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军驻营处的一座帐子里头,苏逸宸满目怒色,来回在帐子里头踱步,外头的太阳已经西沉,银盘似的月亮高高挂在空旷的大地之上,撒落下满地清辉。(
欢喜记)
莫离瞅着一旁已经被王爷罚了两个时辰手提重物的白奕枫,见他脸上大汗淋漓有些不忍叩首求情,“大帅,这一切不关白公子的事,是我与宛卿姑娘商量好的。白公子怎么都不肯给药,无奈被我俩苦苦相逼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苏逸宸行至书桌前,用力一掌拍打在书桌上发出巨响,冷峻的面容不容置喙,仰头看着帐子顶部支起的架子,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和她团聚却又这样短暂别离,整个胸腔洋溢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惆怅与哀愁,“休要再提,别以为本王没有罚你,你就可以逃过这一劫。”
莫离没有反驳,闻言立马双腿跪地,叩了叩首双目如注,“末将确是不该,不该让宛卿姑娘孤身一人身处险境。大帅要罚只管罚我,请饶了白公子。”
白奕枫面上汗水如同筛子浸出,一粒粒豆大似的,眼看着左右两只手上提的重达三十公斤的秤砣要挨到地面立马咬牙缓缓提起,旋即露出粲然一笑,“将军无需替我求情,一切是我思虑不周。(
军枭,辣宠冷妻)若是宛卿姑娘当真有什么事情,白某必定以死谢罪。”
因着愤怒苏逸宸再度用力朝书桌劈去,右桌角一大块呈三角形被完整地劈裂落在地上,立马攒紧拳头转身朝帐外走去。
莫离瞅着他眼神不对劲立马上前拦住,“国不可一日无君,军营中亦不可一日无帅,那南宫宇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若是被孤竹国的探子得去消息说大帅不在营中,那这三十万兵马该如何是好?”
苏逸宸一怔,没有更多顾忌,眼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宛卿,她那样娇小怎么可以抵抗地住野狼谷中的危险,说不定这时她正身处险境,不顾劝阻径直走去,无奈莫离用身子挡在前头怎么都不肯让步。
“大帅今日若真要离开这里,那就先从莫离的尸体上跨过。”字句铿锵有力,没有一丝软弱,莫离打定了主意自己必须这样做。(
天骄无双)
苏逸宸黑眸似冰,夹杂着无限寒意,双手用力拽住莫离的领子,眸中喷薄而出的怒火凝视着他,“今夜我必须得走,你们谁也不可以拦着我。”
白奕枫见事态危机,没有办法立马将双手负着的秤砣悉数扔掉,擦掉满面汗珠,“王爷,要去也是我去,你若走了,那些还有家人在等待着的士兵该怎么办?那些人可都是仰仗王爷威名才来了这里,他们身上也负载着各种深情。”
苏逸宸的脚步顿时停住,有些犹豫,想起自己张在烽火台上给他说的一番言辞,绝不丢下任何一个人,一定要让他们打一场胜仗而后回家与他们的亲人相聚。如今自己却因为自己个人之事而置他们于不顾,忽然间他有些困惑了。
可是宛卿还等着他,脑袋忽然有些沉重,苏逸宸转身坐在黄花梨交椅上头,单手撑着有些发重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冲白奕枫看一眼,右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状,“白奕枫,今日我暂且听你的话,你此行务必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否则本帅要你好看。(
至高悬赏)”语气渐渐有些刚硬。
白奕枫嗯了一声刚转身要走,一个红衣兵卒疾步跑了进来差点撞到他,他反应快扶起那个兵卒宽声道,“什么事这样急,难道南宫宇派人突袭了我军军营?”
那兵卒摇头,旋即双手抱拳一一说来,“回禀大帅,那野狼谷的狼女来了,还有一头凶恶的银狼也来了,宛卿姑娘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年轻的丫鬟。”
苏逸宸眸中发出亮色,一伸手一甩披风厉声道,“那狼女还敢来滋事,上几次我见她是女的放过她,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还敢来,看我这次不叫她知道我的厉害。”
白奕枫与莫离面面相觑,这狼女居然还敢来挑衅,没有多想跟着苏逸宸身后走了出去。只是见着宛卿双手也没被捆着,面上还带着笑容与狼女相视,白奕枫递了个眼神给莫离,实在不明白这是哪一出戏。
里一圈外一圈的士兵将宛卿等人围的水泄不通,仿佛一只蚊子都逃不出。(
外星女在古代)夜红钰见着架势,嘴角一撇有些不悦,双手抱胸道,“你什么意思?”末了视线飘向莫离,没想到他居然当作不认识自己,真是可恨。
苏逸宸手按剑鞘随时准备待战,不以为意道,“放了宛卿,本王就放你们走。”
夜红钰呵呵笑了一通,差点没捂着肚子,摇摇头伸手指向苏逸宸,“真是个呆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绑架了宛卿,我这不是给你安然无恙的送回来了吗?”
