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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和顺照阮云萱的吩咐,从宫闱局调来记档翻看。(
妖精的独步舞)阮云萱看了一阵,便闷闷不再说话。
“娘娘,怎么了?”惠儿把她怀中冷掉的手炉拿走换上个暖和的。
阮云萱撑着额头,肘置在小案上:“忙碌二字限人,乃世间之大不快事。”
随侍敲腿的小丫头霞影接口道:“娘娘怎的说这么一句?”
阮云萱不语,惠儿揣度着叫侍奉的人都出去。
“宫闱局的人没劝劝皇上?”
和顺弓着背:“怎么不劝,杜公公可没少费力气。”
阮云萱蹙眉:“他还是一样的说辞?”
和顺道:“忙。”
阮云萱从憩榻上站起来:“本宫亲自去瞧瞧。”
和顺略拦了一拦:“听说,皇上本有一日要去凡愔殿的,可不知怎么,晚上又把自己关在纳谏阁处理政务,竟似一夜未眠。”
惠儿也劝道:“再过几日,大挑的淑女便可入宫受封,皇上自然就不会整日整夜地忙于政务了。”
阮云萱默然片刻,问:“本宫记得,凡愔殿是皇上才封不久的一位……”
“贞才人。”和顺接道。
阮云萱点点头:“为何从不见她来向本宫请安?”
“这……”和顺顿了顿,“娘娘您自己过去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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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顺自幼跟着青洛,宫中礼仪琐碎绝不比小孟精通的少,更难得是有颗忠心而且七窍玲珑,但他竟然建议阮云萱亲临凡愔殿,而不是传旨召唤,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阮云萱暗暗预感不好,却也没说什么,只叫惠儿备了轿辇,在一队宫人的跟随下,前往凡愔殿。
纳谏阁,青洛揉了揉额角,从埋首的奏章上书中站起来,展了展臂。忽然忆起一个阶调,清嗓唱到:“见佳人睁睁水边,宛似我那……”
小孟正领着几个内侍进殿摆菜,听见后笑道:“皇上今日心情可不错!”
青洛住了声,也笑一笑,眼尾扫过菜式:“你们倒机灵。”
小孟陪笑道:“这都是皇后娘娘担心皇上的一片诚意,奴才们哪儿敢居功。”
青洛坐到桌边,拿起筷子指着其中一盘豆面团子:“你替朕把这个送去未央宫,告诉皇后不必忧心,忙过了这几日堆积的奏章,朕便去看她。”
“是。”小孟立刻将这道菜封进食盒。
青洛又道:“再召清吏司把详细的年节单子呈给皇后过目。”
小孟提醒道:“皇上,您不记得了,今年祭岁,大挑的淑女们入宫,您得亲自安排。”
青洛闷声不言,半晌,复道:“那便呈给朕吧。”
“是。”小孟这才答应着去了。
青洛起筷吃了几口菜,全然没了滋味,便又撂在那里,埋回案牍中。
他这几日并非忙得连后宫都不能进,只是若不让公务绊住心念,脑子里便只有轩辕晚晴冷漠的神色,刺得他坐立难安,故而每日除了早朝和接见大臣,也就在这纳谏阁里索然用膳、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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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萧妃闹凡愔殿一事,他心中曾有一瞬得意。轩辕晚晴早晚会明白,若没有他的宠爱,日子不会好过。可当夜晚入眠,他又后悔心疼,于是更不去后宫走动。
且说阮云萱凤驾已到了凡愔殿外,偏瞧见风音远远地忙碌去了,一时起疑,在殿外徘徊。
内里,燕婉正跟轩辕晚晴说着悄声话。
“亏得梁振带着我出宫走了几次,否则别说见面,连门也不知道朝哪儿开。只可惜两位圣王爷说的也只有这些,少不得劝王姬好自珍重。”
轩辕晚晴攥着青熠青狄分别写就的两封书信,哀伤凄楚。
燕婉叹道:“也不知时一和云先生去了何处。”
轩辕晚晴闭了闭眼,把信收起来:“婉儿,借着过年祭岁,让梁振请旨带你出宫吧。”
燕婉听了,羞恼道:“王姬,你又要赶我走!”
