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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太虚幻境知前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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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日有仙子引怜儿入幻境。仙子开朱口对怜儿道:“你前世与青沐龙王、琼琳公子痴缠一场,且看今生如何化解这场风月尘寰。”怜儿疑惑不解地摇摇头。仙子拂尘一挥,道:“你自己看吧。”只见那明镜如水的宝镜幻化出隔世的人间。镜中……

    古城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天边的乌云浓黑如墨,狂风狠狠地拍打古城墙上那残破的战旗。城头变幻大王旗,战死者的尸身七零八落地躺在城墙上。暗青色的方砖上,阵亡将士的血,湿了又干。夹杂着血腥气的方砖,见证太多的是非成败,征战杀伐。

    城破后,古城内狰狞地叫声、哀求哭嚎声、器皿破碎声、水流火烧声淹没了整个大街小巷。曾经的鸡鸣狗吠、吆喝叫卖、打情骂俏、欢声笑语一去不回。

    古城内,昔日人头攒动、热门非凡的街巷在战火硝烟的洗礼下变得格外冷清。幸存的人蜷缩在自己面目全非的家中,生怕恶运再次降临。

    战胜方的士兵,在街巷间大摇大摆地搜寻着他们的战利品,是的,他们还活着,他们用残暴地掠夺来庆祝自己仍在尘世。

    紧闭的门窗被疯狂地敲开、砸开、踢开!大户、富宅、勾栏、店铺、平民百姓家……城破,它们的命运殊途同归,只剩下等待着被胜利者们烧杀抢掠,人性阴暗面在战争的映衬下,被无限放大。

    百年老店,城内颇有名气的酒馆内,酩酊大醉的兵丁们在打闹耍着酒疯。锅碗杯盏破了、酒盅茶具碎了,桌椅台凳残了,盛着百年陈酿的老坛酒水四溅。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的酒香,不知谁点燃了那一把火,昔日迎来送往的酒肆消失在火海中。

    一处民屋的窗前,一个神色慌张的女子,正是怜儿,她胆怯地注视着窗外。她听见自家的大门上被铁锤敲击的声音。大门很快被击破。一群喊叫着污言秽语的士兵涌入了她家的院门。城破家破,几经战火的那些老祖宗传下的一点钱财,被洗劫一空!父母被强忍地杀害,三个哥哥被征入伍。

    如今她就是这一家之主了。饥寒交迫,已经断炊三天了。家里能吃的东西,生的熟的、冷的热的全被吃光了。屋中只有一条饿得奄奄一息的老黄狗。

    怜儿饿得腿发软,已经没有力气和勇气走出家门,门外兵士的喧哗声、跑步声都让她害怕。她蜷缩在那口泛黄的米桶旁,贪婪的呼吸着残留的米香味。

    一只小耗子从洞里探出脑袋。它快饿昏了,出来觅食。它朝着米桶前行,它来米桶蹿过几次,知道早没了米,但是它以为人总会将米桶填满的,还是不死心地跑了过来。在快要靠近米桶的时候,小耗子看见了人,看见了蜷缩在米桶旁的怜儿。出于本能,小耗子很想掉头跑回自己的家——跑回自己的洞。可是它饿急了,抵挡不住眼前的you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怜儿发现米桶旁有一只小耗子的时候,她本能地想尖叫;当她发现还有一条想要吞掉耗子的蛇时,她更是害怕地要逃离。这世上能有几个女人看见老鼠、蛇的时候会不觉得恶心?能不有多远跑多远呢?然而她已经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是跑,她只能在米桶旁边蜷缩着疲惫不堪的身躯。 “老鼠肉、蛇肉也是肉,可以吃啊!说不定很香呢。”忽然,这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对小耗子与蛇的厌恶与恐惧早已跑到九霄云外,她只是想着如何抓住这可以用来果腹的小耗子与蛇。

    越来越靠近米桶了,小耗子的眼珠也越快越频繁地转向怜儿。小耗子发现,她依然一动不动。小耗子以为,她肯定是死去了,蛇也离小耗子越来越近了。在这种生死关头,老鼠的鼠目寸光再次体现在小耗子身上,她不是没动,而是一点点地在动,怜儿的动作很轻很慢。她的手越来越接近她想用来杀死小耗子与蛇的工具——米桶的木板盖子,她能使用的最好工具。她的动作如此轻,不仅仅是怕惊了小耗子与蛇,更因为她根本没有力气。

    小耗子爬上米桶壁,怜儿的手也稳稳的举起了米桶的盖子——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稳稳的举起她的武器并酝酿着对小耗子与蛇的致命一击。当小耗子发现米桶依然没有米的时候,它也禁不住像人一样产生出近乎窒息的绝望。就那么一刹那,就那么一瞬间,蛇吞掉了小耗子,而她抓住蛇吞掉小耗子的那一刻用尽她能够用出的全部力气,她以近乎凶残、暴力、邪恶、疯狂的心态将米桶的木板盖子向蛇砸了下去。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短暂的一声闷响,蛇与口中的小耗子同时停止了呼吸。就这样,一条蛇与一只小耗子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不仅仅是人,连一条饥肠辘辘的蛇与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耗子也不能好好地活着。

    怜儿呆呆地盯着那惨死在她手中的蛇与小耗子,血肉模糊、脑浆迸裂、五脏俱出、惨不忍睹。 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天啊,她居然会杀死蛇与老鼠,她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让一条蛇和一只小耗子轻而易举地死在她的面前。接下来,她将要吃掉这样一堆面目全非到令人作呕的东西。