之前几次狼女也用了这种伎俩,佯装投降,后来趁邺军防备不周便打了个回马枪。苏逸宸机警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温和地对宛卿说道,“你别怕,本王一定不会让你有事。若他们敢伤你毫发,本王必定让他们好看。”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夜红钰吐着舌头不快。一边站着许久,没发一语的夜西扬咳了一声示意女儿休要再多舌她才安静些。
宛卿明白苏逸宸误会了他们的好意,立马走上前一边拉着夜红钰介绍给他们,“这是夜红钰,我的堂姐。(
尊贵庶女)”顺手指向小环身后的夜西扬,“那是我的舅舅,神医夜西扬。我想这其中必定有所误会,不过日后我一定会向大家解释。只是军中瘟疫横行,那些伤兵只怕没有多少时间,还请舅舅巧施援手。”
苏逸宸等人一时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干瞪着眼不知所谓,但宛卿既然发话了也极其听话没有多问,径直朝伤兵所在的帐子走去医治。
白奕枫摸了摸脑门看了看朗朗星空,有些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这天上真会掉馅饼吗?竟有这样好的事情?”
莫离耸了耸肩,还没缓过劲来,然后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
白奕枫顺着他的视线瞥过去,不禁一笑碰了碰他的手肘,“依我多年的经验看来,这姑娘八成是看上你了,要不然怎么会几次三番点名道姓要与你对战。”
莫离立马摆手摇头,“笑话,我与她是水火不相容,上辈子定是冤家,这辈子也注定是冤家。而且她浑身上下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就是个悍妇,我莫离这辈子绝不会娶她这样的女子。”
白奕枫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以为意笑了一声,“难道你不知不是冤家不聚头吗?我敢打赌你一定会娶她。”莫离白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他,步子大了些朝前走去。
夜西扬放下药箱,走到帐中仔细察看每一个伤兵的伤势后,心中已有了答案。再将事先准备好的几味下火的中药与蛇胆汁放入一个锅中熬制,不过时便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诸如此重复了几次才配好了解药,逐一给那些伤兵送去。
喝完药后,伤兵的病势立刻得到了控制,极少有人呕吐腹泻。夜西扬特别交代,剩下的几日一定要让伤兵好生休息,并让他们饮食注意清淡,不过几日他们的病就会全好。
忙乎了**,大家伙都累了,夜西扬与夜红钰等人在帐子中歇息了。军营中的火光在月光照耀下变得柔和,宛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舅舅一个人太忙,她过意不去。本来舅舅怎么都不肯帮自己,可是耐不住自己的多次求情还是答应了,所以见晚上舅舅那样累她便跟在他身边打下手。
一个晚上都低着头弓着身子,这脖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酸涩感一阵阵袭来。苏逸宸将她今夜所做都看在眼里,走上前拉着她背对着自己坐下,随后竭力克制着手臂的力度给她轻轻揉着痛处。
宛卿本想推却,可这次她真的有些累了,没有拒绝,感受着来自他手间的力量,忽然心底涌起一股温暖的气流。
“从前我娘身子不好,我也时常这样帮她按摩,可惜就在我八岁那年,她得了重病去了。”苏逸宸说着哽咽了一下,借着说,“这是我第一次替除了我娘之外的女人这样做。”
宛卿闻言感觉到背上的力量突然停了一下,竟不自觉地转过身握着他的手劝慰,“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苏逸宸对上她的眼,看着她的举动,反过来紧紧握着她的手,“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我可以认为你已经接纳我了吗?”
宛卿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的更紧压根就不能抽出来,对上苏逸宸含情脉脉的眼眸,一霎间慌了神,面上一烫。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他不再是她初见那个倔傲不驯冷酷无情的王爷,他的一次次出手相助似乎也将她心里的坚冰打破,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心里装下了这个男人。
可是他们之间还是有无数鸿沟,他们不适合,她不了解他一如他不懂自己,纵使他的一些作为令她感动宛卿一遍遍告诉自己必须理智,莞尔一笑松了手,“王爷风姿卓越,我想日后定会遇见一个更好的女子与你相守一生,只是那人绝对不是我。而且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待所有的伤兵痊愈我也会跟他们一起回野狼谷。”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帐子。
滟滟红烛点燃着帐子里,偶尔溅起几朵烛花,苏逸宸一人静静地坐在炕上,目光看着垂下的帘子,似乎想要将它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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