“不是我要赶你。”轩辕晚晴握住她的手,“难得遇见梁振这般痴心的男子,我知道你素来心气儿高,可他做了新任的禁军统领后,也绝不辱没了你。想来过了节,你便近花信年华,我已耽误你太久了。”
燕婉比轩辕晚晴大两岁,但为人处世上却更像妹妹。
“说什么耽误呢?都是我自愿的。”
“我明白你的心,可是婉儿,女人能有几个三年用来浪费呢?”
“我总还是那个理由,咱们若换过来,你也必不会舍我而去!”
“你嫁了梁振,还是可以常到宫中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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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姬……”燕婉含泪,“你铁了心要让走了是不是?”
轩辕晚晴颔首,眼中也有泪。
二人正拖着手依依,春雨连跑带喘地进殿:“皇后娘娘来了!”
轩辕晚晴听了,忙拭了泪,由燕婉帮着整一整衣衫,出殿恭迎。
下了小阶,见阮云萱远远立着,便一齐行礼:“皇后娘娘万福。”
惠儿见了这般景况,深为骇异,不禁看向阮云萱,却见阮云萱也是一样的表情。还是和顺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娘娘,才人问您的安呢。”
阮云萱登时反应过来,立刻道:“快别多礼了。”
轩辕晚晴神色平静:“陋室空堂,娘娘且屈尊一坐吧。”说着便让到一侧请阮云萱进去。
这凡愔殿原本就是空屋,单有几件摆设,不成样子,轩辕晚晴从祈煊殿过来时也不曾有机会带些什么。好在春雨和筠竹会收拾,小孟又吩咐造办处不许苛刻,故一应虽简单倒也雅致。
只是才人的身份到底不比从前,却看用来烹茶的器具是个铁壶便能知晓。
阮云萱满腔心思难言,挥退了跟进来的宫人,方才开口:“晚晴姐姐,我不知道才人竟会是你。”
轩辕晚晴略笑一笑:“娘娘贵人事忙。”
阮云萱急道:“你我还闹这些虚礼么?我不怪你不来向我报备便罢了,你倒怄我!”
轩辕晚晴看她还是素日态度,禁不住低诉:“我哪还有脸向你报备……”
阮云萱鼻子一酸,握住她冰凉的手:“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你和青洛……原也是……”
“他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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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萱未解:“是啊,是皇上,你和皇上……”
轩辕晚晴叹了口气:“今日的果皆因前定,好歹已是如此,咱们以后合该按足宫中规矩,你再不能以‘姐姐’唤我。”
阮云萱无奈应下,二人又说了半晌话,渐渐地也有了几句笑谈。
轩辕晚晴见气氛不错,便思忖道:“云萱,我只再求你一件事。”
阮云萱忙道:“你说。”
“我如今的身份,求不了什么恩典。只望你肯为燕婉说上两句话,好让她随梁振离开宫廷。”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样两情相悦的喜事。权且都由我来预备吧,管教她当定这个统领夫人。”
“如此再没别的了。”
而后,轩辕晚晴又问了几句思南的起居,阮云萱一提起儿子便像打开了话匣子,直到天色不早,方才散了。作别时,俨然皇后和才人的区分。
入夜,燕婉见灯油已经不多了,便翻找出蜡烛点上,可这光亮自不能与凝碧珠争辉,便嘱咐春雨和筠竹照看好轩辕晚晴,自己去寻还未从尚宫局归来的风音,也好多要些灯油。
此前每到傍晚,便是燕婉贴身侍奉,所以两个小丫鬟并不通其道,但见轩辕晚晴仅安静地坐着不动,只当她是发呆,遂各自忙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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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倒杯茶我喝。”轩辕晚晴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因为有烛光,所以她朦朦胧胧还能看见影像,于是自己摸索着来到茶案旁。
才坐下,广袖便扫落了一只茶盅,掉在软毯上,没碎也没发出声响。轩辕晚晴好容易喝了杯冷茶,便想去里间歇下。站起来时,脚下踩着个圆滑之物,身子陡倾在茶案上,“哗啦”一声碎响。
“才人?!”春雨和筠竹听见响动,匆匆撂下手里的活计冲进来,却在她们迈入殿门之前,一袭明黄已然迅猛而至,当先抱起轩辕晚晴,怒道:“传御医!”
春雨和筠竹呆愣一瞬,方意识到这是圣旨,遂速速前往。
青洛把轩辕晚晴抱到里间,心疼地捧着她划伤的手,一言不发。
轩辕晚晴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抓着,还呵斥了一句:“别动,流血呢!”
