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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在琉璃罩中爆出灯花,青洛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合上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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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传来微弱的琴声,熟悉得仿佛跨越了遥远的时空。
青洛将目光移到墙壁悬挂的那把宝剑上,眼中绽出冷凛的光。
今日未时,他刚刚和薛墨白最后一次修改好攻打北番的计策,孟却捧着一个软托进来,上面呈放着一张写满文字的宣纸。
薛墨白狐疑地拿起来扫了一眼,立刻呈给青洛,然后似笑非笑地凝视孟。
青洛沉默着看完,忽然三两下将宣纸团成球扔在孟脸上:“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孟好整以暇地跪地磕头:“奴才该死。”
薛墨白玩味地道:“为金银丢了项上人头,这买卖可不划算。”
孟沉声道:“萧妃娘娘并未许诺奴才金银,而奴才也不是为了钱财,更没有胆子违逆皇上。只是……奴才想替边城的百姓求情,请皇上三思!”
薛墨白冷笑,青洛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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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之初,他派人查过孟,知道孟是因战祸与家人流离失所,后被廖东捡回宫做了内侍。如今萧妃一纸言辞恳切的劝善书,触动了孟深藏在心底的遗憾,故而拼着掉脑袋的风险把宣纸呈了上来。
“孟,”青洛开口,“天下之佂,势在必行,心怜众生凄苦不是临阵休战所能化解。朕与薛王已经拟定了安抚流民的教旨,战争一起即刻施行,绝不会发生瘟疫、路有饿殍的情况。”
孟伏地哽咽:“皇上圣恩。”
“去掖庭局领二十板子。”青洛淡淡道,“朕留你的命,不代表你做的对,如有下次,定斩不饶。”
孟头贴着地,噔噔磕了两下,迅速退出纳谏阁。
薛墨白问:“皇兄,你不是最恨结党营私,怎的今日仁慈起来?”
青洛的目光掠过地上那团被揉烂的宣纸,答非所问:“朕竟不知萧妃还有这样的好文采。”
薛墨白皱了皱眉。
青洛道:“去叫梁振查查,萧妃近来都见过什么人。”
薛墨白应诺,捡起那团纸,提醒道:“宜昌的流寇……”
“增兵督管。(
逆世裁决)”青洛随手打开未批阅的奏折,“如不滋扰百姓,暂且不必围剿。”
“是。”
与北番一战的计划,青洛秘密封锁着消息,指派可靠的将领分成两路悄悄带兵囤北,一路绕海、一路绕山,这对于国库的支出是一项极重的负担。八月便是思南四岁的生辰,青洛愧疚地想起自己似乎从未给儿子认认真真过一个生日,而这次,又不得不从简了。
“皇上。”
内侍的声音打断青洛的思绪,不免令人恼火。
“奴才是孟公公吩咐来替班的。”内侍尖声细气,“夜色已深,皇上御驾要去哪一宫休息?”
青洛不语,挥退打扇的侍女,径自走出纳谏阁。
阁外站班的宫人急忙低着头跟上。
本以为,夜空中回荡的琴曲是从长明阁的方向传来,可青洛静静听了半晌,源头竟在芷熏殿。
御驾临近时,侍女彤蕊大喜过望地从殿门口奔回敞厅:“皇上来了!真的来了!”
温良不悦,正要训斥几句,耳边已经响起传喊“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
青洛走进来伸手扶起温良,合宫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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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羞赧地低着头给青洛奉茶。
“这么晚了,为何不睡?”青洛接过茶盏,顺手放在案上。
温良谨慎微地回答:“天气暑热,臣妾只想抚琴以静心。”
青洛问:“宫闱局没有送来冰盆吗?”
温良道:“送了,彤蕊她们也有去领。只是皇上若不在,臣妾不想浪费太过。”
青洛莞尔:“你热的睡不着,点灯抚琴就不算浪费了?”
温良红了脸:“皇上教训得是。”
青洛摇头笑笑,扬声唤进殿外候着的宫人:“朕今晚歇在芷熏殿,去凌阴冰窖取冰盆来吧。”
温良抿着唇,双手叠在一起绞动。
青洛侧头看她:“你弹的是《采薇》?”
温良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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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洛略皱眉头:“你有伤心事?”
温良忙摇头:“臣妾只是知道皇上喜欢,才弹来寥慰长夜。”
“你倒是很坦率。”青洛似笑非笑,“你怎知朕喜欢?”
