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公主的事让平静的永安城着实喧闹了一段日子,一年过去了,人们偶尔还会讨论起这件事,也是因为外来的人以为自己得到了第一手资料,殊不知在永安城已经成为了过时话题,连戏班子都唱了好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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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近就在城内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要说这个女人穿着一身金甲,手持三尺宝剑,身段玲珑有致,脸上却带着一方罗刹鬼面,每日清晨准时第一个进城,和朝廷官员赶着趟上朝,却没能进得了王宫。为了看这一奇怪女人,永安城的百姓早睡早起的时辰明显提前了,倒是有效地提高了睡眠质量和身体素质。
十五日。
永安百姓每日从城门迎接神秘女人,一路跟着她走到王宫门外,看她被挡在门外已经第十五日了。刚开始大家都是在看热闹,后来都有些希望她能敲开王上的家门了,可转念一想,这王宫大门岂是普通百姓能敲开的?又不禁有些同情她。
有人忍不住开口:“姑娘,你是来给王上唱戏的么?你这身装扮挺像,可人家骄阳公主不戴面具啊!”
那鬼面姑娘回过头来看着那人道:“你知道骄阳公主?”一开口,众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姑娘的声音实在太特别了,就好比两块生锈的废铁相互摩擦,沉闷嘶哑,听得人牙帮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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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能唱戏?
那人见姑娘问他,连忙点了点头,道:“我们都知道,不过你现在这扮像有些过时了,早个七八个月会好些。”
姑娘低头想了一会,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大家原以为她不会再来了,还有些失落,没想到第二日清晨,姑娘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面一人多高的大鼓,堵在了王宫门口的空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等到聚集的人多了,大臣们也来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开始正儿八经地敲起来。
咚!咚!咚!
姑娘一下一下重重地敲着,就像是行军前吹响的集结的号角,众人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鼓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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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姑娘越敲越快,越敲越有节奏,一声声夺人心魄的鼓声重重地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原本有节奏的心跳声,被这急促的鼓声催赶着,鞭策着,也开始毫无规律起来。
咚咚咚……
砰砰砰……
这样的鼓声,就像是天神的一把巨斧,劈开了天地之间的混沌,劈碎了永安城精致的玉壳,露出了里面最真实的血肉,人们开始发现自己身边白玉雕砌的楼宇不见了,呈现出来的是那滚滚黄沙,身上云罗锦缎不见了,换上了粗布铁甲。有节奏的鼓声就像是操练士兵们的呼喝,一声响过一声,一刺一划,挑起敌人的胸膛,穿透他们炙热的心脏。
毫无征兆地,沉重的鼓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出现了令人窒息般的寂静,只有杂乱的心跳还在锲而不舍地冲击着喉咙。
这不是结束!
空气中仿佛有一丝危险的气息,一场空前的风暴正在酝酿!
众人凝神,鼓声再次响起,初时平缓,随即愈发急促,那种夺命地急促夹杂着焦躁不安,令人只想转身就逃,可又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危险来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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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黄沙与天相交的一线处,慢慢升腾起一股股黄烟,黄烟越来越厚,大地都在脚下颤抖,鼓声的焦虑传染到了场上每一个人,他们开始慌乱,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后退,正迷茫间,只听一声声破天的呼啸如海浪般层层袭来。
战!战!战!
手开始颤抖,心脏仿佛就在嗓子眼里跳动;
战!战!战!
他们在心中不经意地跟着呐喊;
战!战!战!
一声强过一声,那样强烈的战意让他们就那样真正地呐喊了出来!
“战!战!战!“
鼓声越来越沉,喊声越来越响,所有人蓄势待发,誓与天地相争,与炼狱厮杀,只待那一个“冲”的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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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鼓声停了下来,彻彻底底地停了下来。众人开始回过神来,全都看向那个击鼓人。
那是个女人!
这是众人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
怎么是个女人?
