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凉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走开了,她要想想,明天该怎么办。
趴在被子上,脑子里却空白一片,她揽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整个人都没入锦被中,算了,想不出来就不为难自己了,脑细胞能省就省,这脑子本就没有多少,再费就没有了。
她秉承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的豁达心思渐渐睡过去,只是丰田车会不会有她是不知道了,可是如果没有代步的工具,她就得走着回去,这对于一个懒人来说时间及痛苦的事情。
但展千宸似乎是打定主意将无赖耍到底了。
“展千宸,你什么意思?这马你从哪里找来的?”烟凉站在一匹马旁边气呼呼地跺着脚,满脸的无奈和怒气。
这马通体黑油油,仅有项圈上生有细细的白毛,窄面,长颈,阔肩,平背,眼珠如红光晶莹的玛瑙,额前披散着四五寸长的一层马鬃,倒是匹好马。
“这马有什么问题吗?它可是一匹千里追风的宝马!名曰黑水仙,是我在一次出征训回来的,灼蹄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带着它了!”展千宸宽大的手掌在它脑袋上拂过,细细地理顺被风吹乱的鬃毛,笑道:“当初我可是花了十五天的时间才将它收服,当之无愧的千里马,总要有个伯乐来赏识不是?对不对,小黑?”
黑水仙长嘶一声,隐约有兴奋之意。
马倒是没问题,可只有一匹马,难不成我们一起?
烟凉咦了一声,看着它,却分明看到了它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叫嫌弃的情绪,一匹马而已,竟然还这么清高,骄傲,虽然它确实不凡,可被嫌弃的某人心中还是不爽,鼓起黑亮的眼睛,一人一马,就这么对峙着。
又是一声长嘶,黑水仙昂头唱起嘹亮的马斯。
马鸣听起来别具一种肃杀的意味,黑水仙骄傲地支起前半截身子,马蹄重重地落下,蒸腾着弥空而起的漫天黄尘,烟凉被这些灰尘迷了眼睛,心头的不爽更是严重。
她挥手散去眼前的烟尘,眼里爆出星星点点的寒芒。
她不由分说搭上马脖子,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不论它怎么挣扎,烟凉都不管,只俯身凑在它耳际,低声道:“小黑,你再闹,我就杀了你!”
杀气收放自如,她确信这匹具有灵性的马会听懂她的意思,果然,黑水仙闹腾了两下便安静下来,委屈地看着展千宸,有些不满他带过来的这个女人。
烟凉装作看不懂它的眼神,笑着拍拍它的头,奸诈地说道:“小黑真乖!比你主人乖多了,有机会给你找个伴!”
黑水仙翻了个白眼,虽然不闹了,对她的嫌弃却没有减去半分,若是能说话,它定要破口大骂。
烟凉也不管,得意地看着展千宸,飞身上马,疾驰而去,故意卷起的灰尘扑得他满面都是。
“你怎么做到的?”展千宸反应过来,足尖一点,飘然跃上,稳稳地落在烟凉身后,环着她的腰肢,疑惑不已。
“你猜!”
“你威胁它了?”
“哟,这么聪明啊!”
“是我太了解你了!”
