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七分。(
重生之抽奖空间)东有沧霖,西有凤渊。南有朱雀、越狄、缅戎三国。东北有岛国夜溯,西北有月徵。
沧霖国,帝都沧雪城。
天启三十四年,寒冬,腊月。
靖南王府,后院里,破陋的柴房中,堆满了枯草。
窗门破败,寒风过处,地上的灰尘和草屑被风扬起,在空中翻飞。
屋中唯一的光源,来自破败的窗户处,那是外面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棱的缝隙撒落进来。
横梁上,一个**岁的小女孩,被用绳索绑了双手吊着。此时,女孩头低垂着,看不清眉眼,一头秀发也因为脏乱而失去了颜色,显得有些枯黄,跟屋中随眼可言的枯草,有那么几分相似。
小女孩衣衫褴褛,因为双手被绳索绑着吊在横梁之上,全身的重量便都集中在双手与绳索的连接处,因皮肤柔嫩,不堪重负,绳索已经割破肌肤,深深陷入肉里,有几缕血自绳索绑定处流下,流经了整条雪白幼嫩的胳膊,直延伸到衣服里去。
小女孩就那么被吊着,风吹来时,由于体重较轻的缘故,似是悬着的一个风筝,随风不停地晃动着。看不出任何的生气。
“吱呀——”一声,打破一室静谧。
门被推开,两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婆子迈进门来。
两人看起来都三十来岁,穿着的衣裳一个深青,一个浅青色,但制式是一模一样的。头发整整齐齐梳理成一摸一样的发髻,但着深青的那个婆子,头上带着的簪子,是玉质的,而那着浅青色衣裳的婆子,头上簪的,全是木质的。
着深青衣裳的婆子走在前面,手里捧着一叠衣裳,望了一眼屋中吊着的小女孩,一张马脸露出一丝鄙夷,“这小贱人真是磨人,怎不早早的跟了她娘去?这些年可没少给我们姐俩个添乱。”
着浅青色衣裳的婆子手里拎着一个木桶,木桶里盛满了清水。见着深青衣裳的婆子言语中怨言不少,又抬眼望了一眼被吊在梁上的小女孩,脸上已有些戚戚然,于是跟着附和道:“也是啊,这孩子早随樗里夫人去了,也不至于遭受这份罪孽了。(
绝品天医)”
深青色衣裳的婆子显然很不满浅色衣裳婆子的话,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人:“瑕吕,你这是说的哪门子话?”
被唤作瑕吕的婆子被呵责,忙轻声讨饶:“羊角大人请恕瑕吕驽钝,瑕吕本不该对青璎小姐产生这种怜悯之情,但瑕吕还是不忍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次次都被折磨成这样。”
这二位正是靖南王府中的女官,从六品的宜侍羊角树花和正七品的良侍瑕吕慧。
屋中被反剪双手悬吊着的小女孩,正是靖南王三女儿——素和青璎。
羊角树花很看不惯瑕吕慧这种面团子一样的性子,要不是瑕吕慧平日里很是乖巧听话,她也不至于向王妃娘娘推荐,在这次提拔宫女的机会上,将老宫女瑕吕慧提为正七品的良侍。
羊角树花将手中的一叠衣裳往草对上一放,冲瑕吕慧沉声道:“瑕吕慧你给我听好了,素和青璎虽然是咱们靖南王府的嫡女,但是你应该清楚,她的娘,樗里夫人早几年前就是府中的禁忌,是不能从咱们口中说出来的,你别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回事!你可是我荐上来的,你不要脑袋,可别连累了我!”
“羊角大人,属下知错了。”瑕吕慧埋低了头,知道即使是稍稍产生一点对屋中素和青璎的怜悯之心,在这个府中,也是不被允许的。
羊角树花有些不耐烦,朝瑕吕慧挥了挥手,“知错要改。好了,赶紧看看小贱人是不是还活着。”
瑕吕慧忙放下手中的水桶,搬了放在屋脚的一张梯子,搭在横梁上,爬上梯子去解悬着素和青璎的绳子。
素和青璎虽然体格小,看似轻飘飘的,身无二两肉的样子,但毕竟是一个九岁的人了,也还是有一点分量的。
瑕吕慧费力解开那绳子之后,由于自己要腾出一只手来扶住梯子,避免自己从高处跌落下来,只得用一只手去拽松开的绳子,试图用一只手将悬空的素和青璎慢慢放到地上去,但毕竟一个女人,力量有限,她本想慢慢放落素和青璎,但还是一个没抓稳,绳子从她手中迅速滑落下去。
眼见着素和青璎要重重跌在地上,瑕吕慧只得大声喊道:“羊角大人,快点接住三小姐啊!”
