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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遇刺得救秧人手，执酒相待套真由
翌日午膳过后，如砚携了晋南商会的掌堂去到薛辰的书房。
www.lishu123.com掌堂递过一个木匣，匣中，是几纸商契与一摞承揽文书。薛辰请人落坐，着丫鬟奉茶，见进来的不是贴身侍婢如娆，眸子闪了一闪，并未多问，将人遣了出去。
来人姓冯，名言之，坐下之后，按了按几上的匣子，感慨道：“薛庄主，这一单生意季掌事拿捏了许久，挑挑拣拣好几家庄铺，未料还是许给了你。”
薛辰的眸子扫过茶几，颔首谢道：“承蒙季老看得起，薛某定不会叫他老人家失望。”
冯言之取出商契文书，将一些事节细细讲了，末了，叮嘱道：“这一趟生意不单对薛庄主重要，对于晋南商会也是首开先河，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薛辰点头应了，命如砚取来印鉴，蘸了朱砂便要盖上，冯言之按了他的手腕，阻了一阻，道：“薛庄主且慢，关于这一批货物的押送，有几点我要与你讲明。”
薛辰放下印鉴，道：“冯掌堂但说无妨。”
冯言之捻着颚下三寸灰须，与他讲道：“此批药材颇为贵重，从泽州送至北庭，穿江过漠，路途遥远，需由一间靠得住的镖局担当押送。”
薛辰知他必是有了人选，于是点了点头，道：“冯掌堂决定便可。”
冯言之的食指在茶几上轻轻叩了几下。“龙远镖局资历雄厚，人才济济，可担此任。”
薛辰没有意见。
冯言之又道：“这是晋南商会第一次将生意做到关外，薛庄主必须随镖队一同前往，以示诚意。”
如砚的手一抖，研开的墨点溅花了上好的薛涛笺。“庄主，北庭远在回鹘……”
薛辰的目光落在纸笺上。（
重生明星音乐家）“这七钱银子，在你工钱里扣。”
如砚识相的闭了嘴。
薛辰将承揽文书拿在手中过了一遍，淡然道：“这几点，并未在条款中注明。”
冯言之呵呵笑道：“这三个要求，是季老后来加上去的，虽说并未写进文书，可若是薛庄主做不到……”
薛辰闻言微一蹙眉。“还有甚么要求，冯掌堂一并讲来罢。”
冯言之轻咳了一声，道：“最后一个要求，乃是季掌事出于私心，想令自己的一个子侄跟着一道去，历练历练。”
薛辰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回鹘遥遥千里，民风未开，去哪里历练不好，非要去这猖獗险地？这季掌事，莫不是老糊涂了。
虽是狐疑，不过想来有镖局护着，多带一个贵秧子并无不可，他点头应下了。于两份商契上各盖了印鉴，他将一份交给如砚收好，另一份装进木匣，递还给冯言之。
冯言之将物事收好，笑得一团和气，拱手道：“薛庄主，就有劳您跑一趟了，再下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薛辰起身相送，待到门前，他突然问道：“不知那位侄少爷姓谁名谁，相貌如何，我又如何与他相认？”
冯言之愣了一愣，面有难色道：“这位侄少爷姓木，单名一个风字，至于容貌么……我也从未得见，只听季老讲过，他今日会来栖云庄拜见。”
薛辰为难道：“那若是有人冒名而来，岂不是没人能够分辨真假，假如被贼人得了间隙搅了生意，薛某可承担不起。”
冯言之想想也是，却不知如何应腔。
气氛有些僵持，正好栖云庄的大门被人叩响了。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首诗词。
冯言之捻了胡子笑道：“定是那侄少爷到了，我听季老提过，这位小少爷平日就爱喝酒吟诗，游戏花间，哈哈！”一转头，却看薛辰的脸色有些不妥，疑惑道：“薛庄主，可是身体不适？”
