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个整点,帕拉诺伊娅若想要继续维持封印着四头紫龙的法阵,就要花费整整一千的法力值。若是平常,她连念头都懒得动一下就将法力注入那个法阵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帕拉诺伊娅明显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和不祥的预感。她犹豫了,因为如果不注入新的法力,那个法阵将会在两分钟内彻底瓦解。当她在睡梦中时,法力会自动慢慢恢复到了时间点会自己注入法阵;因此她并不需要什么贮存法力的法器。
此刻她觉得她需要,但手上却没有。
时间不多了。她能明显感觉到那个法阵正在一点点失去效用,最大的那条紫龙似乎已经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虽说那场战斗结束得很快,但她清清楚楚记得为首的那个是多么好战的性子。如果不控制住他的话——
可是现在皇城里的法力流动这么异常,定然是有人布下了阵法。可恶,她刚才怎么就情绪失控,而无暇顾及城中的情况呢?
紫龙那边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再多犹豫了。至多还有三十秒钟,她的封印阵就会彻底瓦解。情绪上已经开始慌乱的帕拉诺伊娅并没有察觉到任何违和感——被赵浩瀚长年累月腐蚀的封印阵,松动得比原本要快上许多。
“该死!”她咒骂一声,还是将法力注入了那个封印阵。在收手的那一瞬间,她原地盘坐,开始以的速度恢复法力——
但是整个空间的法力流动似乎都被扭曲了。在她全神贯注的恢复状态之下,她竟用了整整一分钟来恢复区区一百点法力。没有法力的话,她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就算能找到这个大阵的破绽,也无济于事。偏偏她并不擅长体术,如果在恢复法力的这段时间里面被偷袭,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的性命无忧。
“动手吧。”巴卡诺道。“别直接飞过去,先下钟楼,然后再慢慢接近。”洛克·霍尔德尔点点头,两人便下了楼。在下楼之前,巴卡诺给范羽等人也发了信号。接到信号之后,另外四人也行动起来,朝着帕拉诺伊娅所在的地方接近。
另一方面,松本菊次郎还在等待发动阵法的时机。东条富雄那方设下的阵法已经抢先发动,处于中心位置的帕拉诺伊娅不知为何竟没有动静。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杀死帕拉诺伊娅,而且还要攻下皇城。军队已在各个点集结完毕。现下城门马上就要关上了,只要城门一关,帕拉诺伊娅一死,驻守在城门附近以及皇城附近的他的精锐部队就会一举攻入皇城。
他带来的人手不多,尚不足两千人。不过他相信这些人手已经足够了——和东条富雄有直接关系的禁卫军不过千人罢了,况且里边还有他安插的许多棋子。
……
井村拉面屋。
这晚不知为何,客人并不多。不大不小的店铺里,仅坐着稀稀拉拉的两三个客人。或许是店门口写着“今日早一时辰结束营业”的看板招致的吧。老板和老板娘似乎没有半点焦急的情绪,神色悠闲地算着账。王宇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着店里的招牌拉面。分量大用料足,是这家店的特色之一。虽然这里的货币和尤托匹亚略有不同,不过银子也是可以用来交易的。按照银子能买到的食物来换算一下的话,似乎还比尤托匹亚便宜不少。
但这个味道,似乎真的有感动人的力量。特别是在寒风凛冽的冬夜,来一碗热乎乎的拉面,暖的不仅仅是胃。甜咸把握得恰到好处的叉烧肉,喷香的浓厚猪骨汤底,按照客人喜好调整的面条软硬,再加上摆放考究的配菜——这样的一碗拉面,总让人不舍得吃完。
吃完面条,最幸福的莫过于将汤一饮而尽。这时汤已经完全不烫口了,热度却还保留着。充分糅合了各种配菜香味的浓汤汤底,就算是喝完了,那股醇香的味道还留在嘴里久久不肯散去。
“呼啊——”王宇麟喝完面汤,不由得长叹一声。实在是美味!
老板娘见他一脸满足的样子,半调侃地道:“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碗?”
