是拼命护他周全的娘亲,是用自己的鲜血保住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潇竹哽咽的唤着。
鬼后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即便是这一刻灰飞烟灭,她也无憾了。
黑白无常摇晃着哭丧铃提醒着潇竹他们,那声音滴滴答答的让人心烦,鬼后一下子反应过来,抹了抹眼泪,有些畏惧的摸了摸潇竹的发丝,嘴角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今日我有幸看到你,我也就知足了,我罪孽深重本身就该受到惩罚,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磔刑实在是太过痛苦了,潇竹实在是不忍心让鬼后受到这样的惩罚,他拉着鬼后走到黑白无常面前,直接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她,我要带走。”
黑白无常闻言,相互对视一眼,急忙拦在潇竹面前:“上竹仙尊,此鬼罪孽深重,不能私自带走,阎王爷已下了命令要让她在此接受磔刑。”
一双冷眸‘嗖嗖’的扫向了黑白无常,语气萧冷:“你敢拦我?”
黑白无常结巴起来:“这......”
潇竹长萧握在手中,一手拉着鬼后,一手拉着妲雪,道:“本仙并未想将她救出阎王府,不过,这个磔刑必须要免去。”
潇竹的话相当于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黑白无常是阎王爷也得罪不起,潇竹也得罪不起,夹在两个人中间实在是太为难了。
它们二人哭丧着脸‘扑通’跪了下来:“上竹仙尊,你可怜可怜我们啊,你要是把这鬼后带走了,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潇竹总算参透到了‘鬼哭狼嚎’的真正含义,他不耐烦的皱皱眉头,道:“本仙亲自去跟阎王爷说。”
话落。
潇竹三人化作了一抹烟雾消失在了空中。
阎王殿。
一袭黑袍的阎王爷正悠闲的品着茶,他晃着厚厚的胡须,摇着脑袋,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只是一见潇竹携着鬼后行色匆匆的来到阎王殿前面,他那喜悦的表情瞬间凝固,犹如冬天饭菜里凝固的油脂一般。
他瞄了一眼鬼后,从阎王椅上起身,下来,问潇竹:“上竹仙尊,这是什么意思?”
潇竹丝毫不畏惧阎王爷,语气清冷:“阎王,此鬼魂虽没有及时的回归阎王殿,但是她并未做过大恶之事,本仙认为她不该经受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阎王爷头疼不已,这个潇竹怎么最近处处跟他作对呢?
“我的上竹大仙尊啊。”阎王爷苦苦的说着,恨不得给他哭上一天:“您啊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这冥界啊有冥界的规矩,您就别插手了。”
鬼后有些懦弱扯了扯潇竹的袖口,小声地说:“算了。”
潇竹的大手握住了鬼后的手,无声的给了她以安抚。
“不行!”潇竹冷硬的否掉了阎王爷的伦理,道:“她的事我管定了!”
阎王爷恨不得一头撞死啊。
都是爷,他个个得罪不起。
阎王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吧,你想怎么样?”
潇竹见阎王爷松口了,他负手而立,背光而站,道:“阎王,本仙也不为难你,本仙的要求便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她转世投胎,投到一个好人家。”
阎王爷思索了片刻,将判官叫了过来,问:“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好的轮回?”
判官翻了翻记录,道:“最近都是牲畜轮回和惩罚坏人的轮回,并没有好的轮回。”
阎王爷无奈的摊开了手心:“上竹仙尊,你也听到了,现在并没有好的轮回啊。”
潇竹幽深的眸子盯着阎王爷,盯的阎王爷心里毛毛的,他幽幽的说:“没关系,那就等到好的轮回之时再让她投胎转世。”
阎王爷有些犹豫:“这......”
“怎么?”潇竹挑眉反问:“不可以?”
阎王爷连忙摆手:“不不不,只是这等待的时间太长,我不知道该往哪儿安放她啊。”
“这个好说。”潇竹仿佛等的就是阎王爷这句话,他素手变出来一个油伞,那个油伞漆黑一片,就连伞柄也是黑色的,他将油伞展在阎王爷面前,道:“这个伞是安魂伞,这段时间先让她呆在这个安魂伞里。”
安魂伞——顾名思义就是将七魂六魄安全的存在伞里,有许多魂魄残缺的人都会在安魂伞里躲避一阵子,那里面极为安全,任何妖魔鬼怪都不能将安魂伞毁坏。
阎王爷微微一愣,有些惊讶,讪讪的笑着:“上竹仙尊真是想的周到啊。”
“还有更周到的呢。”潇竹声音冷潇,面对鬼后,将鬼后的一个手臂展开,而后从指间逼出了一道如青丝一般细细的绿光,他迅速的逼进了鬼后的体内。
阎王爷有些看不太懂,问:“上竹仙尊,这是做什么?”