羊角树花一直抱着双臂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即使瑕吕慧大声求救,她依然不为所动,乜斜着迅速跌落的小女孩,“也许跌死了,反而是她的造化。(
极品都市太子)”
“咚——!”
沉沉的一声闷响在冰冷破败的柴房中回荡,素和青璎的身子重重跌在地上,震起浓浓的一阵尘烟,久久不能散去。
“哎呀!我的娘诶,千万别跌出个好歹来啊!”
见素和青璎最终还是重重跌在了地上,瑕吕慧几乎是连滚带爬到了小女孩身前,抱起小女孩的身子,猛地摇晃起来,“三小姐啊,您快醒醒,您醒醒!求求你啊!”
见素和青璎孩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了一丝生气,瑕吕慧忍不住眼框就红了,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
这三小姐要真是被她这么一摔给摔死了,不但她这项上的脑袋保不住,怕是瑕吕氏也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险了。
自十年前,樗里氏惨败后,原本依附于樗里氏的瑕吕氏,改为依附于素和氏,始终过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她作为瑕吕氏一员,在素和王府为婢,混到今天正七品,已是极为不容易。
虽然素和青璎在素和王府非常的不得宠,爹不亲后娘不爱的,但若是素和青璎被她这么一摔,摔得一命呜呼了的话,跟着素和青璎一命呜呼的,就是她们瑕吕氏了。
唉——
无论如何,素和青璎是死不得的。
瑕吕慧抱着素和青璎小小的身子,猛烈地摇晃着,一张不算年轻的脸上,已经是梨花带雨的模样了。
“瑕吕,你先探探小贱人的气息,看是不是真的被你摔死了。”
羊角树花看素和青璎在瑕吕慧的剧烈摇晃下,依然一动不动的,一张小脸惨白得跟白纸一样,不似有任何气息,心里也有些慌了,别这么不好运气,这孩子真给她们两个给整死了吧?
虽说素和青璎在府中不受待见,但怎么说也是府中嫡女,王妃是不喜欢她,但王爷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偶尔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闺女的,今儿个不就是这么回事吗?王爷刚从战场回来,便问起了这小贱人的情况。(
本妃劫财之太子拽个屁)王妃这才让她和瑕吕慧带了这小贱人去见王爷。
不然,这小贱人还得在这柴房中多吊上几个时辰才行。
所以这种情况下,素和青璎要是被瑕吕慧这么摔死了,怕是王爷会怪罪下来的,倒时候,瑕吕氏自然是会受到严厉处罚,但是羊角氏怕是也难自善其身的。
被羊角树花这么一提醒,瑕吕慧才想起要探一下素和青璎的鼻息,颤颤巍巍伸出手去,在素和青璎鼻下探了探,却没有任何动静,心中更慌,掉头望着羊角树花,“羊角大人,怕是要出大事了!”
“胡说八道!”
羊角树花心中早已惊慌,但不至于像瑕吕慧这么失措,低低喝了一声,忙在素和青璎身前蹲下,伸手做主素和青璎那瘦骨嶙峋的手,摸了摸腋下经脉,感受到了素和青璎一丝极为微弱的动息,方放下心来,丢了一个白眼给瑕吕慧,“你这样沉不住气来,以后怎么放心将事交代给你?”
见羊角树花脸上表情轻松,瑕吕慧松了一口气,“羊角大人教训的是,瑕吕以后一定学着稳重点。羊角大人,青璎小姐是不是无恙了?”
“还有气,不至于死了。”
羊角树花说话的当儿,已经扶着素和青璎坐直,在素和青璎的后背,重重落下一掌。
“啊,羊角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瑕吕慧吓得脸都绿了。羊角树花这是嫌素和青璎死慢了吧,素和青璎这么弱小的身子,羊角树花这一掌下去,还有命么?
“没见识的东西,我这是救这个小贱人,你懂不懂?!”
对于瑕吕慧的大惊小怪,羊角树花只叹瑕吕慧永远都是个懦弱而短见的东西。
素和青璎却是一阵剧烈咳嗽,“哇——咳、咳、咳……”
果然,羊角树花重重的一掌拍下去,素和青璎喷出一口黑红的血,染红了身上那身破烂的灰色布袄,顿时剧烈咳嗽起来,一张原本惨白如纸的小脸,此时却是憋得通红。(
官路红颜)
见状,瑕吕慧大喜,“还是羊角大人厉害啊,三小姐这是活过来了么?”