王宇麟砸吧了下嘴,感受了一下胃的状态随后道:“恩……不用了,多谢。”已经追加过一份面条了,再吃确实有点多——有时候他确实想要赫颐赫姬姐弟俩那样的胃袋。
“甜点呢?”老板娘笑眯眯地道。
“我想尝一尝招牌抹茶……”王宇麟的舌头在嘴里扫了一圈,连最后一点浓汤的余韵都不舍得浪费。简单比较过后,他带了些斟酌地道:“嗯,还是要这个望月茶碗吧。名字很别致啊。”确实,那是整张菜单上,名字最为雅致的一道菜品。
老板娘此刻的笑容虽然温暖人心,却似乎有几分深意。她道:“稍等一会儿,我让厨房去准备。”
王宇麟点了点头,不意对上了老板的视线。老板看了外边一眼,说了这么句话——
“倒是很应景。”
王宇麟不甚理解他们的意思,按下疑惑,喝了口茶水清掉了嘴里的腻味。
甜点被端上来时,可以看见一团白雾牢牢地将内容物掩盖住。容器似乎是个大号的茶碗,从侧面看是个稍扁的圆柱体。那氤氲的白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跃动一般,发着微弱但醒目的光亮。
白雾渐渐消散,茶碗外边有一圈液体,正在燃烧并发出白色的光亮。茶碗内部是半化的抹茶沙冰,配着红豆与洒上了豆粉的白玉丸子,顶端是用牛乳做的冰淇淋球。
“这道甜点的样子……正是十年前的东瀛。”老板娘开了口。
“如若今晚事成,这店铺就不会再开下去了……至少不是我们夫妻俩经营了。”老板将双臂环于胸前,眼睛看着繁华的街道,略有些出神地道。
“也就不会再有它了。”老板娘垂眸看着这道甜品。
“绿色是土地,茶碗是城。中间是圆月,白玉是人。红豆是鲜血,火焰是恨。”
王宇麟听到这里,仿佛能想象十年之前,处于混乱之中的东瀛。
火焰渐渐熄灭,留下一圈痕迹。
“我们唯一的孩子在战乱中死去,仇恨的火焰就像刚才那般,曾也在心中暴烈地燃烧。但那时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只是听到了让人不敢置信的噩耗,然后眼睁睁看着的噩梦,就在眼前发生,却又无能为力。恨意并非在燃烧完之后便远远离去无影无踪,而是像很深的伤口那样留下了丑陋的疤痕。或许究其一生,都无法消除的疤痕。多少个夜晚啊,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三千个夜晚过去,百余次阴晴圆缺,我们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老板娘的声音有些颤抖。老板搭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虽说有这样的含义在里边……甜品的味道,还是甜的。尝尝看吧。”老板略带自豪地道。
王宇麟点了点头,挖下一勺牛乳冰淇淋放入口中。顺滑的口感,微凉的感触,带着浓郁的奶香和清甜的抹茶味道,沁人心脾。这不能说是多么高级的口味——在东瀛,这样的搭配很是常见。不过要做到这样原汁原味,是不容易的。吃进去的每一口都是新鲜,每一个味道都恰到好处,甜与不甜,恰如其分。
“好吃。”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埋首于茶碗之中。冰淇淋的丝滑,抹茶沙冰的清香,酥软红豆的甜,白玉丸子的嚼劲口感以及豆粉带来又一层香味交织在一起,和谐而复杂,温柔而缠绵。
……
鲜血的——危险的,腥甜的,带着诱惑的味道。
东条富雄坐在皇城里第二高的楼阁中,把玩着手中的石雕小物件。他手上似乎有一点污痕,看上去像是灰一样的东西。摩挲着指尖,他能感受到这副逐渐僵硬的躯体,还是不可抑止地正在走向腐坏。
“一之濑良夫……”一个人名从他嘴中逸出。他脸上带着一丝诡谲的微笑,不知真正的情绪是喜还是怒。
从这里能看见帕拉诺伊娅的居所。他面对的这扇窗,正好能看清那里面的情景。鲜血的味道从这么远的地方,他都能闻到。
“这还真是……混乱。”他叹了口气。
身后的窗户也开着,对着登兴城的繁华街道。虽然是在数百米之外的地方,但他能清清楚楚听到街上的喧嚣。
只不过今日的喧嚣,是流血的喧嚣。
他放下手中的石雕。“铛”地一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传军令!”东条富雄喝道。
“在!”门外的侍卫应道。
“全军入城,剿灭乱党,一个不留!”