    在风调雨顺的好日子,听说什么都敢吃的富户们会在大酒楼中品尝大厨精心烹调的蛇肉与鼠肉,那是奇巧的美味佳肴。在如今这民不聊生的年代,在米桶里寻不着一粒粮食的日子,对一个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少女来说。蛇肉与鼠肉就是可以让虚弱的生命继续苟延残喘,可以保命的稻草。这就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本能。在生死关头,她怎么会为了可怜蛇与老鼠的性命而结束自己宝贵的生命呢?她是她们家唯一幸存下来的人口,她要活,哪怕卑微到尘埃里。

    怜儿想象自己是在打理一只鸡和一条鱼,她尽量不去正面看那恶心的东西,熟练地将它们清洗、剥皮。难闻的血腥气让她把腹中的黄胆都吐出来了,可是吐完后,口中竟然又流出口水,是的,她太饿了。她宁愿相信即将吃到一顿可口的饭菜,至少可以在空空如也的腹中的填上某一拐角,她知道这点肉实在不足以果腹。老黄渐渐有了生气,它也发现了女主人要做饭的迹象,用足合身的力气摇晃那秃了毛的尾巴,希望主人能怜惜地分它一杯羹。

    老黄配合地衔来柴禾,怜儿找来火石升起火,准备把蛇肉与鼠肉烤熟了再吃,就算再饿,她也不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一缕炊烟悄悄从屋后的烟囱凫凫升起,可惜这城破内地最后一点带有温情的人间烟火可怕地暴露了她的行踪。

    过了一小会,饥饿感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嗅觉,跳动的烟火中散发出一阵诱人的烤肉香味。哦,烤熟的蛇肉与鼠肉也有这么好闻的味道。怜儿觉得差不多了,肯定烤熟了,她拼命地咽咽口水,熄了火,扒开柴火,挑出一小堆黑乎乎的肉,她拣了两小块烤焦的肉丢给老黄,老黄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然后又抬头望着怜儿,它显然没有吃饱。

    可是怜儿不可能再给它了。她双手捧起余下的那一小堆肉,不顾老黄祈求的眼神,她死死地盯住那一堆散发着致命香气的肉,真的要吃下去吗?不管那么多了,吃了它就能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就在肉要被她送入口中的刹那,一群士兵已将她团团围住。

    她太专注于烤肉吃肉,她饿到四肢乏力,眼冒金星,竟然没注意到一群男人已闯入她的家中。肉已经到了嘴边,怜儿再次受到惊吓,这惊吓让她暂时忘了饥饿感,迫使她的视线离开手中的肉,看着那群卑鄙猥琐的男人。

    “嘻嘻,兵荒马乱的日子,小丫头还有心思烤肉吃,快点拿过来献给大爷我尝尝!”怜儿到了嘴边的肉就这样被剥夺走了。她没有反抗的能力,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漠视着眼前的一切,一句话不说,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饥饿感再次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四肢头脑,甚至她的灵魂。她看着她的烤肉被士兵一口一口地送到嘴里,他的嘴在拼命蠕动咀嚼,吃的唾沫飞溅。原来蛇肉与老鼠肉也这么香这么好吃,可是吃的人知道他吃的是什么肉吗?知道了他还能这样痛快淋漓地大吃一通吗?怜儿想着。

    吃肉的男人张口说道:“嗯,太香太过瘾了?太好吃啦!”

    “小丫头,你想吃吗?要不要大爷我给你留一块呢?哈哈!”士兵一边说着一边把剩下的一点残渣在她眼前晃动着,就是不给她。她太想吃了,哪怕只是一点点残渣,哪怕是这个恶心的男人吃剩的。她多想把那仅有的一点肉从男人手中抢下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可是,那个可恶的男人把递在她嘴边的肉又扔到了地上,旁边的老黄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哈哈,这里还有一条大黄狗呢,兄弟们,上,剥了烤来吃喽!”老黄就这样遭受到了灭顶之灾,蛇与小耗子的噩运顷刻就降临到它的头上。

    这个士兵的小头目一边嚷嚷着,一边把油乎乎的脏手伸向怜儿的身体。她听见自己的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悲哀的是她除了一点气若游丝的呼吸,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

    小头目停下游移的手,眼前这个死气沉沉的女人如同尸体一般,激不起他半点兴趣。面对美若天仙的死人也是要倒胃口的。一个有点知觉的女人面对一个男人的入侵怎么可能不拼命反抗。小头目嫌弃的抛开她,怒气冲冲地拔出刀向怜儿砍去。

    小头目的刀没有砍在怜儿的身上,他的刀遇到了另一把刀上。那是青沐将军的宝刀,寒光凛凛,映射出她绝世无双的容颜,虽了无生气,却冷艳动人。

    小头目吓得六神无主,他不知道青沐将军何时进来的,那是他的主子,掌握城中生杀大权的男人。

    一同出现在怜儿屋内的还有青沐将军的琼琳副将和他的几个贴身侍卫。而那个士兵小头目,本想在怜儿身上寻欢作乐、为非作歹的家伙,怯懦地看着青沐将军,等待他的是生还是死?

