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溪从山冲里蜿蜒而来,沿着小溪,几处巨大的水碓缓缓地转动着,咿呀有声。(
婚前婚后之大龄剩女) laishushu
曹家纸坊的大师傅曹二贵领着石头走近一个水碓旁,石头似乎对这个大家伙很感兴趣,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曹二贵告诉石头,这些水碓是用来舂纸浆的。造宣纸的主要原料是檀皮和沙田稻草,沤熟的青檀皮和晒好的沙田稻草放在石灰水里浸泡,打捞起来后,经过这些石碓舂成纸浆,才能送到纸坊里去再度“泡池”。
“二贵叔,昨晚上那伙人追我,你为什么要救我?”石头问道。
曹二贵半天没说话,脸阴了下来,本来就很长的马脸此时显得更长了:“我是看那个打头的大扁脸不像个好人,才没跟他说实话。小子,我们曹老爷收留了你,你就得好好干活。”
曹二贵说着给石头派活,告诉他将配好的料子放进石臼里,待舂成浆后再铲出来。(
谋权红颜)“这活儿看起来不怎么累,其实干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曹二贵边说边示范,告诉石头每次填进的料子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舂不开;少了,不出活。一臼料子填进去,不多不少舂上七七四十九锤,正好起料。填料和起料也很有讲究,快了慢了,这大石锤都有可能砸在手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打纸浆的生手打瞌睡、开小差被砸断手的也不是没有。
“好好干吧,记好了,七七四十九锤起料。”曹二贵说着,离开水碓向纸坊走去。
石头按照曹二贵交待的干了起来。溪水冲动着巨大的石堆,石榔头一下一下地舂着石臼,发出声声沉闷的声响。石头睁大了眼睛往石臼里面填充料子,生怕稍有走神石榔头砸了手。
“喂,喝茶了!”半上午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水碓房外面传来。石头扭头一看,是曹家的小姐怀玉,拎着一把精致的茶壶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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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早已觉得喉咙像着了火似的,走过来接过怀玉手中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咕咕咚咚灌了起 ]
怀玉扑哧一笑。石头抹着嘴,脸红了。
“哎,问你。”怀玉侧着脸看着石头,问:“看你渴的!这水碓旁边就是清水,你怎么不去喝?”
“曹管棚说过,这溪水里有蚂蝗,喝不得的。”石头说。曹管棚就是曹二贵,管棚是纸坊里纸工们的“头儿”。
怀玉又是扑哧一笑:“那是曹管棚跟你逗着玩的,他呀,怕你不好好干活,开小差。”
石头看见怀玉笑起来真好看,就像一朵刚刚打开花骨朵、花瓣却还没完绽放的桃花。他转身要去干活,又听怀玉叫了一声:“哎!”
怀玉瞥了石头一眼,问:“伤口还疼不?”
石头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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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问道:“你是个书生吧?”
石头有些惊讶,看着怀玉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会猜。”怀玉看着石头,两只黝黑的眼睛好似山谷里的深潭:“你这人真有意思,像个小姑娘,动不动就脸红。”
石头半晌无语,沉默了一会儿问:“求你个事,行吗?你去跟管棚曹二贵说一声,我不想在这水碓房里捣纸浆。”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捞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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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
“我怕有一天一不小心,这大石锤把我手给砸了。”
“你是怕手伤了,今后不能读书写字了,对吗?”怀玉问道。
石头仿佛觉得自己内心的什么东西突然被别人窥见了似的,说了句“我得起料去”,走开了。
怀玉跟着石头来到石臼旁边,看着他往石臼里填料、起料,问道:“你真的是个孤儿吗?”
石头一愣,看着怀玉问:“怎么?你不信?”
怀玉也看着石头,又是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的名字好玩,天底下竟然还有叫石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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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怎么了?石头性格坚硬,石头永不腐烂。这世界上最值得记住的东西,都要在石头上刻下来。”
怀玉撇了撇嘴,说:“不对,世上最值得记住的东西,都要在纸上写下来。亏你还读过书呢,连这点都不懂!”
石头被怀玉的话哽住了,愣在那里,眼看着石榔头就要砸在手上,怀玉赶紧拉了他一把:“不好!”砰地一声,水碓转动的石榔头重重地落在石臼里。
石头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后怕。怀玉像是变戏法似地从怀里里拿出两个煮鸡蛋,塞到石头的手里:“拿着,还热的呢。”
石头有些意外,看着怀玉问:“这……给我的?”
“你傻呀?这里还有别人?”怀玉秋波闪闪,看了石头一眼,一笑,转身走了。
石头愣了一会儿,追上几步,喊道:“哎……跟曹二贵说说,我要去捞纸。”
第二天,曹二贵果然就领着石头走进了捞纸作坊。作坊里雾气氤氲,捞纸的工人们正在忙碌着。几口巨大的纸浆槽子旁边,他们两个人搭班,动作协调一致,弯腰,抄浆,抖帘、起帘、扣帘,一张宣纸就捞成了,如同一段双人舞蹈。刚刚从纸浆槽里捞出来的宣纸水淋淋的,堆放在一起,然后送到下一个棚子里去烘干、切边。
曹二贵向石头交代说:“俗话说匠人活,三分手艺七分看。你娃儿看仔细了,这捞纸可是个粗中有细的活啊,里面别别窍多着呢。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在一旁看着吧。”
不远处,郭聋子光着膀子,正在跟一个名叫小豹子的捞纸。小豹子看上去跟石头年纪差不多,长得肥头大脑,一边捞纸,一边不时地瞅一眼走过来的石头,很有些卖弄的意思。
曹二贵朝郭聋子喊道:“聋子叔,你过来一下。”
郭聋子显然是没听见,小豹子冲他说:“管棚叫你呢。”神情有些木讷的郭聋子扭头朝曹二贵看了看,见曹二贵向他招手,就走了过来。郭聋子其实不聋,只是耳背,行动也很迟缓,跟他说话得扯打了嗓门。
曹二贵指着身边的石头说:“聋子叔,这是新来的石头,跟你打帮手,学捞纸。”
郭聋子挑剔地瞅了石头一眼,一把抓起他的胳膊,撇着嘴说:“管棚的,你开什么玩笑?你瞅瞅这黄蔴杆,能捞纸吗?当打狗棍还差不多!”
“不是让他跟你学吗?俗话说欺老不欺少,人家孩子正是长个头、长身体的时候,说不定几天下来就成了个牛犊子。”曹二贵说着将郭聋子拉到一旁:“你也知道,这娃儿命苦,没爹没娘……”
郭聋子耳朵又背了:“什么?卖地卖房?”
曹二贵大声说:“他是个孤儿。”
“大叔,你就收下我吧,我一定跟你好好学。”石头对郭聋子说。
郭聋子叹息一声:“大老爷们捞纸,吃的是白米饭,干的是牛马活,我是怕你娃儿撑不起,累坏了身子骨呀。”
“大叔,你放心吧,我能行!”石头说。
郭聋子仔细看了看石头,在石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见他身板结实,人也机灵,说:“小子,你这徒弟我收了,不出三年,你就是咱们这里一把捞纸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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