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千宸放开烟凉,手指含在唇间吹出响亮的哨声,一个高大的黑影冲了出来,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那么空旷。
烟凉看着越来越近的影子,直到看见它脖子上标志性的一圈白毛和眼中不加掩饰的不屑,终于确定了,这是早晨和她呛声的小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眼底却是亮起一丝莫名的颜彩。
“上马!”展千宸拍拍烟凉的背,催促她上马,烟凉有些不情不愿,还是踩着马鞍爬上小黑的背,分明感觉它在抖动,不知道是不乐意她坐还是对她凛冽的杀气感到恐惧,烟凉很自觉地认为是不乐意自己坐,那匹马会要一个随时会要自己命的主人?估计是木有。
展千宸坐在她身后,一拍,小黑就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风扑在脸上都有些生疼。
“你怎么又折回来了?”烟凉靠着他,语气淡淡。
“你迟迟不出来,我有些担心你..。”展千宸不着痕迹地收紧了手臂,尽量帮她挡住风,顿了一下,又道:“谁知道进去一看,你却跑错地方了,和正主打起来了..”
“额,我只是方向感弱了那么一小丢丢罢了,这种小细节可以忽略!”烟凉脸上又黑了两分,她也没想到自己盯梢盯了那么长时间,竟然盯错地方了,都怪晋王府太大了,九曲十八弯的,她进来之后完全摸不着东南西北,就看着一个房间重兵把守,想当然地以为就是关着青蝎和揽月的地方,谁知道,还是走错地方了。
“该死的陆修云,下次见到你一定把你脑子剖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竟然把自己的府邸修得跟个迷宫似的,就不怕哪天自己喝醉酒了找不到地方?小心撞到哪里,脑子撞坏了不要紧,就怕撞坏了花花草草,多划不来!”烟凉嘴里说着自己,心底却将陆修云好好骂了一通。
“你确定只有一小丢丢?”展千宸眼底浮起笑意,将他的疲惫神色扫去大半,他下巴支在烟凉的发间,闻着清凉的杜衡香气,胸腹间自有一股暖流涌动,痛楚之色得到了缓解。
烟凉恨不得抽他两大耳刮子,这明明白白就是嘲笑她嘛,却是转移了话题:“青叔他们怎么样了?”
“斩雪找到关押他们的柴房,救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在月影楼了!”展千宸没有继续纠结那个问题,却在很小声地说:“明明就是路痴,还要狡辩!”
“展千宸,我警告你,不要说我是路痴,只是有点左右不分而已!”
“左右不分难道不是路痴?”
“很明显不是!”
“..。”
展千宸对此很无语,却无力反驳,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烟凉的身上,身体里丝丝缕缕的寒意交缠不休,让他极为痛苦,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
烟凉在怎么没心没肺,也发现了展千宸的不对劲,不由得出声问道:“展千宸,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他张嘴就吐出大股的寒气,白色的,在黑夜里升腾,喷在烟凉的脖子里,她浑身打了个机灵。
“这么冰能叫没事?”烟凉有些气,却无从发作,只得催促小黑撒开蹄子跑。
刚到他们之前住的小木屋,展千宸就僵硬地倒了下去,烟凉手环着他的腰一起摔了下去,却惊奇地发现,他身体轻的有些诡异。
他一贯都体格清瘦,但体重却不轻,不然之前在山谷里就不会因为拖着他找山洞累得半死不活了,但是,现在,却真的是轻飘飘的一纸片人。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烟凉一边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一边暗自抱怨,谁知,展千宸意识虽然模糊了,说话却不含糊。
“阿凉,上辈子欠的这辈子还吧,反正,你是没可能离开我了!”他虚弱至极的声音浮在耳侧,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真心让人哭笑不得。
烟凉撇撇嘴,一脚踹开门,连拖带拽,将他扔在床上,用被子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出气的口,然后就去烧水去了。
连同几味药材一起煮的热汤全都倒在一个大木桶里,三下五除二,将展千宸剥得只剩内衫就给他扔进去了,滚烫的热水没在他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是他身体表层结出细细的冰屑,莹白色的,连眉毛都挂着冰棱。
该死的,到底是有多么阴毒的内力才有这种效果?
烟凉看着一脸痛苦的展千宸,心中纠结万分,早已经将出手伤他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的情况却没有丝毫好转。
她想了想,面上浮起一种类似大义凛然的表情,也是脱了罩衫,跳进大桶里,只感觉自己都要被烤熟了,却是咬着牙忍住了,只要靠近展千宸,刺骨的寒意就漫了过来,竟是将火辣辣的烧灼感减轻了不止一分两分,她不由得咋舌。
“不可..。。”展千宸迷迷糊糊看到烟凉也在眼前,却死撑着想要将她推出去。
“你少给我唧唧歪歪的,等一下你死了,欠我那么多钱找谁要去?”
烟凉极为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道:“你听我念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
展千宸本想反驳,却听得她口诀越念越快,一股暖暖的气流顺着他的身体向丹田内流动,竟是将那股刺人的寒意压下去半分,他睁开眼睛,看到烟凉小脸皱成一团,说不出的痛苦隐忍,心下一暖,也开始专心按着她的方法去运气。
阴冷和温热的两股气息狠狠地撞在一起,他只觉丹田内充满了气体,即将要爆炸一般难受,膨胀的气旋像是万箭齐发,搅得他浑身发疼。
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相互撕咬,不曾松开。
烟凉微暖的真气源源不断传入他,试图平息引导他体内的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展千宸知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更是不敢分一点心,专心致志地按着烟凉传授的口诀,调息运转。
经过了真气最暴戾的时间,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莫过于此。
一冷一热,一阴一阳,相互试探,交缠不休,终于在他的刻意引导之下,形成十分相契的阴阳双鱼——太极,一股强大的气流以二人为中心,激荡起水面水花无数,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在二人的头顶上缓缓旋转,咻尔,没入二人身体内,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悄无声息,除了晃悠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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