    青沐将军看也不看那个粗鄙的喽啰,他的目光给了怜儿,给了那个衣衫褴褛、面无表情、目光散乱却有倾世容颜的女子。她似有还无的目光转向了青沐将军,他是那把威风凛凛宝刀的主人,救了她的人。她更希望救她幸免于难的是那把宝刀而不是眼前的青沐将军。青沐将军的眼神中没有温情、同情和怜惜,她看到的仅仅只是升腾的欲望、霸道和唯我独尊。

    怜儿的直觉告诉她,才出狼窝又入虎穴。青沐将军霸气外露的眼神告诉她是逃不掉的,她注定是他的。她却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男人,并且在那个男人的身上静静地注视!这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便是青沐将军的副将琼琳,他的眼神中一样充满欲望、霸道和唯我独尊,但是多了一丝温情、关怀、怜惜和炙热。

    只因多看了他一眼,怜儿便认定了这个人会带给她温暖、依靠和抚慰。只有这个青沐将军的副将才会真正明白她此时的遭受的磨难,才能看穿她心底的无望与脆弱;也只有他的眼神给予了她一丝平等的抚慰,而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那个士兵小头目带给的是彻头彻尾的欺侮和凌辱;青沐将军能给她的是无法抗拒的霸占,她予他而言不过是锦上的一朵花,坆城后的上天赐给他的战利品;唯有那个副将,一个冰冷目光背后隐藏着怜惜与温情的男人才是她想要的归宿。

    青沐将军暴怒,他喷火的眼睛盯住琼琳副将不放。他看得出,他想要的这个女人竟然和琼琳天雷勾地火般地一见钟情了。他愤怒正是因为他知道怜儿和琼琳副将之间的眼神意味着男女之间无须解释的爱情。

    盛怒下的青沐将军道:“我绝不能允许我的士兵在光天化日之下祸害百姓,更不能调戏良家女子,如有违者,必死无疑!”话刚说完,便有人应声倒地。倒下就是那个士兵小头目。青沐将军挥动了他的寒光宝刀,刀光闪动处,血溅了她一身。那个在不久前还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的小头目脑袋被砍也下来,手也断了。恐怖的无头尸体倒在怜儿的跟前,血如流水淌过她的脚底。

    耀武扬威的青沐将军轻而易举就杀掉了欺侮怜儿的士兵小头目,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接着他鹰样的眼睛盯着副将琼琳冷冷道:“副将的本分是什么?请你牢记。”青沐将军这样对琼琳副将说话,意味深长。他要征服眼前这个大胆的女人,他要让她知道将军就是将军,副将就是副将,将军永远比副将强上千万倍。副将在将军面前能做的就是服从,这是军人不容动摇的钢铁纪律。

    副将琼琳能怎么样呢?似乎只能屈服。琼琳的手放在了他的剑柄上,有点不甘道:“虽然我杀的人不及你多,但我的剑绝对快过你的刀。”

    此话一出,将军拔出刀,副将剑出鞘。刀光剑影,电闪雷鸣。青沐将军的刀差一点就要架上琼琳副将的脖子上,而琼琳副将的剑尖已抵上将军胸前的铠甲。这次意想不到的过招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似乎副将琼琳胜了青沐将军,但是琼琳副将身后有齐刷刷的几柄剑对着他,青沐将军的护卫们护主心切,哪容琼琳副将以下犯上,做出大逆不到的举动。若是琼琳副将为了一个女人杀死青沐将军,那么后面这几个护卫必定会一拥而上,杀了琼琳副将,所以琼琳不会头脑发热到犯下低级错误。

    青沐将军打破凝固的疆局,冷冷道:“你的剑今天似乎快了一丁点,我再说一次,做副将的就要守住副将的本分。这个女人你想都别想,更别指望动她一根手指头。”

    这句从青沐将军口中一字一顿吐出的话,貌似波澜不惊、轻描淡写,却是对权力最好的注解。此刻的琼琳多想拥有将军一般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想不惜一切保护那个令他不情不自禁的女子,他可以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却不能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青沐将军的嘴角泛起胜者为王的藐视之笑,琼琳副将如石雕般怔住,只是他的剑掉落在地。将军的笑自信,那是权力赋予他的成功。青沐将军收起笑容,他确信可以把属于他的战利品——那个美貌女子收入囊中。就算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副将琼琳身上又如何,不过是掩耳盗铃般自欺欺人的笑话。

    带着自信满足而且不容抗拒的微笑,青沐将军对这个可怜的女子说道:“你叫九儿,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人。”

    九儿,怜儿有了一个将军给她取的新名字。

    怜儿被青沐将军轻轻地抱起,被青沐将军轻轻抱起的怜儿,她身体依然一动不动,包括她的视线,她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琼琳副将的身上。琼琳副将呢?琼琳副将身躯挺立,挺立的他早已拾起落地的长剑,剑尖向前。即使剑尖前已经没有青沐将军的咽喉,即使他的身后也已经没有了护卫的长剑。他依然保持着和青沐将军对决的姿势,他依然回想着青沐将军的那一句话——我是青沐将军,你是琼琳副将!将军就是将军,副将就是副将,不得胡来。

    琼琳副将的剑终于缓缓的回到鞘中,因为他感受到了怜儿的眼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心里笑了。因为怜儿的身体在青沐将军的手里,但她的眼神却留给了自己。他因为她的眼神而笑,但他的心也因为她的眼神而痛。因为,他的视线被青沐将军的身体挡住了,他只能看着青沐将军抱着怜儿一步、两步、三步的走出了小屋。而跟在青沐将军身后的不再是自己而是青沐将军的护卫。

    青沐将军渐行渐远,一步又一步。青沐将军离他的马近了,更近了。青沐将军飞身上马的刹那,他看到了她的脸,然而却只是刹那间,他的眼里又只剩下青沐将军的背影。

    青沐将军端坐马上,高举起他手中的刀,声如洪钟道:“众军听令——钱、粮、女人,都是你们的!”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者,死!