众人疑惑。
可惜是个女人……
众人惋惜。
只见这鬼面女子喘着气,扔下手中的鼓槌,从宫门内出来的侍卫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过来拿人,女子翻身一越,人就立在了大鼓顶上。
女子一手摁着腰间的青玄宝剑,一张鬼面迎着新生的骄阳,泛着点点金光,原本凶煞的罗刹也瞬间化成了天神。女子扫了一圈,见所有人都抬头好奇地看着她,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叫陈骄阳,乃陈国第一公主!”
底下的人无动于衷,静静地等她下文。(
重庆书厂)女子一愣,明显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呆了一下又接着道,这次语气重了三分,原本低沉暗哑的声音越发厚重:“大周有罪于我!”
“嘶……”人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声,女子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其罪有三:去年三月,我陈国向大周放出烽火求救,大周违背盟约,未曾派出一兵一卒,此为第一罪!我曾带领部下逃亡至大周红岭关,大周再次违背盟约,闭门不见,此为第二罪!现在,我以陈国外交使节的身份出使大周,大周不仅无外交官员接待,更是一连十五日拒绝求见,此乃第三罪!”
众人又是一口凉气倒吸,有的吸得狠了,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只见那女子负手而立,宛如一位从天而降的天神,正在评判着凡人的功过德行。
“大周有罪,罪不在臣民,而在君王,大周有罪,乃是君王失徳!哼!此等失徳之王,不见也罢!”说罢,一甩袍子,翻身跳了下来,一掌拍在大鼓鼓面上,只听一声闷响后,大鼓鼓面居然被劈出了一个窟窿!
女子不再理会众人惊悚地眼神,转身就朝城门的方向走去,旁边的人连忙后退几步,空出一天路来,看她那样子,是真的不打算进王宫了?
“姑娘且慢,王上诏见!”宫门处跑出一个人来,急急忙忙喊到,可是声音着实有些弱了,十步开外的人都只能听到有人说话却听不清内容。
可是这话还没落音,女子的脚步就停了下来,若是有人能离她近一点,就能听到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的声音。
女子回头,众人也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女子跟前,抖着手里的拂尘,指着她道:“王……王上宣你入……入宫觐见……”
众人仔细一瞅,原来是王上身边的大总管季公公,那可是王上身边的大红人!众人又看向那女子,只见她轻轻一点头,提步就向宫门走去,无奈季公公还没喘完气又得跟着跑了过去。
众人看着正大步流星王宫门里跨的女子,面面相觑,她刚不是才说不见也罢么?怎么一下又变得如此爽快?如此……没节操?
女子快步走到宫门下,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人群的某处,那里都是伸着脖子看她的人,她一一扫过,并无不妥之处,女子暗暗觉得奇怪,刚才那道令人很不舒服的目光从何而来?她摇摇头,继续向王宫走去。
刚才女子那一停,将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莫不是她记起了自己刚刚才夸下的海口?见她摇了摇头,越发觉得是女子发现自己的不妥当处,下一刻肯定是回头离开,可没想到,那女子只是顿了一下,接着就迈着更大的步子进入宫门,直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众人……
良久,有人惊呼:“早朝!天啊!我怎么还在这里?快快!赶紧进宫!”宫门外一阵闹腾,待所有官员地轿子都消失不见后,众人才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围着那面大鼓近距离研究起来。
“我怎么觉得这鼓有点眼熟啊?”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嘿,这不就是衙门外的那面喊冤鼓么?怎么跑这来了?”
这话一出,全场静默了一瞬,然后彻底沸腾了,叽叽喳喳之声不绝于耳。
没人发现,转角的一辆马车上,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放下车帘,掩住了车里的人,驾车的人从前方的熙嚷中回过神来,有着不知所措地问到:“主人,这……”
半晌,车里才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通知各处,计划有变,我会亲自写信请示主上。”
驾车人恭敬地应了声,一挥马鞭,驾车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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