“是!”
……
登兴城内已是一片混乱。
百姓们自然是想要避开那些士兵们的刀刃的,能回家将门锁上的,都急匆匆地往家中赶。日落时分,街上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但因为突然涌入城中的无数士兵,而混乱无比。
混乱之中,也有人被误伤,自然也有人被误杀。鲜血的气味好像是刀刃锈掉的味道,渲染着萧杀的气氛,令人从心底感到寒冷刺骨。冰凉的冬风里,因混乱而起了数十处大大小小的火灾——这仅是混乱开始一刻钟都不到的时候。
谁能看到有没有着火?所有人都在流窜,无人关注别人的家到底还是否完好。火情渐渐失控,街上传来小孩哭嚎的声音,女人尖叫的声音,男人怒吼的声音,老人叹息的声音。兵器碰撞,传来刺耳的金属的锐声。房檐外部轰然倒塌,屋顶上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打斗。不时传来惨叫声,刺激着鼓膜;也不知是因为混乱还是因为血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这城,乱了。
“这都是从哪里来的啊!”赫姬尽力压抑着心里的害怕。眼前,被她劈成两半的“人”,还在艰难地蠕动。身体虽然没有腐坏,但明显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
此时两人正在距离皇城不远处的大街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势力的人正在混乱交战,大阵虽已发动,他们应当待命等信号,却不忍看到无辜的老百姓受到牵连,而加入混战。但是突然出现了一批诡异的人形生物,完全没有自我意识,见人就咬。
这就是鬼兵吗?赫颐心下一片骇然,一个不小心,就被咬了一口——“啊!!”
赫姬听到他的惨叫声猛一回头——手臂被咬出了一圈牙印,但别说破皮了,皮都没红。
接收到姐姐鄙夷的眼神,赫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虽然这些东西挺恐怖的,不过攻击力好像不是很高。”
话是这么说啦——就在赫姬想吐槽他的时候,突然从街道前方传来一声明显区别于赫颐那种“磕到手啦!”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姐弟俩眼神一交汇,便了然地跑去前方。
转弯进入一条小巷,就能看见散乱一地的杂物。地上已经有了一具老人的尸体,还有一个老妪被掐着脖子带离地面,而蹂丨躏着她的,竟是一个——鬼族。
“喂……这可不好玩啊。”赫颐抖了抖道,“我……我们好像打不过鬼族吧?”
“……”赫姬没有说话,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这个鬼族。和以前看到的那些有细微的不同,要说是哪里有违和感的话,便是那一身穿得整整齐齐没有污渍的和服。
“木天岩之牢。”赫姬对着赫颐轻声说了一句,冲上去果断地一刀便斩落了那鬼族掐着老妪的手。
那鬼族仿佛此刻才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看到来人,那鬼族似乎没有丝毫的惧意。带着腐蚀气息的法力浓郁得似乎可以外放,已经有些残破的身躯看上去是脆弱的,却有如淬了毒一般让人忌惮。
赫颐开始构筑木天岩之牢,但却刻意延缓了一下发动的时间。虽然这有可能造成一些命中误差,不过木天岩之牢的一个优点就在于可塑性。
和鬼族近身战,对于人类来说是相当不利的。它们大多只会攻击性的法阵,而且都是些棘手的阵法。只是交手了两三个回合,赫姬的身上就有了大大小小数道伤口。
