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经降临,众人想着马上就要去千军万马之中救人,兴奋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夜里,三十几个人在童吹吹的率领之下,悄悄潜伏着靠近宁城。童吹吹只带了秦楚瑜、风煦阳和雷放等十几个人,趁着守城士兵疏忽之际,同时跃上城墙,神鬼莫测地将十几个士兵点倒,纵身下去迅速摸黑前进,眼看着铁牢隐约在巡视的士兵手中的灯笼光照下显现,童吹吹打了个手势,众人潜伏在草丛中停下来,等待童吹吹的命令。
童吹吹转身对离自己最近的风煦阳和雷放笑声说:“一共是五个人,待会儿,我们同时出手,制住这些人,夺得钥匙开了锁,你们两便带领大家救上人,立刻越墙出城去,我来断后。”风煦阳和雷放想要说话,但被童吹吹制住了,他说:“就按我说的做,等那些巡视的士兵在往这边靠近一点,我数到三,咱们三个人同时出手。”
五个人的巡视小队越来越近了,带头的士兵似乎突然觉察出了异样,停下脚步来,仔细竖起耳朵来聆听一阵,又把灯笼举高了往这边照,众人屏气凝神,匍匐在地,这才没被发现。
“有什么不对劲儿吗?”后面的士兵问。
“疑神疑鬼,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另一个士兵接着说。
带头的士兵转身神情松弛下来,转身往回走去。其他士兵也跟着往回走。
“一,二,三——”童吹吹和风煦阳、雷放三个人突然飞身跃起,鹰一般扑过去,出手如电,霎时将巡视的五个士兵颠倒。童吹吹在那带头的士兵身上搜寻了一阵,却没找到钥匙。远处的士兵见铁牢附近灯火突然熄灭,就大声呼喊:“巡视小队出事啦——”这一声喊,附近士兵全被惊动了,很多士兵迅速往这里围过来,手里拿着铁盾和长枪。
童吹吹说:“糟糕。钥匙不再这个人手上。”见士兵汹涌着围过来,其他人也和秦楚瑜一道,蹿出草丛来到童吹吹身旁。
风煦阳说:“你再仔细找一下。”
雷放说:“就是那个铁笼子吧?我可以把他炸了。”
见童吹吹还有些犹豫,雷放接着说:“童大侠放心,凭我霹雳神的本事,绝不会上着里面的任何一个人的。”牢里还苟延残喘着的几个人爬到铁栏边,激动得流下眼泪来,终于可以逃离这个魔窟了!
童吹吹点头答应:“好吧。你要小心。”
雷放才一走开,铁盾长枪阵法马上就合围过来。秦楚瑜挥动衣袖,天女散花般发出数十枚锋利无比的暗器,将得最近的几个士兵打伤。童吹吹听得剑气破空之声,往铁牢旁一看,一袭白衣自天而降,手中长剑挑起无数剑花,正朝着雷放后背直罩下去。童吹吹长臂一身,把近旁一个士兵手中的长枪尝到手里折断,迅速将折断的长抢往那白衣人掷过去。白衣人听得身后风声劲疾,被迫回剑招架。
童吹吹纵身而起,飞出铁盾之幕,越向那白衣人说:“这个人先交给我吧,雷阁主先去救人。”风煦阳和秦楚瑜等此时也和围过来的士兵交上了手,兵器交叠之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白衣人一剑挑开射来的两截端枪,身形落地,咳嗽着说:“我倒是谁,原来的铸件师童大侠来了,幸会幸会。”听他这一阵咳嗽,童吹吹就已猜到他必定就是武灵鹤。
“废话少说,看招。”童吹吹一掌击向武灵鹤天灵盖,武灵鹤正欲回剑拆招,突然发觉对方这一掌是虚招,于是剑招一变,朝空中一剑刺出,直逼童吹吹下盘多处要穴。
雷放走到铁牢门前站定,仔细打量着铁牢大门的构造。
“赶快救我们出去吧……”牢里的是一片凄惨的哀求声,张乾斜靠着铁栏,眼睛无力地睁着,默默地望着正在和武灵鹤打斗的童吹吹。
雷放说:“你们都往后退吧。我要炸这铁门了。”
“什么?你要炸这铁门,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众人神情惊恐。
“你们放心,我霹雳神雷放用性命担保,绝不伤着你们任何一个人。”
“啊?你就是雷神阁阁主……”
“他是雷神阁阁主,咱们赶快往后退吧……”
众人迅速后退,靠住后面铁栏,转过身去蜷缩起来双手捂住耳朵,只有张乾痛苦地躺着,动不了。
雷放说:“你怎么不动?”
