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楚歌刚回到自己府内,就发现府内人众都在奔走呼告,争相议论,踮着脚尖望向城外火光冲天而起的方向。整个京城很快陷入沸腾的喧哗与骚动之中,远远起伏着绝望惊恐的哭喊声,但很快就被其他惊起的声浪吞没。
大火熊熊。凤凰涅槃。黑暗的四野被灼灼火光点燃。很多人以为,此乃天降祥瑞的征兆,飞龙下临凡间,皇上必将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为天下苍生谋福。火势迅速蔓延成一条横更飞腾的巨龙,夕照城内的欢呼声与火势一样热烈。
如此壮观,辉煌热烈的场面,空前绝后。人流朝着巨龙舞蹈的方向急速涌去,而城门深锁,人流的长龙越来越长,越来越拥挤。高高的城墙上,平时威武而立的黑虎军消没了踪迹,所有岗哨空空的,像一个个深不可测的陷阱,吞噬这黑夜也被黑夜无情地吞噬着。
欧阳楚歌站在在家阁楼顶端,冷眼看着这营营嚷嚷的一切。嘴角潜伏着残酷冷漠的笑意。
黎明。天光微寒。火势终于寂灭。陵寝修建工地一片狼藉,只剩余烬。
玄武大殿。龙椅之上,太子穿着华贵耀眼的龙袍,正襟危坐。欧阳楚歌侍立在侧,展开手中卷轴,冷冷地扫了一眼大殿内站着的众朝臣,收回目光,大声说:“这是皇上的遗诏。”
皇上的遗诏?大殿内顿时哗然。谁也不曾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已经……就连歌书残也难以相信,昨晚那场火……火势虽然寂灭,但接下来,那场大火遗留下的灾难,才刚刚开始呢。
欧阳楚歌的声音越过所有嘈杂,大声宣读:“奉天承运……”
众朝臣齐声下跪,垂头,拱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震屋宇。声浪里所潜藏着的,是欢呼,是猜忌,是恐惧,应有尽有。暴虐无德的皇上死了,可又冒出来一个残暴冷酷的欧阳楚歌,人人都觉得,眼前是深渊,是陷阱。太子竹玉书向来生性懦弱,虽然做了皇帝,也不过就是个傀儡而已!这下,欧阳楚歌怕是真的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了。
新皇帝看一眼匍匐脚下的臣仆,故作镇定地说:“众爱卿平身。”
众朝臣起身。目光依旧低垂。
新皇帝机械地说:“有本参奏,无本退朝。”
寂静。大殿内鸦雀无声。
言官黄书礼上前一步,拱手说:“微臣有本启奏。”
欧阳楚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他并未因此而退缩,而感到害怕。他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但他也同样坚守自己内心的信念: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至死不渝。
竹玉书显然不曾料到会有此一着,他只是在照着欧阳楚歌之前吩咐过的做,因此,他一时显得颇为不知所措,顿了很久,才慢慢说:“你说。”
黄书礼朗声说:“启奏皇上,皇甫昭和乃是罪人,如今却逃离天牢不说,还公然站于朝堂之上,微臣觉得,这不成体统。再者,昨夜陵寝失火的事,微臣觉得,实在蹊跷,此中必有……”
欧阳楚歌突然打断黄书礼,语气凛然地说:“够了,黄书礼,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诬蔑先皇,先皇乃是驾着祥瑞之气,飞往西天极乐之地去了,哪是什么失火,简直是一派胡言。你可知道恶意诬蔑先皇,该当何罪?”
黄书礼不理欧阳楚歌,语气平静地继续陈述。欧阳楚歌心底怒火中烧。
歌书残冷冷地说:“欧阳大人,貌似你比皇上还生气呐。”
新皇帝做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这才登基,就让朕这么不省心。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退朝。”
黄书礼执拗地说:“皇上……”
新皇帝大声说:“好了。”
新皇帝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歌书残嘲弄地笑笑,也离开了玄武大殿,众人也跟着散去。
新皇帝一头扎进了书房,抓起比来就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了。皇后心疼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柔声说:“玉书,难道是爹爹又惹你生气了?”
新皇帝停下来,无助地说:“每个人都在争权夺利,根本就没有谁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根本就没有谁在意我的感受……我也不想做什么皇帝,可为什么偏偏会这样,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不说,我自己现在成了任人摆布的木偶,连自己选择的一点自由也没有了。”
皇后轻轻抱住他,把头温柔地贴在他肩上,安慰说:“玉书,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要振作起来,你宅心仁厚,一定可以做个万民爱戴的好皇帝的。”
新皇帝转身,将皇后抱在怀里,十分用劲,以至于她都能够感受到骨骼的轻微疼痛。他说:“飞燕,我感觉到好孤独,诺大的世界,我只剩下你了。”
皇后专注地凝视着新皇帝,语气坚决地说:“不,玉书,这整个天下,万里河山都是你的呀。你千万不要这般自暴自弃。”
新皇帝苦笑一下,目光变得飘渺无边际,他说:“我不想要什么天下,也不想做什么惊世伟业永垂不朽,我只希望,紧紧只是希望我自己在乎的人不要受到伤害,可是,就连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
皇后见着心爱的人如此绝望无助,也是心疼得流下了泪水。晶莹剔透。
新皇帝伸手拭去她面颊上莹莹下滑的泪珠,柔声说:“怎么你反而哭了呢。”
含泪的微笑。微笑中荡漾的悲伤。她说:“我只是突然觉得心疼。”她心想:“只是,回不去了,以前那种无忧快乐的时光,再回不去了。”
她知道他肩负的重担,也明白他处境的艰难。她是欧阳楚歌的女儿,但她与他,却是那般的不相像,尽管她身上流淌的是他的血。欧阳楚歌生性残暴,狡诈奸猾,无恶不作,但她,性格温柔,心肠慈悲。
而御林军将军府。歌书残甫一回到府内,就立刻将心腹部将召到密室秘密商议事情。次日一早,一纸罪卷从天而降,欧阳楚歌亲自率领黑虎军精锐匆匆赶来,将歌书残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歌书残背着手跺出来,目光锋利地望着欧阳楚歌:“大清早的,欧阳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却是为何?”
灭顶之灾,诏书上写着无中生有的罪名:勾结叛党,欲图不轨,诛杀九族。
欧阳楚歌冷笑:“这里已经被包围了。我知道歌大将军武功了得,但双全难敌四手,该怎么做,想必歌大将军也是明白之人,无需我欧阳楚歌再提醒吧。”
歌书残大笑:“这个自然。”
欧阳楚歌大声说:“拿下。”
黑虎军精锐涌将上去,后面的一排排弓箭也已上了死亡的弦。
歌书残沉声说:“慢着。”
欧阳楚歌质问:“歌大将军是想顽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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