轩辕晚晴遂侧过头,闭上眼睛。
“你……”青洛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略显沙哑,“你的眼睛……?”
“我看不见。”轩辕晚晴冷笑,“皇上若厌弃,还是尽早离开吧。”
青洛如遭雷击,心头大痛,讷讷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陷进了多大的误会,自责与歉疚像潮水一般侵袭着神智和记忆。
犹记那年,若木花下,美人一曲天籁锁住君心,他恍若以为是见到了狐精花妖,唐突开口:“我叫青洛。”犹豫一瞬又补道,“青羽苍的弟弟。”
“青洛……”美人香腮染赤,停了指尖拨划,“我是轩辕晚晴。”
他尴尬地靠近几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原来是王姬。”
美人蛾眉颦笑:“我看不见,不能起身予揖了。”
当初的口气与今日言辞截然不同,到底是恼他以卑劣心思处处怀疑。
青洛越发感到苦楚,多年聚散离合的相思只哽咽成一句:“晚晴,原谅我。”
似哄似求。
轩辕晚晴浑身一震,不解他的意味,不由在心底冷笑,那刻入骨髓的恨岂是一句“原谅”方能罢休?
“皇上,御医到了。”小孟躬身在外间报奏。
青洛忙掩饰了情绪,淡淡道:“传进来。”
不过是小伤,御医来时血已经止住,但还是敷了上好的丹参乳膏加以包扎。
“从明日起,开道医夜盲症的药方,不吝药材,旨在康复。”青洛吩咐完又想起以柳云的医术尚不能治,何况寻常医师。
那御医应言搭了搭脉,皱眉道:“才人此症怕是胎里带来的吧?微臣开一记羊肝丸吃着,至于能否减轻病症,尚不能断。”
轩辕晚晴道:“从前服过,无甚效果,况且我不喜欢那味道,大人不必费心了。”
御医觑一眼青洛的神色:“那才人不妨时常进些枸杞猪肝汤,补虚益精、祛风明目,再好不过。”
轩辕晚晴又要拒绝,青洛却已接上一句:“就这么办,你先下去吧。”
“是。”御医告退。
一时又极静,青洛闷闷不语,也忘了命人掌灯,思起初见旧事,念及后日误解,不觉心痛神伤。
轩辕晚晴知他没走,硬撑起身子摸索,青洛赶忙拽住她:“你要做什么?”
轩辕晚晴冷冷道:“皇上既然愿意在这里待着,妾身便离了院中陪站,横竖不碍您的眼罢了。”
青洛无名火起,却自知理亏、不愿与她对峙,只在心里烦恼。不想燕婉和风音带了灯油赶回,见凡愔殿外的阵仗,慌忙跑进来,把小孟唬了一跳。
青洛暗叹,这满殿主仆都已被他骇成惊弓之鸟,看来欲解此结是要日久天长了。
“晚晴,你歇着吧,朕明日再来看你。”他站起身,满眼不舍之意,可惜轩辕晚晴什么都看不到。
出了凡愔殿,青洛不坐步辇,徒步丈许,忽然停下,道:“小孟,给朕一块不透光的帕子。”
小孟挠头,迅速翻找给他。
青洛握在掌心一瞬,用来蒙住自己的眼睛,在脑后系了个结。
“皇……皇上?”小孟吓了一跳。
“嘘——”青洛露出一丝苦笑,“朕记得回纳谏阁的路,就这样走回去,谁也不许多言。”
小孟不敢有违,苦着脸应诺,又回身打手势示意机灵的内侍去清扫前路。
青洛往前走了几步,莫名恐慌,仿佛在一片黑暗中窥见数点冥辉,一个绝代佳人盈盈笑着朝他走来,牵起他的手行路。忽然一转脸却是不怒自威的青羽苍,缟素寒衣令人从心头冷到脚底。未等看清,影像又幻化成青莫离,反手持剑向他劈来。
青洛匆猝急退,一下跌坐在地上,众内侍惊呼上前搀扶。青洛甩开众人,一把扯掉帕子,仰天冷笑:“看好!朕就在这里!迢迢碧落,漫漫黄泉,谁敢索命,只管来!”
夜空中,寒风呼啸,无有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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