疼痛并没有降低她的攻击速度,而那鬼族则因为赫姬的身体素质而微微惊异。就在这时,它警觉地感觉到左边似乎有法力流动,却不想从右边突然伸出来木质的枝条将它拦腰缠住,并且越捆越紧。
那鬼族尝试着挣扎,用各种法术去腐蚀那些枝条。奈何不需要身体动作的法阵数量颇少(就算是法阵,也大多需要手部结印,或是特定的身体部位,亦即法力出口,或者配合一些法器来使用),它又不怎么精通;赫姬就抓住它活动空间有限的这一瞬间,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两秒内斩下三刀,将它切成了四个部分。
饶是鬼族,在身体残破至此的情况下,也难以再发动任何法术,更遑论是接续残肢再战。姐弟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赫颐还不放心,又让赫姬补了几刀,亲眼看着那鬼族灰飞烟灭了才真正放下心来。
“谢……谢谢……”那老妪的脖子上有一道青紫色的爪痕,看着很是骇人。这一句东瀛语的谢谢,两人虽然不会说东瀛语,却也是听懂了。
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赫姬用了很基础的治愈术,为那老妪化去淤血。
随后两人没有多作停留,继续四处游走,保护无辜群众脱离混战。
……
夕阳已落。城中火光,却是从未灭过。
登兴城有多少年没有这么乱过了?上一次,还是万年以前吧。
一之濑良夫整理了下衣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说不出地满意。
“如何?我答应你的事情,可是做到了?”东条秀元勾起一边唇角,略带调侃地道。
“是,你做到了,真了不起。”一之濑良夫却是精通添堵气人一道,看着东条秀元明显咬着牙的恨恨的表情,心下暗爽。
“走吧,看好戏去。这群人还真有能耐,居然能把帕拉诺伊娅逼到这种程度。”东条秀元眯着眼睛舔了舔唇,迈步走向帕拉诺伊娅寝居所在。
一之濑良夫却是叹了叹:“即使法力使用困难,光凭体术还是不能与帕拉诺伊娅抗衡……其实不是高明之策啊。”
“难说。”东条秀元在前面道,“帕拉诺伊娅虽然实力强大,但其实内心脆弱得很。把她整崩溃了,未必没有机会。”
“呵。”你倒是如意算盘打得好。不过无所谓了,能杀了她,比什么都重要。
——杀了她,这比什么都重要。东条秀元心里想着,涌动已久的恨意与杀意,开始让他狂躁的心加速跳动。
……
请求支援的信号弹飞上天空,带出一道明黄色的发光轨迹。分布于城中的各个支援点见到它便知,皇城内的状况不会太好。
原本所有人都打算以的速度解决掉帕拉诺伊娅——却不知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不但在法力迟缓的情况下继续从容不迫地使用各种法术,而且法力容量比原先预想得要大很多。
赵浩瀚自然是不会骗他的,那就是有别的原因。帕拉诺伊娅的身体,就算是这样看着也知道正在崩溃。但她似乎进入了一个爆发的状态,而且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了。反倒是他们这些来猎杀她的人被消耗得不轻。
福斯耀·古月啐了一声,心道还真是难缠“万年劫难”,东瀛就这么一块小破地方,事儿还特别多。就在他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帕拉诺伊娅又不知道发动了个什么法阵——从来没看到的东西,一圈黑紫色的,隐隐发光的半流质的东西在她脚边打转,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气息。光圈似乎在缓慢增长,反正帕拉诺伊娅身上的法力的气息微薄到几乎没有,应该是在不断地供给这个法阵。
什么东西需要她花这么大力气?
