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上的表字?我岂敢触犯忌讳?”
筠华一时恇惧,惊恐地缩回了手。(
北宋小厨师)
“都说过了,在你面前我只是个寻常人,哪里有什么忌讳?你只管叫来听听!”
“承……承祚!”顺从地叫了一声,果然比方才自然些。
“你的名叫筠华,那你的小字是?”周胤欲在彼此间找到平等的称呼。
“湘君……”筠华委婉道来。
四下里寂然无声,筠华微感氛围尴尬,只是低眉顺眼,不敢再正视面前那两道柔情百转的眸光。
感觉到发髻间一紧,筠华探手摸去,原来是周胤在她的发上插了一只簪子。她顺手拔下来,却发现竟是她半年以前弄丢的那支金镶玉竹节簪子。那簪子原是一支双股金钗,当年他临行时她亲手将它擘成了两半,她和他每人一股,以寄相思相忆。可如今……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支簪子怎么会在你这儿?难道是你……”
难怪那日在竹林为他引路时微微觉得发髻松散了些,她也并没在意。(
一代天骄)回到家时却发现这支簪子不见了,只当是自己无意间弄丢的。因这支簪子对她意义重大,那日她在竹林里找了好久都没寻到,却原是他作的祟!
“是我……”周胤原本想直爽地回答‘是我偷的!’却又觉得此等行止有损正人君子的德行,顿言道:“是我趁你不注意,在你发间抽出来的……”
不觉间已经羞红了颜面。
“为什么?你堂堂天子,整个江山都是你的,总不会稀罕这种平平无奇的东西罢!”筠华略带调侃地诘问。
“东西倒是无奇,我想留住的,是它的主人……”见筠华已经面容潮红,周胤柔声说道:“还记得那一日我定要你收下的那块玉佩吗?自从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忘记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记住我,这才硬是把那玉佩交到你手上。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送给我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但很想有一件东西可以令我睹物思人,这才……”接下来的话没必要再说下去,两人彼此都已明然。周胤就势问道:“那块玉,你还带在身上吗?”
筠华哑然,她向来对珠宝不感兴趣,对别人的东西更不感兴趣。(
风流医生俏护士)所以那块玉她当日就送给了自己的妹妹……哪里曾带在身上?
周胤看穿她的难言之隐,抚慰道:“不要紧……我现在已经和你面对面坐在一起,何必还去在乎那些无谓的东西!”
筠华仍是不语,房间里静得只听得到漏刻滴答的声音。
唇间忽然一阵灼热,筠华瞠目一惊……周胤的吻早已贪婪地覆上她的唇,他的呼吸愈发急促,那吻更是雨点般稀稀落落在她脖颈间蜿蜒自如。
眼看着面前的男子将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剥离,那具少女的曼妙躯体出水芙蓉般渐次显露。
筠华只觉自己的脸火烧般热辣,全身不断地颤抖起来。
“可不可以……把那颗明珠收起来?我……不习惯被人看到……”她声音颤巍巍地,周胤并未答言,却‘忙里抽闲’,反手抓起被自己随手抛落的外衣,抬手一甩,覆住了不夜珠的光辉。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筠华,等我……最迟在你及笄礼前,我定会赶回来提亲!”
“纵然是平水相际,不负佳期!”
“余以聘妻,汝自许嫁。(
武者在洪荒)”
那个纵马驰骋的仙姿少艾向她呼喊……
转身,马行过处漫起风尘迷雾……
他的去影渐行渐远……待不及她究问缘由,耳际只余那句‘余以聘妻,汝自许嫁’
情义全无的八个字!
短短八个字,造就了一纸冷漠的诀别书。
他让她等他,她等了!可到最后等到的却是他的婚讯,等到的是他以外的陌生人……是眼前这个万人之上的君主!
他可曾知道,在等待他这两年多的每一个朝夕,他的身影是如何肆无忌惮地在她的神魂内牵萦?
他可曾知道,无论他鸿信断寄或是音讯全无,她仍旧痴心无悔,死心塌地地等着他?
他可曾知道,只因他一句话,她及笄礼那日,为了时刻与他有所关联,她主动向父亲请求将自己的小字取为‘湘君’?
只因为,他是齐奥,齐斐君!
可惜……她的小字终究给她带来了出乎预料的谶语:“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一代天骄)”(按:《湘君》是《楚辞·九歌》中的一篇。此句大概意思为‘二人心意不同空劳媒人牵线,相爱不深感情也容易断绝。’)
临行前他作的那首词曲她早已铭刻在心:“叙罢别愁,慢把将离赠。咽泪强笑,擘钗分股心织网。一处相思犹可怨,两地离恨更堪憎。念斑竹有泪,遍诉衷肠。叹残花无爱,徒惹幽情。忍策骅骝却还首,又话临行誓。纵然是萍水相际,不负佳期!”(不才原创,无据可考。不求情文并茂,只为合情合景。)
萍水相际,不负佳期?他终究没有履行他的承诺,空负了佳期!