    钱、粮、女人都是你们的!

    同一个人,不同的两句话。

    青沐将军不愧为青沐将军!“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者,死!”这一句是为了给杀人一个理由,是为了给怜儿留下一个英雄救美的印象,是为了让琼琳副将感受到他的权威。“钱、粮、女人,都是你们的。”这一句是为了给自己强抢民女一个借口,这一句是为了让自己的战士在浴血奋战后找到最原始的快乐,这一句是为了让琼琳副将知道——自己才是一军之主。

    青沐将军端坐马上,高举他手中的刀,声如洪钟的说:“众军听令——钱、粮、女人,都是你们的!”

    青沐将军的话音刚落,立刻万人齐呼,其声如地动如山摇,其声如鬼哭如狼嚎。在军士们的狂呼声中,天地为之色变;在军士们的狂呼声中,富户、豪宅、勾栏、酒楼、民房、店铺……遭受的是更惨烈的掠夺!原来,一座城的命运仅仅只是被攻破它的青沐将军注定而已。

    在军士的疯狂中,在百姓的惨叫中,在鸡鸭猪狗的悲鸣中,在地动山摇中,唯有一个人静静的矗立着。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被青沐将军带走的女人。他又看到了她,看到了青沐将军背影旁边的她的脸。他知道是青沐将军故意让他看到她,他知道是青沐将军故意想要折磨他、打败他。

    此时此刻,琼琳觉得只要能看到青沐将军怀中的女子就是一种幸福。她也在望着他,她的眼角挂着泪。他禁怔住了,这泪是为谁而流?为她自己?为副将琼琳?还是为她凶险的未来?

    在泪眼朦胧中,怜儿看见琼琳副将的手慢慢伸进怀中,他从怀里掏出东西,肉干,仿佛是一大块风干牛肉。原来,他真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原来,他真的是想要给自己一些吃的东西——只因为青沐将军的出现,他没有了机会。

    她看清了,琼琳副将手中的风干牛肉,于是她的眼角又涌出了泪,这泪又是为何而流?那是为了感激,为了被人理解,被人尊重,被人怜惜的幸福而流。

    在泪眼朦胧中,怜儿轻轻地闭上眼睛,她激动,为着这个在人群中多看了自己一眼的男孩子,在满是辛酸中带着一丝甜蜜睡去了。

    城破后的街巷,迷乱的人群中,青沐将军高坐马上,他的手里抱着闭着双眼的美丽女子。数丈开外,有一个独立,那是静静站着的琼琳副将。琼琳副将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怜儿的脸上。怜儿的脸很美,美的令琼琳副将心碎。

    大队人马开拔了,青沐将军的马在青沐将军的驾驭下四蹄翻飞,青沐将军和他的马以及他的又一个女人远去了,身后留下的是尘土飞扬。

    琼琳副将还静静地站着,虽然怜儿的脸早已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但他依然站着。他该去向何方,策马扬鞭,离尘远去,离开青沐将军,离开征战杀伐,离开功名利禄,这些都是他想要离开的。然而,他不想离开的是那个已经属于青沐将军的女人,他不能离开她,不为什么,就为了一见钟情。青沐将军已经不再信任他,追随青沐将军对他而言肯定凶多吉少,然而,他知道,他别无选择,不为什么,就为了青沐将军怀中的那个女人。

    于是,又一骑快马飞奔,朝着青沐将军远去的方向追去。

    青沐将军营帐内,饭桌前。

    青沐将军在桌子前端坐,怀里抱着的是怜儿,怜儿是他抢来的第九个女人,所以他叫她九儿。青沐将军有恃无恐地看着怜儿,他在想——这个女人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女人。

    怜儿早已醒来,她闻到了饭菜诱人的香气,她愿意成为青沐将军的女人吗?只是没有人会问她愿不愿意。

    饭桌上,那些怜儿连见都没见过的菜被婢女一道又一道的呈了上来。在民不聊生的年代,唯有青沐将军这样的强者,唯有敢于拿刀取人性命的人,唯有手握强权坆城掠池的人才会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青沐将桌子上的菜太香了!怜儿咽了咽口水,她想装睡,可她太想吃饭了。如果城内的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看到这些美味,如果昨天的怜儿看到这些饭菜,又会怎样呢?他们一定会疯狂,会为了这顿美食不惜一切代价。

    菜香一阵阵的飘动,飘动的菜香终于让怜儿醒来。她醒来是因为本能,她醒来是因为本能告诉她有东西可以吃了。她的眼睛在寻找,她看见了一大盘又一大盘的菜,然而这些菜她从来没有吃过。她吃过的菜是什么?是大白菜,白萝卜,莲藕。然而她看到的都不是她平时能吃到的东西,即使它们同样也是用盘子装着。然而,她终究还是找到了她熟悉的食物,她终究还是找到了她确信可以吃的食物,这种食物太普通了,它不过是一个馒头而已。

