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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庭院内辰露湿润着尽相争艳的百花,碧绿的嫩草踩在上面发出“嗤嗤”撩人心弦的声响,在韵耽细心体贴地搀扶下,因为困倦而显得疲累不堪的慕容纸烟轻轻吭着一首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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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母亲最喜欢的曲子,或者说是母亲最愿意在自己入睡前吭唱的曲子,过去慕容纸烟总觉得这曲子太悲了一些,听着让人有种想哭却无泪的感觉,但是而今站在卧病父亲的门外,她忽然明白过来母亲对这首曲子情有独钟的原因。
“韵耽,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慕容纸烟收回思绪,推开韵耽搀扶的手,平静地推开竹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燃着熏人的药香,如瀑布般顺滑的白色帘子外必恭必敬地立着四个黑衣保镖,他们对慕容纸烟的来到没有任何反映,精力充沛的双目来回转动着确保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慕容纸烟双手微微前伸,摸索着慢步而行,这里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总共只来过三次,可屋内所有摆设以及位置却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
“我原来是爱父亲的,不然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还有母亲,她一直喜欢唱那首歌,是不是也因为一直都爱着父亲呢?”慕容纸烟这样想着,不由忘了父亲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出言喊道,“爹爹,爹爹,烟丫头回来了……”
只有保镖们重而平稳的呼吸声,他们在那一刻多少有些动容,其中正当间那个西皮嫩肉的白面青年甚至往前垮了一步,想是要过去为慕容纸烟领路,但他也只是在一刹那有所触动,很快又恢复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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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包含着无数的苦楚和悲伤,慕容纸烟多想能听到父亲的回音,可是一切寂静如常。
来到帘子前面,慕容纸烟慢慢说到:“我要跟爹爹单独待一会,你们都出去吧。”
四个保镖相互看了看,最后视线集中到了那个白面青年,他轻轻咳嗽,半弯着腰说:“对不起,三小姐!我们职责在身不便离开,如果你坚持的话请允许我先通报一下内堂——”
“冷山!你忘了三年前是谁从爹爹那里保住你这条性命的吗?”慕容纸烟沉声道。
叫冷山的白面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再说一遍职责在身的套话,没料慕容纸烟一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内堂的胆小怯懦、七外阁的飞扬跋扈还有慕容达那不阴不阳的冷嘲热讽,过去二十多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让慕容纸烟高兴的,她几乎失去了耐性,若不是慕容宏唐在一旁不时提醒,说不定在议事厅内就要与慕容达翻脸。(
泡妞低手)现在,慕容纸烟连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右手拽着冷山的衣袖,左手摸索着掏出了他腰间的配枪,然后一言不发地点在他胸口。
冷山从十八岁起就一直跟在慕容卓左右护卫其安全,前前后后也只见过慕容纸烟不超过十次,但他却觉得自己很能了解慕容纸烟,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说一个不讨喜的字,立刻就会去阎罗殿报道。其实,冷山并不畏死,他只是不敢想象慕容纸烟如此清纯的女生双手染血的模样,所以他只“嗯”了一声,领着另外三人走了出去。
枪握在慕容纸烟手中显得如此不协调,以至于当竹门打开,在外面窥探的韵耽瞧见时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错觉,心中的酸痛更是强烈的几欲碎裂。
撩开帘子往里走,尽管慕容纸烟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她知道面前肯定有一张软绵绵的大床,而床上淡红色被褥内肯定有自己那严厉、无情的父亲。
静静站在那,双手紧紧装着床沿,慕容纸烟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孩童时母亲离去那一刻永久地沉静着。
时间的流逝如烧红了的沙漏,它慢慢流淌却将人们心中的悲痛磨灭,拟或烧裂成无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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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回去了,刘氓该担心了……”慕容纸烟始终没鼓起勇气离开,她冥冥中有种感觉,这次离开后便再也听不到父亲的呼吸了,尽管是那凌乱、虚弱的呼吸。
窗外开始有鸟儿鼓噪着挥动翅膀,密不透风的房间不知何时居然浮荡着微微的沁人花香,慕容纸烟不知不觉松开了抓着床沿的手,脚步也迷离着慢慢远离。
“烟丫头,是你回来了吗?”躺在床上依靠仪器和药物维持生机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感情复杂地望着窗前那个纤弱背影,不易察觉的泪光开始蔓延。
慕容纸烟以为是幻觉,惨然地笑了笑。
“烟丫头,看到你回来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啊!”老人嘴唇哆嗦,“你能回来,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作父亲的……你回来了,说明慕容达这个毒瘤终于无法自控,想要兴风作浪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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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慕容卓病房出来后慕容纸烟一直都阴沉着脸,仿佛慕容卓从未醒过来一般,更或是以为父亲将亡所带来的悲哀,所以在前往红房的路上慕容纸烟没有搭理任何人的问好,甚至对始终守在豪宅门口等待的元长老,慕容纸烟也只是摇摇头,说了声“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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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慕容纸烟身旁的韵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细心百倍地引着路,时不时还说一些闺房的小笑话逗乐。
表情僵硬的仿佛面部肌肉统统罢工,无论韵耽说什么、问什么,慕容纸烟只是摇头或点头,一直到她走进房间听见刘氓那特有的鼾声才露出笑容。
那张仅容的下一人的木床上四脚爬叉地躺着刘氓,他时不时吧唧嘴,浑然没有察觉身旁还有个可人儿静静地伏在背上。
“瞧他那难看的睡相,若是三小姐能看到铁定回将他一脚踹出门去的,这里可是三小姐最珍惜的地方啊,任何一件摆设都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呀,可这丑汉子居然还把口水流的到处都是,实在太可恶了。”忿忿不平的韵耽站在床头紧挨着慕容纸烟,无论心中如何彭湃,嘴上却是不能说的,因为她从慕容纸烟的脸上看到了幸福和安详,这是过去她从未看到过的。
慕容纸烟渐渐被睡意捆绑,她挣扎着晃了晃脑袋,慢慢直起身子对韵耽说:“替我给母亲上柱香,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现在这副邋遢模样。”
韵耽点点走到香案前动作麻利地将香烛点好、敬上,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显然驾轻就熟经常做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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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菩萨面前微微鞠躬,韵耽踌躇着回到慕容纸烟身旁,扭扭捏捏半天方道:“小姐,你真的打算嫁给这个臭男人?”