莫非她与他之间诚然仅是萍水相际,又何言佳期?
她炽痛不堪的心使她忘却了去反应身下的不适感,更不曾察觉身上的男子那份刻意为之的轻柔谨慎,他不忍将全身的重量负荷在她身上,只得轻轻将她娇软的玉体抱起,使之与自身更加紧密无间。他待她极尽温柔,不啻珍宝。
而她只是麻木地紧闭双目,生怕一睁眼便会被暗弱的月光刺痛干涸的瞳眸。(
我的校花老婆)她知道自己绝不可在这种时刻放纵泪水决堤泛滥,为那么个男人,不值!
心底有一个声音轰然而出,似是警钟般击醒她沉睡依旧的觉悟:“忘记自己……如此便可忘记他!”
旭日初昺,筠华微微睁开了双眼,朦胧间感到自己正被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谛视着。
惊恐地想要起身,额头恰好与周胤的撞在一起。
“啊……”
两人齐声痛呼。
筠华这才神志清醒,揉着自己的额头,昨夜的一幕幕浮现脑海。
低头时发现自己并非一丝不挂,不觉羞赧,惊问周胤:“是你……帮我穿的衣服?”
“除了我还有谁?”周胤也用手揉着被她撞到的额头,唇边却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那你岂不是……全都看到了……”筠华半吞半吐,言语艰涩。面上的红霞更是增添了浓彩。
“那又如何?”周胤不以为意,又坏笑道:“昨夜不就已经全看到了吗?”
“你……”筠华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推开他正靠近自己的身体,硬生生道:“该上朝去了!”
周胤笑容朗然,抚摸着她滚烫的面颊,戏谑道:“‘天然嫩脸修蛾,不假施朱描翠。盈盈秋水,恣雅态,欲语先娇媚。’我又哪里舍得‘辜负香衾事早朝’?”(按:前几句出自柳永《尉迟杯》。‘辜负香衾事早朝’出自李商隐《为有》一诗)
转身向内,不再理他。
门外传来一个内监压低嗓音的呼唤:“皇上……皇上……”
周胤蹙眉,冲着门外吼道:“吵什么吵!天色还早呢!”
“皇上……该上朝了!”内监声音怯怯地提醒。筠华也转面向周胤道:“皇上还是早些盥洗随他们去罢,不然传出去人家会认为是我不懂事,绊住你的脚呢!”
说完,又转回里侧。
周胤笑笑,在她绯红的脸颊印上一吻,柔声道:“是我自愿被你绊住的!”
筠华羞涩无言,周胤穿了鞋走到碧纱橱外的正堂,冲门外唤道:“进来罢!”
元禄率领了几名小太监在堂内伺候周胤盥洗更换朝服,周胤向元禄道:“有件事,你去向两位贵妃询究清楚!”
元禄从周胤的神情中觉察此事非同小可,便凑耳靠过来,周胤就便悄声说了些什么,元禄点头表示领命。
周胤又嘱咐了‘竹里馆’的宫娥们几句便去上朝了。
冉竹始影等五名宫娥便端来加了花瓣花露的水要服侍筠华洗漱,筠华却并不打算起身,也没转面看她们。只是背对着她们道:“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你们去帮我准备洗澡水罢!”
始影不解:“小姐,昨夜不是沐浴后才睡下的吗?哪有人大白天沐浴的?”
“采女差咱们做什么就只管去做,哪里有那么多问题?”冉竹提点道。
正同几名宫娥往外走,忽听筠华唤道:“冉竹,你留一下!”
冉竹退回房内,问道:“采女还有什么吩咐吗?”
“昨夜的事,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所以才那么大费周章地替我沐浴梳洗?”
筠华的声音微微带着瓮气,近似哭腔。
“奴婢……”冉竹愕然,心中的确觉得有愧于她。
“元禄公公却是提前警告过奴婢等人,他说晚上皇上要来,无论奴婢们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自己的房门,也不准预先告知采女……这才……”
“我知道了!”筠华无力地挥手:“你先下去罢!”
“采女……您没事罢?”冉竹不安地走到拔步榻前询问,她分明听出了她的话音有些异常。
“没事,你先出去罢!”
“是!”不管她看不看得到,冉竹仍旧恭敬地行了礼:“奴婢告退!”
锦被里传出失声隐忍的呜咽,筠华无可遏止地任由泪雨滂沱。她知道,这一次,她与他的过去真的彻彻底底,毫无相关了!
就这样,任由自己最后一次为你放纵罢!
纵使,你是那般的绝情!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