“怎么叫活过来了?小贱人原本就没有死,不过是一口气憋过去了罢!”
羊角树花将倚在她怀中的素和青璎往瑕吕慧身上一推,“赶紧给她洗干净点,更衣罢。待久了,王爷就要起疑了。”
“嗯,好的。”
瑕吕慧低头正要去给素和青璎除衣,却被怀中少女突然睁开的那双眼睛给吓坏了,抬起的手,硬生生落在了空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素和青璎原本有一双与沧霖人不同的黑眸。沧霖人的眼睛大多都是琥珀色,鲜少有黑眸,但素和青璎却有着一双黑得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此时此刻,这双漆黑的眸子里,透出的寒光,似能飞出无数锋利无比的利刃来,瞬间将她穿透,将她钉在不远处的墙壁上一样。
瑕吕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隐隐觉得这原本比她自己还要像面团子、温吞水性格的嫡长小姐,与平时比起来,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是怎么一个不一样,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小……小姐,奴……奴婢这就为您梳洗更衣。”
对上素和青璎的双眸后,瑕吕慧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瑕吕,你还迟疑什么?动作快点。”
羊角树花将素和青璎从自己的怀中推给瑕吕慧后,便已经起身走开了,没有看到素和青璎睁开的双眼,是以根本就不知道瑕吕慧此时此刻的惊慌失措,她还以为瑕吕慧办事磨蹭,拖延时间。
“羊……羊角大人——”
瑕吕慧抱着怀中的素和青璎,掉头去看羊角树花,想让羊角树花也看看此时的素和青璎。
羊角树花此时的视线,却被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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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角大人,瑕吕大人,让奴婢来为三小姐梳洗更衣吧,两位大人辛苦了,这柴房又脏又冷,两位大人且到前厅烤火歇息片刻,奴婢即刻带小姐过来跟两位大人去见王爷。”门口的小身影此时已经跪伏在羊角树花的面前。
羊角树花本来就不喜在柴房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方多停留,见媸奴主动过来请求为素和青璎梳洗,便点头应允:“媸奴,你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们且去前头等你。”
说完,羊角树花掉头冲瑕吕慧道:“走吧,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边就丢给媸奴来处理。”
瑕吕慧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素和青璎放倒在地上,才起身跟在羊角树花身后离开了柴房,出门之前,不忘再回头看看躺在草地上,仍在轻轻咳嗽的素和青璎,心里隐约有着某种不安,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待两人走远,媸奴才跑到青璎身边,双膝跪在地上,轻轻将一直咳嗽的素和青璎抱起,让素和青璎半倚在自己怀里,一手扶着素和青璎的肩,让她靠着舒服一些,一手轻轻抚摸着素和青璎的后背,试图让她的咳嗽缓和下来。边柔声劝慰,“小姐,没事的,无论怎样,媸奴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素和青璎咳嗽终于缓和下来,侧头去看拥着自己的小女孩,这个被唤作媸奴的人,看身形、她说话的语气,不过十来岁的少女,但那一张脸,却让她不由得抖了一下。
媸奴的这张脸,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除了眉眼口鼻,稍稍平整一点的地方,都被用蓝黑色的颜料,刺上了各种诡异的图案和符号,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生生被人给毁了!
阿曛静静望着媸奴,雪谷中透过那个绝美女子用瑶华制造的光幕中,便有这个面相丑陋的少女,阿曛记得这个少女一直跟在素和青璎身边的,那么自己果然被那个绝色女子弄到了素和青璎的身体里了。
只是素和青璎已经九岁了,还是个痴呆。阿曛觉得也不急着说话,反正原主痴痴呆呆的样子,这些人都是很熟悉的。面前这个一脸伤疤的少女媸奴本名初华,是没落世族之女,一脸伤痕刺青,却是拜素和青璎的继母章佳氏所赐。
阿曛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迹,侧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破败脏乱的场景让她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又低头看见自己双手还被绳索绑住,绳索深深勒紧肌肤,双臂上血迹累累,冷冷一笑。府中的人就是这样子待素和青璎这个小女孩的么?很好!且记下这一笔,待以后,慢慢讨回来吧!