    怜儿很饿了,她已经饿了这么久,她太需要食物了。然而,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扑向了那一个个白面馒头。的确,她是扑上去的。有一个成语是饿狗扑食,而怜儿扑向食物的速度肯定比饿极了的狗更快。她这么快没有别的原因,唯一驱使她的不过是饥饿赋予人的本能而已。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人的本能使人不象一个人,动物的本性暴露无疑。

    怜儿抓到了馒头,然后塞进了口中。她的确是把馒头塞进口中的,她还觉得塞都太慢,她恨不得让馒头立刻消除她心里那刻骨铭心的饥饿。她将馒头塞进了口中,一口,又一口——直到她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到了嘴角。她哭了,当馒头让她恢复人所应该有的意识以后,她想到了另外种食物,想到了那一块在琼琳副将手中的风干牛肉。她吃的东西不是他的,所以她哭了,所以她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眼泪的味道咸咸的,酸酸的。眼泪的味道让怜儿意识到她需要喝水了。水!这样的意念让脑海中琼琳副将手上的那块风干牛肉瞬间化为无形了。这一次,她没有再用扑这个动作了,她轻轻的捧起了那一碗汤,将自己带着泪的脸轻轻的靠近了它。她轻轻的喝着,她想要喝出汤的味道,她发现汤的味道竟然也是咸咸的,酸酸的。

    怜儿在轻轻地喝着汤,而青沐将军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一边品着他的美酒。她从昏迷中醒来,她从自己的怀中扑向桌上的馒头,她的眼角流出泪,她轻轻地喝汤。他都静静地看着她,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的青沐将军在想些什么呢?

    怜儿还在喝着汤,轻轻地,一小口,又一小口,彷佛这一碗汤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然而,青沐将军却不再静静地看着她。青沐将军站了起来,端起一坛子酒喝了起来。青沐将军伸出了他那双握过刀,杀过人的手,这双手抱起了怜儿。青沐将军的动作很慢,很轻,但很有力,彷佛被他抱着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的挣扎与反抗。怜儿没有反抗,虽然她已经不再饥饿,虽然她很想反抗。但是她知道反抗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记得青沐将军曾经说过的话:“你叫九儿,你是我的女人。”她知道当自己的命运不再被自己主宰的时候,任何的反抗都失去了意义。是啊,在一个手握强权的男人面前,女人怎么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就这样,青沐将军轻轻的抱着怜儿,怜儿静静的让青沐将军抱着。一步,又一步,抱着怜儿的青沐将军向榻上走去,是的,是向榻上走去。

    榻,意味着什么?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向榻走去除了男女之间那点不言自明的事情还能有什么?

    青沐将军将怜儿放在了榻上,他的动作故意做得很轻,他轻轻的将怜儿放在了榻上,不想激起她的反感。自从进入营帐开始,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现在他依然看着她,即使他已经看过了她很多遍。青沐将军看着怜儿,手却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取下了自己的头盔、解下了自己的铠甲。将军卸甲,一件,又一件……

    怜儿知道逃不过这一劫了,她已经合上了自己的双眼,当她看到青沐将军榻的那一刻,她就合上了自己的双眼。她能做的,仅仅只是让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怜儿以为,合上了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然而,她还能听,她还能感觉。所以,她能做的也仅仅是合上双眼而已。她知道她的童贞今夜是留不住了。

    她没有动,她没有反抗,她依然紧闭着自己的双眼,虽然她知道有一双手在触摸着她,虽然她知道有一双手在脱着她那已不能称做衣服的破衣烂衫。

    这一双手的动作似乎很轻,似乎很温柔。然而这一双手和那个死在青沐将军刀下的兵丁的手又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呢?——除了青沐将军的手更轻、更温柔之外。不同的人,不同的手,对怜儿而言,都有着同样的目的。

    将军营帐的油灯,熄了。

    夜是那般深沉,深的让人不想醒来。

    天微明,青沐将军早早醒来。青沐将军一向醒的很早,今天依然不例外,虽然昨夜是一个疯狂的晚上,他从她的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青沐将军醒来,依然静静的看着她,看着他身旁的女人。她还在睡,她似乎睡的很香,很甜。看着身旁睡的甜甜的女人,青沐将军微微的笑了。这笑似乎是满足后的幸福。

    青沐将军起身,净面,穿衣,着甲。青沐将军又有了青沐将军的风采,青沐将军总喜欢身穿铠甲,在行伍之中不着凯甲那是青沐将军不会做的事情。青沐将军着甲以后,依然习惯性的看看他的宝刀,他的刀依然寒光闪烁,然而他只是看看而已。若不是征战,他不会带刀在身边,从不带这把在战场上才用的刀,这是他的习惯。

    青沐将军缓缓的向帐外走去,他要去整顿军纪,他知道昨夜他的士兵比他自己还要疯狂。他需要这些士兵,需要这些士兵的战斗力。而战斗力需要青沐将军的整顿与训练,青沐将军必须让他的士兵为下一次的胜利做好准备。

    青沐将军在营帐的门前停下了,门旁是他婢女。以前,他的婢女总会替他净面,穿衣,着甲。而今天,她们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仅仅是静静的等候,等候青沐将军的吩咐。青沐将军在婢女的身前停下,然后青沐将军对他婢女说:“伺候夫人更衣。”

