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房,皇城中隶属司衣司,掌管宫中不少与服饰有关的事务。(
角落里的妖孽)
宛卿站在绣房大门前抬头看着上头一块匾额,黑底金漆只写着两个大字,绣房,寥寥二字却可看得出书写者潇洒飘逸,圆转如意。相传这是当今圣上十六年前亲笔所书,如此待遇即便是皇后所处的坤宁宫也没有过。
顷刻,一个身着碧色芍药纹对襟宫装的女子走了过来,虽处在绣房却穿得简易。宛卿适才想起心月的话,绣房的女子不得衣着过于鲜丽,这是昭贵妃下的一道口谕。
昭贵妃,安雨柔,当朝吏部侍郎之女,十四岁选入秀女,曾司职于绣房,善女红及画艺,故而备受当今皇帝楚云晨喜爱。因着圣上恩**,皇后对她的一些骄矜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已过三十的她,姿色妖冶不减当年风华,然面对着每一批入宫的年轻秀女,她心底极为抵触。(
佣兵的战争)虽然楚云晨也曾**幸一些秀女,但鲜少有成为妃子的,故而宫中至今仍然有些妃位悬空。
“你是浣衣局的?”一语打破沉寂。
宛卿点头示意,随即没有多话,尾随着她。绣房是三进三跨院落,坐北朝南,走进角门,穿过中庭,行至抄手游廊尽头终于来到了一间高大的房屋前。织布机纺织的声音缓缓从里间传来,越近听得越清楚。
缓缓走进屋内,有绣女用脚踏纺车纺成纱线,也有绣女正仔细用提花机在布帛上编制各啬徒案,还有的正坐在绣架前头引针穿线在布匹上头绣制好看纹饰的。不知为何,迈入绣房宛卿总觉得身心有股难言的舒畅之感,许是看着这些机器想起了幼时娘亲教习自己的情景。
虽身处其中,宛卿不敢有丝毫懈怠,紧了紧提着木箱的手,于穿梭的机杼声中隐隐听着一个饱受沧桑略带厉色的嗓音道,“施针即在已经绣好的针脚上头加于他针,要求疏而不密,歧而不并,活而不滞,参差而不齐。(
泡妞低手)可你瞧瞧你这蝴蝶,图案针脚粗细不一,过渡不自然,摸上去一点也不平整,这要是拿了出去,咱们绣房岂不被人笑话……”
宛卿低头看着绣绷子里头停在水仙花上的蝴蝶,用色稍显暗淡,若是在已经修好的图案上头再回旋填满,也许就不会招致姑姑训斥了。
“你叫什么名字?”秀兰指导完毕,转而看向正凝视着绣架出神的宛卿,声音没有夹杂着任何一丝情绪,这是多年身在后宫历经人世才有的沉淀。
宛卿闻言抽回思绪,低头打千道,“奴婢宛卿见过秀兰姑姑。”
宛卿,秀兰听着这个名字,嘴角微勾却没有立刻回话,斜睨一眼她手里提的东西,“心月倒是经常跟我提起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是。(
倾世美人:至尊邪凤惊天下)”宛卿应声回答,缓缓抬起头,便看着秀兰一张喜怒不言于色的面容,高高的个子,鸭蛋脸上是高蜓的鼻,只是眼角的鱼尾纹显露着岁月的痕迹。
只一瞬,秀兰看着眼前的女子,蓦然觉着她的双眼似曾相识,但怎么都记不起来,不动声色问道,“从前是心月送来,怎么这次白芷差你前来?”
“心月最近事多,白芷姑姑心疼她,所以遣奴婢前来。东西都在这,烦请姑姑清点可有差错。”宛卿小心谨慎地回答,怎么瞧这个秀兰姑姑都不像心月说的那样温柔,说话冷冰冰的。
“你跟着她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宛卿矮了矮身子,才迈出几步,就听到一个又细又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娘娘说了若是宫里有新进的月华锦必须立马送去给娘娘查看,可这个月都快过去了,为什么还没有一丝消息?”