她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
阿曛将被缚的双手递到媸奴面前,媸奴见到那双素白却伤痕累累的手,顿时泪如雨下,热热的泪珠,牵线儿一般滴落在阿曛手腕的伤处。
阿曛没想到媸奴会哭成这样,素和青璎的记忆中,初华刚刚送到她面前为奴的时候,脸上已经血肉模糊,肿得跟个馒头一样,双手双足也被折断,但那样子的媸奴似乎也没有哭的。
她不是素和青璎,但面前这个貌丑却心善的女子能为素和青璎流泪,她还是很欣慰的。
初华忙给阿曛松开绑手的绳索,又拿来布,蘸了湿水,准备给阿曛擦拭伤口,却被阿曛制止。
这些伤口不浅,沾了生水会化脓,阿曛又不能明面上告诉初华,想起素和青璎的智商才三岁,便不得不扮演三岁女孩的样子,弱弱地看着初华,生生挤出一个字,“痛。”
初华忙道:“是媸奴疏忽了,小姐的伤口沾了生水肯定更加痛的,媸奴一定更加小心的。”
说完,初华从自己身上撕下两片布料,给阿曛的双腕缠了布条,然后拿过布巾沾了水,过来给阿曛擦洗,“小姐,让媸奴给您梳洗吧。”
阿曛双手抓着衣裳的前襟,不让初华碰到自己,望着初华,“我,自己来。”
虽然这具身子不过九岁,但她却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更衣洗澡。
“大小姐,你的手有伤,还是媸奴来吧。”初华依旧跪在那里不动。
“我,自己洗。”阿曛坚持。
初华这才起身离开。
待初华出去后将门关好,阿曛才缓缓站起来,走到水桶边,低头去照看自己的容颜。
水里出现了一个很美的小女孩,虽然脸色惨白如纸,但那双黑亮如葡萄般的眸子,流波回转间韵雅而静谧,如同敛了世上一切芳华,滟潋红尘,倾世妖娆。
这样的容颜……真是让阿曛心中大大震惊了一把!跟她在雪谷中见过的倾国倾城女人比,面前这个九岁的少女,五官更精致,脸庞线条更完美柔和,神采更轻灵剔透。
阿曛觉得自己真是赚了,素和青璎虽然废材,虽然性格柔弱,但是却拥有一副倾世妖娆的容貌,这便足够了。
阿曛边慢慢清洗一脸污迹,边梳理脑中关于素和青璎的记忆。
这具身子的爹,素和微澜,靖南王,是沧霖国四大异姓王之首。
素和青璎是素和微澜第一位夫人樗里蓝雪所生,五年前樗里蓝雪死去,素和微澜便将当时的侧妃章佳氏抬正为继妃。
而这位章佳氏,身份很是尊贵,是当今天子仙逝元后的亲妹妹,当今太师章佳厚德之嫡三女,身份尊贵无比。章佳氏入府头年便诞下靖南王府长女,取名素和未泱,芳龄十二岁。
章佳氏对素和青璎这位三女儿很不喜欢,表面上慈眉善目,背地里却使的是阴狠毒辣的手段,这一次,素和青璎被吊在柴房的梁上,仅仅是因为素和青璎不小心打碎了素和雪泱房间里的一只白瓷梅瓶。
刚刚她听羊角树花和瑕吕慧的对话,似乎是素和微澜回府了,看来是章佳氏为了避免被素和微澜发现自己私底下折磨嫡女这等肮脏龌龊事,才匆忙派了两位宫女来将她梳洗干净,遮掩痕迹吧。
阿曛梳洗整齐,又换上干净的衣裳,才缓缓起身,往门口走去,却发现头昏目眩,脚底如踩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险些摔倒。
看来这具身子还是太虚弱了!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了,否则,要在这处处是陷阱的王府中生存下去都难。
门刚推开,初华跪在门口,“大小姐,让媸奴背着您走吧。”
“不用,自己走。”
阿曛望着媸奴那瘦弱得都可以透过薄薄的衣裳看到骨头的后背,心里有些不忍。
却没想到初华听她的话后,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惊慌,跪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小姐,请上来吧。”
看初华这阵势,是一定要背负着她前行的了,阿曛本来也感觉到这幅身子的确孱弱,又不能使用法术,便不再坚持,双手攀上初华的双肩,趴在了初华瘦弱的背上。
初华起身时弱小的身子有些颤抖,却很快就稳稳地负着阿曛前行了。
路过后院的门厅时,羊角树花和瑕吕慧从门厅里闪了出来,跟在了阿曛的后面。
阿曛在初华背上眯眼养神,将混乱的气息调匀,素和青璎这幅身子板,真是纸糊的一样,孱弱多病,又加上刚刚被吊了两日,滴水未进,其实早已是油尽灯枯了,阿曛蒲一入青璎体内,也着着实实有些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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