    青沐将军吩咐完他的婢女,他继续向营门外走去。营门外也有一个人站着,站着的是他的琼琳副将,是在昨夜和他看上了同一个女人的琼琳副将。青沐将军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他依然保持不快不慢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前走去。他一步步的向前走去,直到三丈开外,他才停下脚步,然后青沐将军低沉而字字清晰的说:“琼琳副将,伺候夫人更衣。”

    从青沐将军踏出营门到停下脚步,都没有将他的视线从前方离开,他似乎根本没有看见琼琳副将。然而,他知道琼琳副将一定会在他的营门的旁边。这不仅仅是因为多年来他的琼琳副将总会在他离营之前在他的营门外等候,更因为青沐将军知道他的琼琳副将其实昨夜一直都站在他的营门之外。青沐将军知道,从他带走怜儿的那一刻开始,琼琳副将就在痛苦中挣扎,而他却要让他的挣扎更加痛苦。因为他知道只有征服这个男人,才会让怜儿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于是,青沐将军对琼琳副将说:“琼琳副将,我命你去伺候夫人沐浴更衣。”

    伺候夫人沐浴更衣。

    谁是夫人?是怜儿,是昨天还在那小屋里奄奄一息的可怜女子,挣扎于饥饿边缘的容貌倾城的女子,今天她已经成为手握千军万马、掌管一成百姓生杀大权的青沐将军的新夫人了。

    伺候夫人更衣。

    谁去伺候?是琼琳副将,是那个和怜儿一见钟情的琼琳副将;是那个昨夜一直在青沐将军的营门外痛苦挣扎的琼琳副将。

    从昨夜到此刻,他多少次都想杀了青沐将军。然而,他却知道杀了青沐将军,那个他爱上的女人也活不了。所以他能做的仅仅只是挣扎,在痛苦中挣扎。他接过婢女手中的桶,去为心仪的女人打洗澡水。

    青沐将军帐内,青沐将军的榻上。

    那个被青沐将军叫做九儿的美丽女子已经醒来。她是早已醒来,还是昨夜根本没睡?

    已经醒来的怜儿依然躺在床上,她的眼睛呆呆的盯着营帐的天顶。她在想些什么?想女人的命运么?

    怜儿的思绪被打断了,被青沐将军的婢女打断了。青沐将军的婢女对怜儿说:“水已备好,请夫人沐浴更衣。”

    夫人,原来自己一夜之间已是有丈夫的妻子了。沐浴?更衣?是该更衣了。怜儿望着自己白璧无睱的身体,只是这块白玉昨夜已陷入污渠。

    怜儿起身了,没有用任何衣物来遮掩自己的身体,她竟然希望那个副将能看到自己美丽的身影,她羞愧自己唯一珍贵的东西也不能留给最爱的人,明明爱的人近在尺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将军帐内的拐角处,婢女已在沐浴的盆内为怜儿准备好了洗澡水,这水正是琼琳副将辛苦打来的,热气直冒,烟雾缭绕,如真似幻,把整个帐内氤氲得仿若仙境。

    怜儿走了过去,自己就会洗去那一身污垢,还自己肮脏身体一个本真的面目?那个婢女手中捧着绫罗绸缎制成的新衣,那是怜儿不曾碰过的华贵面料。

    怜儿舒适地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手是那副将的手,轻轻地划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划向那最隐密的纵深,什么时候,才有一条引渡魂灵的船,将她载入,飞渡千难万险,将她从河流的这头引渡到他的面前?

    琼琳副将站在帐外心潮起伏,他听见帐内的水声,知道那个被称做夫人的女子已开始沐浴,他甚至想变成他打来的水一亲芳泽。

    “先前的八位夫人,哪里去了?”怜儿冷冷地问伺候她的婢女。

    “奴婢不敢说,怕将军怪罪。”

    “说吧,我只是想知道她们的归宿。”怜儿语气中有了一丝柔和。

    “有的病死了,有的受不了战争的苦楚,试图逃走,被将军抓回来,活活打死了。”侍女战战兢兢道。

    “哦!横竖逃不过一死。”怜儿淡淡道。

    “夫人,你真美,将军疼你爱你还来及,不会那样对你的。”婢女宽慰她道。

    怜儿不再说话,美丽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有何意义?她的美本应该留给琼琳副将。可也正是因为她的美,她被迫成为了青沐将军的女人。她的美丽原来不属于她自己,她不过是如同那些被掠来的财富归属在青沐将军名下,她是活的,可她没有自由,没有选择的余地。

    怜儿轻轻抚摸自己光滑美丽的身体,帐外的琼琳副将强压内心的冲动,静水流深,尽管心内升腾着翻江倒海的欲望,他依然岿立不动。

    渐渐地,琼琳听不到水流的声音了。怜儿开始对镜梳妆,昨日蓬头垢面的她,依然美艳不可方物,今日清水出芙蓉,更衬出她不染铅华的纯美之姿。

    穿戴整齐,一个眸倾天下的美人出现了。怜儿走出营帐,去见识营帐外更广阔的风景。帐门处的兵器架吸引了她的目光,那上面是男人们用来争夺天下的武器,闪烁着摄人魂魄的清光,光中夹杂着令人却步的血色,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怜儿在兵器架下停下了脚步,她终究没有走出去。她看见了青沐将军的刀,她认得这把刀,它杀过青沐将军的敌人,就是在昨天,青沐将军用这把刀救下她,用它杀了那个想非礼强占她的士兵,这把刀有着太多的故事。这把刀,把她带到青沐将军身边,禁锢住她的身体、她的自由。