温良嗫嚅:“皇上忘了那次在霰矶廊……”
青洛恍然,盯了温良一瞬,伸手将她拽入怀中:“以后不必弹了。”
温良红着脸应诺:“是。”
青洛抱起她步入卧房,却唤宫人进来服侍更衣,待冰盆备好,便沉沉睡去,什么都没做。
温良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心中失落得泛出点点酸楚,她翻了个身,抱住青洛的手臂,听着他均匀长缓的呼吸。
翌日清晨,青洛要去早朝,温良立刻惊醒:“皇上,臣妾为您更衣。”
青洛微笑:“你可以多睡会儿。”
温良倔强地摇头,披衣起身。青洛不再阻拦,任由她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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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听见动静,便端着铜盆等梳洗之物鱼贯而入,忽有一内侍来报:“皇上大喜!温泉行宫传来消息,欣贵人昨晚诞下龙子!”
所有人都呆了一瞬,继而齐齐跪地道贺,青洛怔怔片刻才朗声而笑,众人只当他是欢喜得不得了,唯独温良觑到他眼神中一抹无可奈何的苦涩。
很快,欣贵人加封为嫔,赐住景瑶阁。温良所生的女儿得封宁姝王姬,青洛赐名婉莹。
温良来到长明阁向轩辕晚晴道谢,轩辕晚晴却只是淡淡一笑,便委婉地命她退下了。
穿离凌霄园时,嘉婕妤正在打扇乘凉,看见温良走来略挥了一挥手。
温良眼底微微波动,走了过去。
嘉婕妤半开玩笑地:“难道你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我么?”
温良犹豫一瞬:“多谢。”
嘉婕妤弯起好看的眉眼:“良婕妤学习琴筝数日,可知皇上每天几时去一次长明阁?”
温良道:“嘉婕妤想知道,只需派人查问记档。我都是在早朝未散期间去见贞妃娘娘的,并不曾遇见皇上。”
“这样可不好。”嘉婕妤停下打扇的动作,“情报要互相分享才是。”
温良有些恼,强压住不耐:“我只在第一日辰时见过刚刚下朝的皇上。”
“辰时……”嘉婕妤唇畔的笑似有若无,“真是个好时段,所有人都以为会在纳谏阁处理政务的皇上却在幽会他的宠妃。”
温良不懂:“嘉婕妤这话稀奇,皇上要去哪一宫、何时去都属正常,怎有幽会之?”
嘉婕妤斜睨她:“你忘了怡婕妤跟你过的吗,顺妃不过是挡箭牌。”
怎么会不记得,故而在轩辕晚晴安慰她“他是在保护你”时,心底的感动才能蔓延开来。
嘉婕妤见她呆愣:“多去走动走动,能遇见皇上,自然对你也是一桩好事。”
温良心里憋闷:“为什么……”
“为什么?”嘉婕妤轻蔑地笑笑,转身离去。
为什么帮我……为什么让我去探察这样的消息……
温良知道嘉婕妤一定会这样理解。
长明阁。
轩辕晚晴淡然地烹着一壶茶,阮云萱凝视她一如往昔的眉眼:“牺牲温良让我觉得是在做坏事。”
冒着热气的茶水被斟进湃了冰块雪梨的琉璃盏中,轩辕晚晴开口道:“自然不能真的牺牲她。”
阮云萱沉吟道:“嘉婕妤向来冷淡,既不争宠也不爱与人深交;怡婕妤虽然有些锋芒,但刺得太过明显,是个蠢笨之人。耶律祯琪找这样的人结盟,委实不够明智。”
轩辕晚晴道:“如若这是她们做出来的表面功夫,那自然另当别论。”
阮云萱点头:“孟被打了二十板子以后,敢接近鸾栖殿的人更少了。”
“饶是这样她还能传递信息找人代笔上书,难保一时不慎让她有机可趁。”
“可惜这截下来的书信里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轩辕晚晴接过阮云萱递来的密函,细读半晌,眉头渐渐蹙起。
阮云萱看着她的神情,宽慰道:“不过又是一篇《长门赋》,这兆头便不好,汉武帝终是没有复宠陈阿娇,青洛也不会……”
“这字体我是见过的。”轩辕晚晴打断阮云萱的话,气氛略略凝滞,“肃灏……是肃灏!难怪她们找上了温良!”
阮云萱怔了怔神:“我记得肃灏是当初……被派去北番议亲的使臣。”
“不仅如此。”轩辕晚晴眸光一黯,肃灏和青洛的梁子似是一早结下,源头也不知从何处寻起,而温良的父亲温冶因为人耿直,在朝堂之上无甚交友,只与也无派系的肃灏有些交情。
阮云萱等了一阵见没有下文,遂问:“莫非温良确有参与其中?”
轩辕晚晴看着她,眸中也有一些少见的困惑,缓缓开口:“欣嫔回宫在即,思南的生辰宴也要置办,我们且看看她要掀什么风浪,再作打算。”免费小说阅读尽在略(),我们将一如既往为你提供优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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