下人领着了个人缓缓行来，那人见着薛辰，遥遥作了揖。（
最强杀手系统）“在下木风，奉叔父之命前来拜访。”风吹叶动白衣翩然，一双夭夭凤目，含着笑将他望着。
薛辰看了看来人，沉默不语。
原来，他叫木风。
书房送走一位客人，又迎来一位客人。
木风放下手里的古董镇纸，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
如娆进来奉了茶，待要告退，被主子叫住了。
深邃的黑瞳在她脸上扫了一道，如娆浑身一颤，吱唔道：“庄主……还有何吩咐。”
薛辰端起茶盏，轻泯了一口，道：“这次的碧螺春是泡对了，你做的很好。”
如娆暗暗松了一口气，欠了欠身子，退下了。
待房门掩上，木风将他打量着，促狭道：“你要说的明明不是这句。”
薛辰取了本账册，坐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翻看着。突然一缕草木清香缠绕过来，他蓦然抬眼。
木风俯下身，抽走他手里的账册。“这便是栖云庄的待客之道，嗯？”
薛辰往后挪了挪，别开脸去。“你也算是客么？”
木风坐上他身旁的椅子，翻开账册扫了几行。“我怎么就不是客了呢？”
薛辰侧过脸，直直望了他道：“你与季卓根本就不认识，今日就成了人侄子？”
木风端茶润了嗓子，慢悠悠道：“我也是昨日才到泽州，同你说完话后，才去到叔父家里与他认了，这位叔父因为是远亲，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先前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灾后）”
薛辰不置可否的拨弄着茶盏里的浮叶。“那也不能同你叔叔抢女人。”
木风听了一讶，合起账册，置在了案上。“甚么女人？”
薛辰动了动嘴皮子，拿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看了他。
木风突然意识到有哪里搞错了。“昨日的花魁娘子……”
“是你叔子要的。”
“……”
薛辰离了椅子，起身收好账册，唤了如砚进来。“叫人收拾西厢的梅苑予木公子住一日，后日卯时我们启程。”
如砚觑了木风一眼，应下了。
晚膳过后，薛辰循着以往的习惯，于观渔苑小坐。观渔苑坐落于栖云庄东隅，距离薛辰的卧房仅一墙之隔。
薛辰将手里的食饵投入池塘，涟漪圈圈散开，鱼儿争相啄食。他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提醒道：“如娆，水已经开了。”
如娆仿若梦醒，失措的应了一声，但见石案之上，雾气缭绕，腾腾而上，风炉上的水已煮沸多时。她熄灭炉火，烫了瓷杯，自紫砂罐中挑了些茶叶在茶盅里，注入沸水泡开。
风起，薛辰侧了侧身，青衫蹁跹。“今日未时，你去了哪里。”
如娆动作一颤，失手打落一只瓷杯，伸手去拾，却叫碎瓷割破了手指，半寸长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沁出一溜血珠子。
她吮着指，回道：“……那时奴婢身子不适，是以未能侍奉庄主左右。”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牵过她的手腕。（
鉴宝风云）
薛辰取出巾帕，为她裹了食指。如娆小心翼翼的开口：“……庄主。”但见薛辰动作一重，雪白的巾帕登时染了一片殷红。
如娆吃痛，嘤咛一声，却半垂着目光不敢看那双漆黑的瞳。“如娆怎敢欺骗庄主。”
薛辰松开手，踏过一地碎片坐至石案前。他看着跟了自己三年的女婢，叹道：“你刚入庄时打碎过我的一只青玉笔洗，那时候也是撒谎不肯承认，我问你话时，你也是如今日这般，不敢看我的眼睛。”
春夜微寒，如娆的额头却沁出一层薄汗。