潇竹语气漠漠:“方才我运给她的是我的竹丝,它已经输进了她的七魂六魄内,若在此期间她受到了任何一种痛苦的惩罚,我这边便会有所感应,阎王爷,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做。”
果不其然,一道绿色的丝线随着鬼后的七魂六魄窍口钻了进去。
阎王爷虽然不理解潇竹为何对鬼后这般好,但是也不敢多问些什么,只好讪讪的笑:“上竹仙尊请放心。”
潇竹满意的点点头,将鬼后拉到了一边:“你放心,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你安心在这个安魂伞里待着,待我处理好一件事情我就回来看你,然后让阎王爷给你投一个好的轮回。”
鬼后猛摇头,眼底划过深深的仇恨感:“我要报仇,我宁愿魂飞魄散也要报仇。”
潇竹捏住她的肩膀,柔和的眼神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娘亲,这件事情由我来做,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在安魂伞下保护好自己,这个仇我来报。”
“可是......”鬼后有些担忧。
潇竹打断了鬼后的话:“一切让我来安排。”
话落。
潇竹将手中的安魂伞展开,默念仙诀,只见鬼后化作了一缕黑烟钻进了安魂伞里,潇竹将伞合上,柔声地说对伞内的鬼后说:“你若想出来透透气就扯动一下伞内的第六根伞柄。”
伞内红光普照,舒适不已,鬼后点点头,闷闷的声音从伞内传出:“好。”
潇竹将安魂伞递给了阎王爷,郑重地说:“阎王,这把伞我交给你了,过些时日我会回来的。”
阎王爷接过安魂伞,小心翼翼地的保管着。
潇竹带着妲雪一缕绿光消失在了阎王殿。
阎王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判官好奇的凑上来,问:“阎王爷,你说上竹仙尊怎会对鬼后如此之好?”
阎王爷摇摇头,随后将生死薄翻出来,小声地说:“我们查一查。”
片刻。
生死薄掉在了地上,阎王爷和判官相互对视一眼,惊讶无比:“这个鬼后的来头可真不小啊。”
*
钱家。
夜夜笙歌,嬉笑软语,灯火通明,*作乐。
水三姬一袭透明暴.露的纱裙围着蒙着遮眼布的钱大权转圈圈,捉迷藏,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香气,这股子香气儿会使男子的情愫迸发的更加强烈,钱大权现在的神智已经完全被水三姬所掌握了,他满脑子都是如何与水三姬香浓软语。
“大权,来嘛,我在这里啊。”水三姬的声音媚到了极致,让钱大权酥到了骨子里。
钱大权带着厚厚的脂肪朝水三姬奔去:“美人儿,我来了。”
凤屏鸳枕宿金铺,兰麝细香闻喘息。
那薄薄的纱幔内,虽是一片旖旎,但钱大权却不知每每情.爱过后,他体内的阳气便会被吸走一大半。
望着软榻上睡着的因阳气吸入太猛而昏睡过去的钱大权,水三姬鄙夷的哼了一声,将衣裳穿好,来到了那颗万年苍天大树内修炼。
“哈哈哈哈哈哈哈......”忽地,一道猖狂的笑声由远至近席卷而来。
阴暗的树根内。
水三姬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儿,警惕的倏然睁开双眼,眼前一个带着黑色面具,一袭黑衣,披散着头发的女子伫立在她面前。
“你是谁?”水三姬面有不善,冷声问着。
这颗万年大树是她发现的修炼的好地方,她可不想与别人一起分享。
那个带着黑色面具的女子声音沙哑,双手细细的摩挲着树根上的每一条纹路,幽幽的说:“我可以是你的朋友,也可以是你的敌人,我可以是帮你的人,也可以是杀你的人。”
如此猖獗的话令水三姬格外的不爽,她鄙夷的哼了一声:“哼,你想杀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水三姬将狠话放了出来,全身上下散发着蛇毒,做起了攻击的动作。
面具女子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不惧不怕,沉稳自若,她轻轻的吹着自己指甲上坲尘,悠悠的说:“你的本事大?我现在想知道你是想用你方才吸的纯阳之气对付我呢?还是用你的千年蛇毒对付我?还是......”
说到这里,面具女子不屑的瞄了她一眼,道:“还是用你那不成气候的吸功大法对付我呢?”
水三姬猛然愣住了,眼前这个人太过厉害,连自己会吸功大法都了如指掌。
“你究竟是谁?”水三姬再次问道,一双阴诈的眸子在她的身上反复的探究着。
‘咻’的一声。
面具女子眼疾手快的从指间射出了一片黑色的银针,径直将水三姬欲要朝她攻击来的蛇尾毒刺硬生生的斩断了,她语气冷硬:“水三姬,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招,你的那些招数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水三姬的尾巴隐隐作痛,她急忙将毒刺如数吞了回去,靠在后面的树根上,直接了当的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面具女子黑衣张扬,藏在深处的眸子盛满了浓浓的仇恨,她阴毒冷寒的让人不寒而栗:“你应该说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此话怎讲?”水三姬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而且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人,是鬼,是妖,是兽。
面具女子冷笑一声,那笑声深入骨髓:“我们的仇人就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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