张乾痛苦地说:“我动不了了。雷阁主,求你帮我个忙……”
雷放说:“过来两个人,把他拖到后面去。”
张乾被拖了过去,他坐过的地方,四处都是大便,干的湿的连成一片。雷放自怀中取出两个拳头般大小的霹雳弹来,点燃了放到铁锁上转过身去跑开两步,只听得“碰碰”两声巨响,铁门已经被炸开,铁牢里的几个人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谁是张乾?”雷放望着这些人问。
一个拖着一只断腿的矮个子回过头来,看着靠在最里面铁栏上的张乾冷冷地说:“他就是。”神情里充满厌恶。“张乾不是你们的首领吗?这些人怎么对他这样冷漠?”雷放困惑的说。瘸子蹒跚着走开了,另一个人恶狠狠地说:“哼,就是因为他,他先投降了,害得我们好苦。”
雷放顶着恶臭冲进去把张乾提了出来。张乾奄奄一息地说:“雷阁主,请你帮我把童大人叫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雷放说:“好,我这就去。”
雷放转过身去朝风煦阳大声说:“老风,来这里一下。”
风煦阳铁拳挥动,砸翻身旁的十几个士兵,大步踏过来说:“什么事?”
雷放说:“你在这里看着这个人,我去叫童大侠过来。”话音刚落,他已飞身跃到武灵鹤身后一掌拍出。
“童大侠,牢里那个叫张乾的,怕是快不行了,他要你过去,说是有话对你说。这里我来挡一阵。”
“好,雷阁主,那这里暂时就交给你了。”
雷放收回掌来,武灵鹤的剑划破了他的袖子,他一脚踢向武灵鹤的腰间,武灵鹤被迫后退两步,这才避开了。雷放退还没收回去,武灵鹤手臂一挥,长剑横扫而来,堪堪刺中他的肩头。才交手数招,雷放已被武灵鹤逼得手忙脚乱,秦楚瑜见了,立刻杀过来援助。他们夫妻二人联手,暂时抵住了武灵鹤那幻化诡谲的剑法。
见童吹吹来了,风煦阳转身又拖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了。
童吹吹走到张乾身边来,张乾苦笑着说:“童大人,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童吹吹蹲下身来,扶着张乾的肩膀说:“张大人有什么话,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我叫人来先带你离开。”
“不,不,”张乾急切地说,“我知道自己是不行了。”张乾的肠子都腐烂了,粪便不断地流出来。
童吹吹看他神情,知道他所言不假。
“司马将军交给我的人物,我总算是完成了。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张乾眼里流出了泪水,“童大人,你帮帮我吧,你帮我向司马将军说声对不起,我没能够照他说的活着回去。”
童吹吹摇摇头说:“我会让人带着你安全离开的。”
“不,不用了,我已经是个废人,活着也只是痛苦和屈辱,”张乾喘息着说,“童大人,求求你帮帮我,给我一剑,让我痛痛快快地死去吧。”
童吹吹坐着不动。
“求求你了,童大人,”张乾说,“实在不行,你就给我一把剑,我自己来。”
童吹吹看着那一双满含恳求和期待的眼神,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帮这个忙。
“这些人全都怨我,说是我选择投降害了他们,”张乾说,“我若回去了,反而不好。再说,我已经是个废人,再不想活着遭罪,童大人,你就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童吹吹沉重地点了一下头,沉声说:“好。”他捡起来身后一把断剑,将张乾使劲抱住,使劲将断剑深深插进了张乾的心脏……
一声闷哼,童吹吹使劲抽出剑来,喷涌出来的鲜血洒在他的手上,衣服上……
张乾断断续续地说:“谢……谢谢……谢……终于可……以脱离……苦……苦……海了……替我……替……我向……司马将军……说……说……对不起……”张乾的呼吸逐渐停止了,头慢慢垂下来搭在童吹吹肩头。童吹吹怀着沉重的心情轻轻将他的身体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来,看一眼夜色中激烈打斗的场面,返身迎战武灵鹤。
“雷阁主,秦女侠你们两带领其他人,帮我把牢里弄出来的那几个人弄到城墙外面去。”童吹吹说着掌风直接击向武灵鹤手中寒影逼人的剑身,武灵鹤长剑抖了一下,剑锋直指童吹吹掌心,童吹吹手腕翻转,掌势灵蛇般缠住剑脊,劲道顺势滑向武灵鹤腕关节处。
“放箭,决不能够让任何一个人翻越城墙。”武灵鹤一声令下,箭如飞蝗,幕布般封锁着城墙。武灵鹤收回长剑,左掌拍出,大笑着说,“童大侠,还是让跟你来的人全都留下来,陪我这个痨病鬼玩够了再走。”童吹吹右掌迎上去,双掌相交,二人均同时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强大压力。“我以为童大侠就铸剑的本事了不起,没想到,掌法也这般浑厚。”武灵鹤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说。