肯定不是好东西。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福斯耀·古月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冥王巴卡诺拿着的那枚号称是“神器”的戒指。只要将她的灵魂与肉丨体分离,或者在一瞬间将她的肉丨体全部毁灭,应该就能“杀”了她。
可是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啊。那法阵散发的气息,让他们连近身都难。
问题就出在这里。帕拉诺伊娅几乎是不管身上的伤势,不停地在使用各种法阵来躲开封印阵以及近身攻击。应该来说她最怕的就是这两种攻击模式了。她的抉择是对的,只要有她喘息的时间,她就能恢复**。只要不影响大的器官,就不会有法力迟缓的问题。
虽然他们不知道她是如何摆脱大阵的影响的——大阵还剩约莫半个时辰的作用时间。恐怕失去了大阵的辅助,更难伤到她吧。
“就凭你们也想杀了我吗?!”帕拉诺伊娅突然大吼这么一句。因为用的是东瀛语,虽然表情狰狞语气愤怒,周身的气场强悍无比,但却似乎没几个人听懂。
东条秀元和一之濑良夫来到现场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哟,你还活着啊。”东条秀元施展身法,在空中轻点几下就来到了帕拉诺伊娅面前。
帕拉诺伊娅此时站在与城墙同样高度的一处平台上。这里是通往她寝居的必经之路。上好的大理石砖面已经有无数处破损,在微暗的天色与摇曳的灯火中,可以看清楚那些坑坑洼洼,沟沟壑壑。
“……你不怕体内的禁制吗?”帕拉诺伊娅挑眉道。东条秀元并未接近她,而是乖乖地站在了五步开外的地方。
东条秀元看着她,一脸认真打量的样子,让帕拉诺伊娅很是不解。
“哑巴了?”帕拉诺伊娅扬起下巴,很是不屑地道。
东条秀元还是看着她,不过这次带着嘲讽的笑容:“看来构筑你这个法阵确实需要气力,连我体内到底还有没有禁制都感知不到了。”
帕拉诺伊娅闻言脸色大变,但确实如他所言,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分辨东条秀元的情况。但他如此坦然地站在她面前……
“怎么可能……谁……”帕拉诺伊娅心绪稍乱,便感觉到身下的法阵有崩溃的趋势。
东条秀元并不打算回答她。现在她周身那个法阵太过可怕,不是下手的时机。她附近的空间已经被过高密度的法力填满,就算别人想要锁定那处施放封印阵,恐怕也已经无的放矢。
这正是诗櫆·巴尔德尔心里所想的。要这么大量的法力的阵法,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恐怕这是她活到现在第一个亲眼见证的十一星……甚至有可能是十二星评价的法阵。
一般来说,八星以上的法阵就已经不是能以一己之力完成的了。到了十星,大约就是一千法力消耗的门槛,并且大多伴随着极高的反噬几率。十星到十一星评价的差距,就像是在相同精神力的情况下,五点法力与五百点法力的差别。十一星评价与十二星评价,仅仅在于一个词——“灵魂壁垒”。人类的灵魂,大多是不能突破这一层壁垒的,除非是一些异变的存在。
“怎么,你已经放弃挣扎了吗?”东条秀元嘲讽地道,“看你这个法阵的架势,你是要葬身于此啊。”
帕拉诺伊娅冷笑道:“呵,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东瀛人——我要活下去。”
“可是很多人想要你死啊。”东条秀元笑眯眯地道,俊秀的少年面庞上写满了残忍。
“那还真是抱歉,我没打算死得这么早。”帕拉诺伊娅说着闭上了眼睛。
……
福斯耀·古月以及冥王这一众,都在那个平台的东边的城墙上。现下决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帕拉诺伊娅周身的那个法阵的气息,实在过于恐怖。
“怎么办?就算让那些孩子们过来帮忙……”楚逸然有些焦急。
“他们那个狗屁法阵根本没用,还害得我放空了好几次法阵!”洛克·霍尔德尔怒骂道。
“松本菊次郎似乎因为城中的混乱,已经去带兵打仗了……还真是把我们骗过来就撒手不管了。”拉格纳脸色也不好看。
“咳,打个架都这么累。”巴卡诺一脸不爽地嘟哝道,“那本破书到底在哪里啊?”
“唉。”福斯耀·古月只是叹了口气。
只有范羽没有说话。他感受到了一个气息,一个很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其实不能说熟悉吧,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应当是陌生了的。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到那股气息了。
可总有哪里不对。这气息应该是属于一个光属性法力的人。而且这气息的主人,是孤身一人。
她在哪里?