秀兰穿过纺车,不为来者凌厉之气所惧,“绮兰你所言确实,昭贵妃是下了口谕,奴婢不敢违背,可就在不久前皇后娘娘跟前的刘公公前来,说是太后六十诞辰将至,为了筹备宴席,皇后娘娘特别嘱咐所有的月华锦要送至慈宁宫。(
腹黑嫡女:绝色小医妃)皇后乃六宫之主,绮兰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绮兰闻言一时之间语塞,有些怒不可遏,突然瞥见宛卿手中的木箱,径直上前,打开木盖,看着里头装着的正是月华锦,紧紧抓着布料一角质问道,“你不是说全部送去慈宁宫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一匹?”
秀兰眼神一滞,依然没有被她的气势所吓住,走向一旁的纺车,将棕线引好,“忘了告诉你,这一匹是皇后不要剩下的,如果昭贵妃还需要的话,只管拿去。”
“皇后剩下不要的,本宫却要像宝贝揣着,秀兰,你安的什么心?”一语若娇莺啼叫,却满是怒气和指责。(
皇商嫡女:医动天下)
宛卿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着大红色海棠花拖地长裙,耳系金镶紫英坠子,露出白希的颈项,越发衬得肤若凝脂,紫色抹胸上绣了几朵蔷薇花。步履之间尽显柔美之态,高高梳就的倭堕髻上斜插着双凤纹鎏金钗,凤尾部垂下的金钿子因着行走也微微荡漾着。
鹅蛋脸上,一双秾丽大眼尽是柔媚,妖冶无人可及,根本就看不出岁月洗刷而过留下的印记。宛卿不由得感叹,怪不得有人曾经夸耀昭贵妃一出,六宫妃黛无颜色。
“奴婢不敢,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秀兰矮身行礼,低头之际神色不变。
宛卿见状不得不佩服她的胆识,可昭贵妃似乎不打算就此息事宁人,只怕秀兰姑姑会惹祸上身。
哈哈几声冷笑,面上含笑却更令人闻之心寒,昭贵妃低头注视着手上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显得纤细如笋的玉指甚是好看,娇艳一笑,旋即走上前用力甩了秀兰一掌。
啪的一声,宛卿看着秀兰脸上划过几条红痕,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得,只能在一旁傻傻看着用力掐着手心。
“皇上说过只要是本宫喜欢的,即便是天上的月亮,他都要命人摘下来。你一个绣房二等宫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拿皇后来说事。”
秀兰眼眸如常,跪在地上低头谢罪,“昭贵妃所言甚是,奴婢知错。”
冷哼一声,昭贵妃浅步微行,拿起一旁的铰刀将木箱中仅剩的一匹月华锦剪断,“皇后不要的东西,本宫更不需要。”
一旁的宫女皆低头跪着,不敢抬头看去。
“可是娘娘,太后诞辰在即,您的华服还没有衣料,这可如何是好?”绮兰走上前俯身凑在她跟前道,眼珠子不时转向秀兰,眸露精光低沉道,“秀兰明知娘娘有令,却不把娘娘的话放在心上,娘娘你看该如何发落她?”
昭贵妃缓缓转身,散落至地上的裙摆上用金线描摹着海棠花,仰头看着外头,“皇上日夜操劳国事,本宫身处后宫理当为皇帝分忧,秀兰办事不利,来人赐二十大板。”
秀兰叩头不言,宛卿终于抑制不住满腔的情绪,脱口而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昭贵妃扭头看向宛卿,美眸微眯,饶有兴致地盯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微微一笑道,“这是十多年前圣上给本宫亲手所绘的画卷上所书写的,一晃时间竟过去的那么快,你若不提,本宫都快忘了。”
“在奴婢看来,韶光虽去,娘娘仍旧绝美于世,无人能及。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抵说的就是娘娘了。”宛卿刚学到《卫风·硕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秀兰,枉你在这宫中过了这些年,连一个小宫女都比不上。”昭贵妃朝宛卿一抬手示意她起身,上下打量一番,“你的嘴很甜,本宫很喜欢。那依你所言,没了月华锦,本宫该怎么出席宴席?”
宛卿淡淡一笑,“娘娘冰肌玉骨,自然什么穿戴在身上都光耀照人。若非得让奴婢说,云锦富丽典雅,织工精细,娘娘不妨让绮兰姑姑命人以此为料制衣。”
昭贵妃闻言满目笑容,拊掌而拍,转而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秀兰,“就依你所言,”欲朝外走去,突然停步扭头看向宛卿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浣衣局宛卿。”轻轻一语,昭贵妃听毕脚步稍稍一停,旋即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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