“让你尝尝更厉害的。”童吹吹暗中发力,武灵鹤顿感全身如受千斤重压,心口气短。武灵鹤长剑横扫过来,划向童吹吹脖颈,赶忙撤去左掌,再不敢硬拼。童吹吹掌上余劲尚存,手腕一拐,掌势斜向上,一缕劲风击上武灵鹤握剑的手,将横扫过来的长剑击偏。两人间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剑法掌影也变化得越来越快。
雷放朝着箭矢飞来的地方,连连扔出数枚霹雳弹,藏在暗处的许多弓箭手被炸得人仰马翻,箭雨一时变得没先前那般密集,秦楚瑜纵身跃起,暗器扬袖飞出打向城墙,继而身轻如燕,落到了宽厚平坦的城墙上。她抛下来一根粗大的绳索,那七八个伤痕累累的人在雷放等人的极力护佑下,一个个顺利往城墙上攀爬,再沿着另一根之前就系好的绳索下滑而去,其他留守城墙外的十几个人这时挥舞起手中兵器,将射下来的箭矢和砸下来的石头等尽力挡住,雷放让风煦阳和秦楚瑜先带领众人撤离,他转身接应童吹吹。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秦楚瑜突然挡在他面前,坚决地说。
“楚瑜……”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又一次这么叫她,是感动,是欢喜,是无限柔情也是满腔酸楚……仿佛这个瞬间,就在这个瞬间里,一切误解都冰释了。
秦楚瑜打断雷放的话说:“什么也别说了。让风大侠带领众人离开。咱们俩留下来。”秦楚瑜转身接着对风煦阳说:“风大侠,先带大伙离开。”风煦阳应声越过城墙,落进了无边夜色的帷幕。一个披头散发、身体强壮有如黑猩猩般的怪人朝着雷放和秦楚瑜这边大踏步过来,老远就把手中长枪掷了过来,“闪开”雷放伸手抱住秦楚瑜腰身,将正在凝神看着城墙的她搂到一边,长枪带着呼呼风声贴着他的面颊飞过去,面颊一阵冰凉,他心底吃惊:“好险,这人是谁?力道这般大。”夫妇两联手,与这怪人斗到了一块。
“雷阁主和秦女侠你们两小心,这怪人就是已经覆灭的魔教护法楚江天,他掌上功夫十分了得。”雷放夫妇心底惊讶,想不到楚江天还活着,这般面容邋遢……又是呼的一声,楚天江一双粗大的手掌分拍雷放夫妇,掌风中卷带着一股黑烟,“是黑风掌,”雷放惊呼,“赶快避让,不可硬接。”秦楚瑜身形像旁滑去,雷放长剑挑向楚天江手心。楚天江收回掌势,嘴里大骂:“奶奶的,这算什么本事,只知道一味躲闪。”雷放夫妇借助楚天江身形笨拙这一劣势,长剑配合着暗器,隔着一定距离,尽量避免直接进入楚天江掌影可以直接触到的范围。童吹吹和武灵鹤已斗至分际,武灵鹤剑法诡谲,招式阴狠,变化层出不穷,而童吹吹掌势却越来越凝重迟缓,看起来很吃力,但实际的情况却恰恰相反,真正感觉到压势迫来难于应付的,是武灵鹤,他剑招虽快,但多是虚招,因为很难找到对方可攻击的破绽。童吹吹故意卖了个破绽,引武灵鹤手中剑刺向自己左肋,武灵鹤剑尖即将刺破他的衣服的瞬间,他右手往内一拐,衣袖中滑出一柄雪亮的短刀,“当”一声荡开了武灵鹤的剑,左掌顺势发力,拍中了武灵鹤胸膛。武灵鹤倒退三步,怒目而视,接着一阵剧烈咳嗽,吐出一口浓烈鲜血来。
“痨病鬼,改天再陪你玩,我走了。”童吹吹说着纵身扑向楚江天,出其不意地一掌将楚江天逼退数步,赶忙说:“走。”雷放夫妇纵身越过城墙,准备往下跳时,一柄剑突然自秦楚瑜后背插进去,秦楚瑜闷哼一声,差一点倒跌下城墙内来,雷放赶忙出手将她搂在怀里,见她后背插了剑,一阵心疼。剑是武灵鹤扔过来的,武灵鹤受那一掌,深受重创,但功力依旧惊人,他见雷放夫妇越墙而逃,便用手狠狠抹去嘴角鲜血,躬身捡起来一柄断剑,朝着秦楚瑜劈空掷来。童吹吹也跃上城墙,挥动双掌拍落密密射来的箭矢。雷放跪下来,使劲拔出长剑,脱下衣服迅速撕成布条,紧紧在秦楚瑜要上勒了好几圈,再抱起她来,飞身下得城墙,朝不远处的斜坡上飞奔而去。
楚江天正欲追赶童吹吹而去,武灵鹤叹息着说:“罢了,让他们去吧。”他知道楚江天绝不是童吹吹对手,况且,他也听说童吹吹还有一套更为难缠的掌法化雪神掌,何况童吹吹身边还有那么多江湖高手,楚江天就算追上去也没用。若是楚江天再伤在童吹吹手下,就更是得不偿失了。这一战,让他突然有了新的主意,和童吹吹这样的江湖人士打交道,毕竟有异于沙场征战,一个二流的江湖高手,就顶得过他精心培养的十数个士兵,他决意要开始笼络江湖人士了。这些人一个个轻功都不弱,武灵鹤自然也没再派兵去追,况且,深夜寒冷,他又伤得不轻,他着实只想马上回到床上去,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躺着睡觉。
童吹吹等一路马不停蹄地奔走,终于在晨光微亮之时赶回了大军驻扎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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