    怜儿想要拿起这把威风凛凛的刀,可是她的纤纤弱臂并无缚鸡之力。她只是想端祥它,尽看锋芒,它却似乎不领情,更不听使唤,她的美丽在它面前分文不值。她不甘心,执拗地再次用双手举起它,一个重心不稳,刀划向她的粉劲,最终划破她的手臂。

    “助手!”一个身影箭步如飞,夺下她手中的刀。

    “夫人,莫要做傻事。”

    是他,怜儿眼中带泪,他终于进来了。他以为她想寻短见。她的手臂已被锋利的刀刃所伤,渗出血丝。真的很疼,怜儿明白了,用刀杀人是这样简单,轻轻一抹,就可命送黄泉。她并不想死,可她体验了一把死亡的感觉。

    怜儿手臂上的血痕更浓了,那把刀也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夺走拿开了,那是琼琳副将温暖有力的手。他终于来了,他终于冲进了将军的营帐,是为她而来。怜儿激动地泪流满面,她本以为他不会在意自己了,可他终究还是在紧要关头赶来了。

    怜儿的身子虚弱无力地靠在琼琳副将的身上,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琼琳副将怜惜地看着她,四目交锋,心事一目了然。不管她的身子属于谁,她的心已永远归属眼前这个男人。

    琼琳副将心疼她手臂上渗出血迹的伤痕,掏出一方丝巾,轻柔地为她包扎伤口。“别做傻事,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他终于开口对她说话。

    怜儿深深沉醉其中,不想打断她,她静静的感受着他的鼻息,他的力量,他身上的味道。从昨天相遇至今,她终于在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她心仪男子的心声。

    美好的瞬间顷刻其逝,帐外响起脚步声,那是青沐将军的脚步声。青沐将军处理完政事回来了。琼琳副将很早就已判定那是青沐将军的脚步声,可是他将这一切忽略不计。

    青沐将军看见了怜儿躺在琼琳副将的怀里,脸上满是喜悦与幸福。

    青沐将军的脸上不再平静,尽管他张久经沙场、面对千军万马亦面不改色、心不跳,此刻他心中却充满嫉妒。他喝道:“大胆!还不退下。”他俯下身子,从琼琳副将的怀里把怜儿夺了过来,不由分说地褪去那方缠绕住自己女人情愫的方巾。他看见了她手臂处醒目的伤痕,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唤出婢女,兴师问罪道:“你是如何照顾夫人的,怎么让夫人伤得这般重,命还要吗?”婢女一听吓得泪如雨下,磕头如捣蒜,拼命求饶。

    “请将军恕她无罪,是我对将军的刀起了好奇心,不想手拙,弄伤了自己。幸好这位副将及时赶到,救了我。”怜儿开口道。

    青沐将军宽解不少,他将琼琳副将的方巾漫不经心地褪下,顺手塞进琼琳副将的怀中,然后换了自己的一方丝巾,又轻轻地替怜儿包扎好伤口,怜儿刚刚恢复生机的脸又如土色,她又做回她的提线木偶,任由摆布。

    青沐将军对自己的包扎相当满意,转头对琼琳副将说道:“我替九夫人谢谢你,谢你救了我女人一命。”

    琼琳愣了愣神,眼中布满血丝,就在昨天夜里,从她在青沐将军身下承欢的那一刻起,琼琳副将不止一次地想冲进去杀了青沐将军。

    怜儿没有反抗。当着琼琳副将的面,青沐将军褪去她的衣衫,只留下方才包扎的丝巾,与她欢爱,她看着琼琳副将,想象着此时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她眼中的副将……琼琳副将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痛苦亦显得漫长无边,这种痛苦似乎没有尽头。

    战事又起。

    青沐将军的队伍陷入重围,他是常胜将军,可他不是屹立不倒的神。他的结局是战败!他损失了整支队伍,失去东山再起的可能。他突围而出,只带着一个女人,他的九夫人。他并不是爱她胜过自己的队伍,只是他宁可死也不会让带有他印迹的女人成为别人的俘虏。青沐将军拼死也要带着怜儿,他不想后世的人说他是一个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无能之辈,这样不仅有损他的颜面,落下千古骂名;他看见琼琳副将就在他的身后保护他们,他更能预测,如果他抛下了眼前这个女人,而琼琳副将没有战死沙场,她就可能成为琼琳副将的女人,在这场争夺中,他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青沐将军突围成功,他和他的九夫人共乘一马。怜儿回头看着紧随其后的琼琳副将,他们的身后是奋不顾身的凶悍追兵,就算他们要亡命天涯,追兵也誓不罢休。

    青沐将军的马是千挑万选的良驹,可它太累太饿太渴了,已不堪重负。而它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残留的几个护卫精兵早已失去战斗力,箭已射完,刀剑遗失,弹尽粮绝,他们只能与追兵徒手搏斗,用生命为知己尽忠,用勇气书写最后一曲战歌。青沐将军的护卫精兵被杀的一个不剩,追兵终于在山崖尽头拦住他们……

    奔逃的队伍只剩下青沐将军、怜儿、琼琳副将。

    “哈哈!这地方竟有如此天仙一般的女子,青沐将军艳福不浅啊。”敌军将领的狞笑声,激怒了青沐将军,也刺痛了琼琳副将敏感的心。怜儿惊恐地站在他们身后,不知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样的噩运。

    青沐将军和琼琳副将为了一个女人,再次并肩作战。青沐将军不想死,做困兽之斗,他知道只有自己活下去,才能继续拥有这个令所有男人垂涎的女子。琼琳副将不想眼睁睁地看见怜儿死在自己面前,怜儿活着才是他奋力拼杀的理由。青沐将军的刀,琼琳副将的剑,刀剑相逢,天下无双。

    冲啊,杀!