“想什么呢?”福斯耀·古月的声音将范羽从带着深深失落的浑噩中惊醒,才发现五人正看着他。范羽忙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噢?我看没那么简单那。”福斯耀·古月看范羽似乎还在想心事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趣。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范羽看到他一脸好奇,只想赶紧搪塞过去。
“先解决掉那人吧。”巴卡诺突然皱眉道。
“那个法阵似乎要好了……”拉格纳补充道。
“怎么办?攻上去吗?”洛克·霍尔德尔问道。他擅长近身战,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发挥过自己的作用,正跃跃欲试。
“小毛孩还是一边凉快着去比较好。”楚逸然痞笑道,浑然不在意洛克·霍尔德尔龇牙咧嘴的明显带着敌意的表情。
……
“你这东西,气势倒是很足嘛?”东条秀元冷笑道。
“既然你这么好奇,告诉你也无妨。”帕拉诺伊娅笑道,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像是正常人的微笑,知情的人却知道那意味着理智的泯灭,以及残忍的杀戮。
“这是‘修罗百煞阵’,开启的是通往虚无空间的大门……不用多久,东瀛本岛就会化为虚海的一部分,当然,也包括你我。”
东条秀元略带惊讶地道:“你要放弃目前的一切吗?”
“我要不起。”帕拉诺伊娅说道。在东条秀元看来,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只能用“绝望”二字来形容。
而这与他的认知严重不符。帕拉诺伊娅——这个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嘴脸的女人,竟然这么简单地就决定要放弃她拥有的一切了?
“你不是灾厄神么?”东条秀元不解地道。
“是啊,我是灾厄神。可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我死得痛快些……”帕拉诺伊娅说着绝望地闭上了眼。还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了。只要突破单位空间能承受的法力数量的极限,就能完成这个法阵,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了。
就让这一切结束吧。她这十数年来做的这些事,也只有让这土地也一齐陪葬,才不会被后人憎恨。永不轮回也好,灰飞烟灭也罢,至少在她要死去的时候,少让她承受一些痛苦。她要逃离这世间,逃离在可预见的未来里,近乎无穷无尽的折磨。
“啧,胆小鬼。”东条秀元不满地道,“现在的你,都没有让我杀的价值。”
“呵,你想说什么都无所谓。”帕拉诺伊娅狞笑道。“反正你也要为我陪葬。”
“那可说不好。”
这声音,是一之濑良夫?帕拉诺伊娅心下略微有些诧异。一之濑良夫的脑子是坏了吗?她只需随便一道法力匹练,都不需要法阵什么的,就可以隔空将他杀死。现在他这样来挑衅她,难道他也不怕死了吗?
“一之濑良夫,没想到你也不想要你的命了。”帕拉诺伊娅勾唇道。
“就算我不想死,你也不会允许我活着的吧。”一之濑良夫道。
“那你就去死吧!”懒得同他多废话,帕拉诺伊娅也没有留手,一个六星级的爆裂暗湮球正对着一之濑良夫就砸去。带着腐蚀效果的黑色光球仿佛能够追踪他的行踪一般,且速度并不慢。
见躲避无效,一之濑良夫只摇了摇头,抬手便是一道符咒。
阴阳术士使用的这些符咒,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都是法阵图纸的一种。但是它们同时又具有法器的性质,可以作为暂时储存法力的容器,或者说是释放法力的媒介。
爆裂暗湮球在足够接近一之濑良夫腐蚀了他左边袖子的那一刻,符咒突然冲上来与之碰撞,竟是与那爆裂暗湮球对撞抵消了。
“怎么可能!”符咒上所附法力至多不过五十左右,常理来说是不可能与消耗了五百多法力的爆裂暗湮求同归于尽的。
“不重要了,你们马上也要死了!”她怒吼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此刻,月光似乎黯淡了些许。方才还能在地上照出清晰的影子,现在亮处与暗处的对比却是比刚才要弱上不少。
怎么一回事?帕拉诺伊娅微微一愣。这不像是有云朵拂过月亮的样子,今夜夜空干净得很。而且这黯淡,似乎是循序渐进的一般——
什么时候满月的左边缺了一角?
“今日原来有月食么……”帕拉诺伊娅心中默道。
啊啊——她将死之时,竟连月光也随之凋零了么?
这倒真是个还算不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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