“..。。”
二人同乘一匹马,在热闹的大街上疾驰而过,只觉一道黑色的魅影闪烁,面前卷起一道气旋,便已失去这二人的踪影。
烟凉挣开展千宸跳下马,冲入月影楼里。
正常营业的花楼仍是客来客往,丝竹声声,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莺歌燕舞。
闻见熟悉的脂粉气,她下意识地皱眉,心中却是欢喜的。
看到那些人眼中的神色,她这一颗心才算放下来,还来得及将没做的事情做好。
素以黑发,不施脂粉,连头发也是闲闲地用根簪子束起来,简单到极致的装扮,却减不去她的半分气质,冷冰冰的一个美人。
终于还是露出个微笑,算是对她们的问好,然后泰然自若地往里走,偶尔有不长眼的人撞了上来,想要在她身上揩一把油,还没近身,展千宸就将他收拾了。
烟凉挑了挑眉,算是默许他这种举动,就算他不动手,她自己也会,而且下手更加稳准狠。
见到云阶,这个云一样干净的女子以前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却硬生生被她逼成了一个有着最缜密的心思的谋士,烟凉每每看到她深邃的眼睛,都会心生罪恶感。
没办法,谁让她是一个懒人呢,平常小事都懒得动脑子,又怎么能勉强她去出谋划策呢?烟凉在心底悄悄地为自己辩解,却忘了,整起人来的时候,脑子转得比谁都快,鬼主意比谁都多,好像天生就是个坏人胚子,装着一肚子坏水。
云阶素面朝天,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周遭都堆满了近日来看的卷宗,大约是没睡好,白皙的皮肤有些发黄,看起来憔悴了几分,而深邃的眸子更是幽暗莫测,眼睛周围一圈青黑色,不免又沧桑疲惫了。
看见她来了,云阶冷冷地看着,冲过去啪地甩了她一巴掌,清澈响亮。
烟凉错愕地看着气得发抖的云阶,被打了,竟是生不出一丝怒气,却还是委屈,展千宸被留在门外,听见响动,心下奇怪,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云阶的双肩不停地抖动,眼底的盛怒变为担忧和欣喜,渐渐有泪水漫溢出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师姐,不要哭啦,哭花了就不好看了!”烟凉这下有些发懵了,师姐,被打的人是我好么?怎么你比我还委屈啊?虽是如此想,她还是软言软语地认错,这个人是自己的师姐,是最爱自己的人之一。
云阶一把抹去泪水,拉着她坐下了,说话却满是责备:“去,还不是被你闹的,你没事怎么不知道早点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感觉你知道吗?所有的人都在担心你,你倒好,和展千宸在外面鬼混,真是见色忘友!”
“哪有啊,我这不是想要考验你的临机应变能力嘛~”
“少来,真当我不知道啊,展千宸帮你整了尹堂尧,还堂而皇之地将王晓明弄到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去,自己在月影楼里当打手,你敢说你之前去查就没看出猫腻来?”
“额,我青叔和揽月情况怎么样了?”烟凉扶额,展千宸做的事情也有够人神共愤的,要在月影楼里潜伏下来有千百种方法,偏偏选了一个最暴力的,看来一贯的简单粗暴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云阶恶狠狠地眄了她一眼,怒道:“你少给我打岔,要是不给我交代清楚,你今天休想出这个门,就让展千宸一直在外面候着吧!”
“师姐,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我欺负你?这么多年你做的坏事还少?明明师傅是要将吹花小筑交给你,你倒好,推三阻四的,什么理由都用上了,就把这破差事扔给我了,你却当起了甩手掌柜..”
“啊,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烟凉一听她说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就头大,想起那年,她为了不做这事,硬是将所有无赖的手段都用上了,能推多久就推多久,为的就是不接这差事,最后落在了云阶身上,为此,她没少受她白眼,毕竟,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大麻烦。
举手投降之后,烟凉老老实实地将这几日和展千宸之间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包括吵架,甚至差点杀了他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她知道,依云阶能将围棋下得出神入化,连纵横棋场多年的国手都不是对手的水平,隐瞒并不是件好事。
云阶听闻,担忧地搭上她的手腕,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要多休养一段时间,这才放下心来。
“师姐,你就不要担心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个祸害精还没将你们折磨够呢,怎么会这么早就离开呢?”烟凉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笑得风骚,笑得欠扁。
云阶没好气地在她手背上狠狠地来了一下,揶揄道:“我看你是要去祸害展千宸吧,也只有他才能制得住你这么个无赖的人!”
“你不能这么偏心的,我才是你师妹好不好,怎么可以帮着展千宸呢?”
“是你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能制得住你这个混世魔王,我当然要帮衬着他一点!”云阶说得无比的理直气壮,烟凉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败给了展千宸,兵不血刃,就要缴械投降,她哀嚎一声,向她表示自己的不满,云阶笑着喝尽一口热茶,优哉游哉地说道:“我们该说正事了!”
“嗯!”
“他们现在被关在晋王府上,斩雪去探过,不是个好与的地方,戒备森严,几乎无从下手,放火这种事情我们都做过了,那几个人就是不撤离!”
“我不相信它真的牢不可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薄弱的环节!”
“额,你可真自信!”
“有我在没意外!”
“那好,就看你怎么安排!”
“我看你是不是早已经打算好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急着找我回来!”
“哟,被你发现了!”
“呵呵,要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我岂不是被你卖了还要帮着你数钱!”
“啧,你这点小身板也就值那么点钱,再说以你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就是把你卖了,人家也会找我退货,这宗亏本的生意还是算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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