慕容纸烟正在慢慢的蜕变,虽然这种变化细微到不易察觉,她淡淡的笑笑,小手拖着下巴说:“什么臭男人呀,刘氓可是一点都不臭哦。再说了,他就算真的是臭男人,还有的你选么?”
“小姐——”韵耽撒娇的偎过去,“他臭不臭关韵耽什么事啊,我只是替小姐觉得可惜罢了。”
“口不对心,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故意假装不明白……我跟你说啊,刘氓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帅,为人呢也有些耿直,可他的好处一时半会还说不完呢!我能找到这样的男朋友你应该高兴才是,别忘了小时候你发过的誓,这一辈子都要陪着我的哦。”慕容纸烟实在是太累了,连笑的时候都有些慵懒。
“哪里呀,人家——人家才不愿跟他一起呢!小姐……你在好好考虑一下嘛,你过去不是一直说要找个大帅哥的么?”韵耽继续柔情攻势。
“刘氓哪里不帅了,你太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呵呵,小姐你就比韵耽大三岁而已嘛,再说——再说韵耽——”凑到慕容纸烟耳根,韵耽捏着声音说,“韵耽那儿也变大了哟,不相信小姐你可以看嘛……”
慕容纸烟爽然而笑,不由想起自己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当下敲了敲韵耽的脑门骂道,“你呀,别在这跟我罗嗦了,赶紧到外面看着去,我可不想被人无端吵醒。”
依依不舍的走到门口,韵耽回头看了看蹑手蹑脚缩在刘氓腋下狭小空间内的慕容纸烟,不由感慨万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娇蛮任性的三小姐么?”
房门静悄悄合上,屋内逐渐响起一大一小两种和谐的声音。
刘氓的鼾声像是擂鼓,一起一落都带着粗重的气息;
纸烟的呢喃像是山泉,慢慢流淌却让那鼓点变得和谐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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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而矮的土房,这个季节特别潮湿,屋内陈腐的烂木气息总是在慕容达巫山云雨之后便弥漫开来。他坐在床沿,没如往常一般立马打开房门驱散屋内的阴霾,因为他从空气中嗅到了不安,仿佛什么东西在他高潮的刹那碎裂掉一样,而这种感觉在他母亲被慕容卓百般蹂躏的是后也曾有过。
从议事厅回来之后慕容达的心情好得出奇,倒不是因为瞧见那些所谓的长老面对七外阁时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是因为慕容纸烟居然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甘愿放弃成为家主的权力。可是现在,他的心情又不是那么好了,所以有些郁闷地抱着头,呆呆望着前面。
清晨稀落的阳光穿过破旧的木门缝隙,左一点、右一条地洒在,慕容达面前,身后的酷似母亲年轻时模样的女人发出满足的嗯啊的呻吟声,显然在极力讨好这个主宰自己命运的男人。
屋内的摆设完全参照慕容达过去的家,只要遇到恐惧、兴奋或者悲痛的事情,他就会来这个土房发泄,尽管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叫什么名字。
叹息着起身稍作收拾,慕容达精神焕发地推门而出,却站在院子里望着头顶嘎嘎乱叫的四五只乌鸦发了一阵呆,“为什么会是乌鸦,为什么不是喜鹊,今天应该是我的幸运日才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不亚于慕容卓病危,不亚于第一次进入内堂……不识时务的蠢东西,叫的这么欢腾,破坏了大爷的好兴致!”
回头提醒那女人别忘了拿竹竿将乌鸦赶走,不停诅咒着什么的慕容达快步走向书房,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要与老烈分享喜讯。
“毒瘤,居然在众人面前指责我是慕容家的毒瘤,他们也不用脑子想想,若是没有我这颗毒瘤,他们那什么来享受,凭什么能够维持高高在上的地位?毒瘤,哈哈……实在是荒唐可笑,这也是天要妄你慕容本家!”仆一进屋慕容达就高声笑道,仿佛生怕老烈还在睡觉听不见一般。
“慕容本家”,自打慕容卓失去意识之后,慕容达便喜欢在一人独处是这样将自己与其他人区别开来。在他眼中,将要灭亡在手里的是慕容卓的直系本家,而将要建立的新帝国则是一个全新的慕容。当然,在拉拢那些七外阁和蒙山新兴力量的时候,慕容达也曾偶尔透露过慕容本家这个意思,虽然别人未必会相信他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利益驱使下,慕容达丝毫不担心这种借口会受到同盟的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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