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凉眯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人,靛青色的长衫毫无矫饰,以金线滚边,蜿蜒出一个凌云豹,青国以凌云豹为尊,这人的身份很是尊贵,再看他眉眼间,和容若有七分相似,稍作思索,便能猜出这人的身份,太子容桓。
虽然两个人容貌很是相似,可是性格气质却差得几远。
容若更加温润,同样是青色的衣服,他可以穿出一种空灵的清绝来,正所谓夜雨染成天水碧,那半透明的碧色就如同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烟雨空濛,仿佛一幅墨迹未干的水墨画,水天一色,氤氲出迷蒙的水汽,令人看不真切,却掩饰不住他由内而发的高贵与优雅,像一只斯文的波斯猫,淡色的眸子纯粹如同上好的宝石,让人着迷。
而容桓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霸者气质,那种美具有侵略性,看过一眼就深深刻在心底,风流雅韵浑然天成,狂放不羁,眉眼间的温润都被一抹淡淡的厉色掩盖,一双眸子锐利如鹰隼,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又似乎将世界所有事物都不放在心里。
说实话,都是两个好看得紧的人,但要让她来选的话,毫不犹豫地选择容若,因为他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一个眼神,一截腕子,就能倾覆天下。
“安之!”
他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特别自来熟地坐在展千宸身边,容若的对面,软软的声音还容若的乳名,很好听,可烟凉还是听出了他声线中的一丝刻意的温柔和化不开的冷色。
“千宸,你们都在呀?”
随即目光在场间缓缓扫过,最后落在清韵身上,虽是轻纱遮面,可那一方软纱哪里遮得住她艳丽的容貌,细长的狐狸眼闪过一丝亮色,分明就是狐狸见到猎物一样不怀好意的目光。
“敢问姑娘芳名?”
“贱妾清韵!”浮沉这么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她一眼就认出来容桓的身份,却是不卑不亢地垂下眸子,声音像她的琴声一般清脆好听,却有一种清冷,让所有旖旎心思如烟消云散。
“哦?原来是名动天下的清韵姑娘,早就听闻姑娘你艳丽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我这心比天高的弟弟也被你的美貌折服!”容桓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清韵艳压群芳是不错,但她的琴艺才广被人传颂,他却忽视了这一点,至于是有意还是无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踩到了她的底线,那就一定会被呛声,烟凉认识她这么多年,见过了她温婉贤淑的一面,但她的毒舌是她快马加鞭也赶不上的。
果然,清韵美目闪出一丝怒意,半晌却舒展开来,漫溢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来,“都说百闻不如见面,殿下也是人如其名,花中君子之名当之无愧!”
容桓不觉皱眉,一张俊脸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有些扭曲了,却强忍着不发作。
花中君子本是指兰花,用来形容容若倒是恰当无比,但是容桓行事作风都和高洁沾不上一点边,这话完全就是讽刺他常年流连花丛。
烟凉看着云淡风轻的清韵,忍笑忍得很辛苦,她暗中奚落容桓,惹谁不好,偏偏惹这个外表软妹子,内心女汉子的人,要知道这种人骂人不带脏字,杀人不见血,惹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这么想着,不由得有些同情容桓了。
“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出去走一圈,估计会掷果盈车,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人中之龙,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的芳心,这花中君子还真适合你的!”烟凉本打算缓解一下气氛,却发现自己越说,容桓的脸色就越黑,她立即住了嘴,暗骂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呵呵讪笑两声,然后埋头喝酒,表示自己存在感很低。
容桓再是有脾气,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是哭笑不得,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舒展开来的眉眼将那丝戾气掩下去,倒是清澈温润了不少。
但是每每和容若目光对视的时候,深邃的眼眸总是阴暗不定,仿佛两个人不是亲兄弟,而是有深仇大恨的死敌,即便是迟钝如烟凉,也发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怪异气氛。
她偏着头细细打量这两个人,很快弄清楚了个中的利害关系,虽然是亲兄弟,而且储位也已经确定了,但没有谁规定过储君不可以换,容若绝对不像表面上这么两袖清风,相比起容桓,他的名声好太多了,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并不差,否则又怎么当得起安定侯这三个字呢?
之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洪荒古阵旗,烟凉也有所耳闻,是一个绝世宝藏的路线图,得宝藏者得天下,如今在容若手中,如何不让他的兄长眼红呢?
再转头看看展千宸,发现他也和自己处于神游状态,可是他沐浴在月光之中,月牙白的外袍上清辉一片,而侧脸也被月光渲染得很是温柔,她心跳漏了一拍,迅速地收回目光,装作神游太空。
终于还是忍不住这种沉默的煎熬,她拖着展千宸出去,清韵想了想,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了,却没有和他们一起赏花灯的打算,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就回去兰汀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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