    一片刀光剑影中,怜儿闭上了眼睛。

    怜儿慢慢有了知觉,她再次苏醒,就在他们舍命厮杀的时候,她因饥饿昏睡,现在她又因饥饿醒来。

    她又陷入恐怖的饥饿状态。

    怜儿睁开双眼,天高云淡,一派悠然自得,地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天上无关。她挪动了一下,哦,谢天谢地,她对自己说,竟然死里逃生,她还活着。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身后几尺开外,是万丈悬崖,沧海横流,深不可测。身前是不计其数的尸体,人的,马的。饥饿感淡化了恐惧感,天地之间,如今只留她一个弱女子遗世独立。

    她迈不开脚步,实在走不动,可她要寻找食物,在这一堆死尸里,找到她可以活命的食物。走不动,她就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她的身下沾满鲜血,她的手上满是污泥,可是什么也阻止不了她寻找食物的决心。

    她继续向前爬行,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可是,放眼望去,除了尸体还是尸体。青沐将军竟然赫然在列,那个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骄傲男人,他死了,是那个曾经对她说:“你叫九儿,你这一生都是我的女人。你永远别想从我身边走掉,除非我死。”的青沐将军。现在,他真的死了。可那个副将呢?她在青沐将军的尸体附近搜寻,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实在可笑至极,掌握生杀大权、霸气外露的将军死了,穷追猛赶的追兵们也倒下了,心仪的副将不知所踪,而她还坚强地活着。她笑太大声,太费力,以致饥饿感再次来袭。

    怜儿别无选择,继续前行,她已不惧怕尸体,她的手在尸体上摸索,不放过任何一处有可能隐藏食物的角落。可是,她所过一处,除了一片狼藉,没有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这次连蛇与老鼠也没有。

    她绝望地闭目,空气中的血腥气令她恶心。难道要吃下这些尸体吗?不,宁可饿死,也绝不。

    她不想死,可是死亡似乎总在她身边。面前还有一具尸体,她蜻蜓点水般地摸过,她不相信还会有什么收获。

    可是,她摸到了。

    这具尸体的胸前藏着是一块风干牛肉。

    怜儿肯定,那就是风干牛肉。长的,厚的、硬的,就在这个死尸的铠甲里面。和她在那个副将的手里见过的一样,原来,作战的人,不止一个习惯揣一块风干牛肉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体内被心收获的喜悦重新注满活力,只要掏出这块肉,她就有救了,她可以再次从鬼门关逃离。

    她不再迟疑,象野兽一般撕扯开尸身上的层层铠甲,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块救命的肉,口水直滴。

    真的是,跟她想的一样。风干牛肉出现在她的眼前,一大块风干牛肉,长的、大的、硬的、香的,厚的。

    正待她要将肉送入口中的时假,她发现肉的另一端被一只满是血迹的手捏住。

    怜儿惊恐不已,难道诈尸了?孤魂野鬼要来与她抢食了吗?她管不了那么多,吃到嘴里再说,她忙把风干牛肉抢了过来,迅速地将风干牛肉塞进了嘴里。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瞪着面前的那具尸体。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停止了咀嚼,僵在原地。她认为在这个地方发生的这场战争夺去了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的性命,可是眼前的尸体缓缓坐了起来。

    怜儿从恐惧中回过神,那不是尸体。她放下手中的肉,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温热的,又放到他的鼻子下面,感受到均匀的呼吸。她仔细看他,发现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只是被灰尘与血渍掩盖,让她无法看清,无法识别。

    她从身上扯下一块布,使出全身力气,擦干净他的脸庞。

    啊!竟然是他。

    那是琼琳副将的脸,这张脸经过战争的洗礼,带着战乱的气息,在怜儿的擦拭下几乎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又恢复了英俊。

    她认出了他,他是那个怜惜她的副将,曾经想要给她风干牛肉却晚了一步的人,是那个用方巾温柔地缠绕她脖颈处伤痕的人,是那个爱她和她爱的人。

    哦,苍天怜悯,他们都活着,他们不顾一切地抱头痛哭。哭劫后余生,哭劫后重逢,盼大难不死必有的后福。

    一块风干牛肉,成为两个人活下去的必需品。他握在手中,送到她嘴边,她咬一口,他咬一口。饥饿面前,他们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让着对方,他们都希望对方多吃一点,多一分活下去的力量。

    风干牛肉很快被吃完了,暂时感受不到饥饿了。

    二目对视,再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他们强忍着鼻息,倾尽全身的劲力去解决连日来晴欲的煎熬。

    二目对视中,他为她褪去衣衫,她为他解开衣带……

    海水与火焰的挣扎缠绵,天空与大地的水汝胶融……

    -本章完结-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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