薛辰将碧绿的茶水冲入杯盏，执杯轻轻嗅了茶香。“那日不见你犹豫，怎么今日我站在池边，你不推我下去了呢？”
巾帕缀着点点血梅飘然落地，一抹寒光倏然探向薛辰的心口。
如砚矫健的身影从树后掠出，伸指疾弹，一颗石子打在如娆的手腕。如娆手腕一麻，匕首再也握不住，索性将它弃了，往苑门逃去。如砚足下一点，如一只轻盈的鸟儿一跃数丈，朝她追去。
远处，人声渐渐鼎沸。
栖云庄的夜色，也失了宁静。
薛辰孤身站在树下，望着地上的匕首若有所思，那柄匕首做工精良，不像寻常铁铺铸打之物，待要拾起细看，不料树上突然降下一抹黑影，手执三尺青锋，向他横来。
薛辰欲退，可背后抵着大树，毫无路径可退，眼睁睁瞧着白光朝他斩下，‘忽’的一声，剑气刮疼了脸颊。
一瞬间草木的香气钻入鼻腔，白影翩来，抱着他在地上滚了数圈。
黑衣人一剑落空。
木风的鼻尖贴着他的左颊，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至尊剑帝）“薛庄主，怎可放任自己单独一人，令敌人有隙可乘。”
薛辰见着这双闪着调嬉之意的狭眸，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又去阎王殿走上一遭，却未及喘息，那黑衣人又执剑攻来。情急之中，抓起一把沙土朝上方掷去。
黑衣人身形一晃，忽然失去了踪迹。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便见一道黑影形同巨枭，当空落下。
木风手里的扇子毫无犹豫甩了出去，同时抱起薛辰，贴地而滚。
扇子阻了对方一瞬，转眼就被一剑劈成了碎片，木风闭上眼。“那可是赵佶的真迹。”
紧接着，‘咔’一声，长剑砍在青石板上，落下半寸深痕。
薛辰瞟了眼地上的碎片，心有戚戚然，几千两挡了一刀，是够贵了的。滚动中，他的后背撞上石案，石案微晃，眼瞧着，炉上的滚水摇摇坠下。
薛辰下意识的闭起眼，预想之中的灼烫并未到来，木风伸手将他推开，两人各自滚开数尺距离。
冰冷的青刃劈向石案，扫落一地的杯盏茶碟。长剑陡转，又追向薛辰。
一枚石子当空疾射，打在剑锋上，令其偏了一偏。
薛辰松了一口气。
如砚到了。
激斗中，如砚担忧的目光飘过来。“阁主，可有伤着？”见薛辰摆了摆手，这才放下心，全力应付黑衣人。
打斗声渐渐引来庄丁仆役，黑衣人见情势于自己不利，执剑架开对方，往树上一跃，纵向观渔苑的墙围，几个起落，飞檐走壁的逃脱了。
历经适才的调虎离山之计，如砚如何再敢妄自追去，扶起薛辰，上上下下仔细看过。
薛辰的目光越过众人，径向树旁。
皓然月色下，雪色的长袍随风微拂，凤目烁烁，流盼神飞。
薛辰目光一移，注意到他的双手拢在袖中，右袖上湿濡一片，不由去看翻倒在地上的茶壶。他向如砚吩咐道：“在观渔阁摆一桌酒席，我要当面酬谢木公子。”如砚垂睑应下，薛辰又道：“顺便带些烫伤药来。”
木风踱步而来，盯着他的脸瞅了片刻，道：“只是小事，薛庄主不必介怀。”
薛辰弯身拾起地上的匕首，抬头看了他道：“木公子不肯赏脸？”
木风笑了起来。“薛大庄主诚意相邀，我怎敢不应。”
微风漾开碧波揉碎了一弯星光。
一地狼藉迅速撤去，石案上摆满了精致佳肴。
薛辰屏退仆从，只留了如砚远远候着。他亲自为木风斟了酒，执杯而起。“木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仅以薄酒一杯聊表谢意。”先仰为尽。
木风也不推辞，与他碰了数杯。
薛辰小口啜着酒。“这一次，多亏了木公子恰时出现。”
木风略过他寻思的目光，轻轻颔首。“正好闲来无事，寻了地儿喝酒赏月，就撞上薛庄主被人行刺了。”
薛辰‘哦’了一声，问道：“观渔苑平日禁止外人进出，门口更有专人把守，木公子是如何进来的。”
木风若无其事的拂了拂袖子。“我并非是在观渔苑瞧见的，而是在隔壁屋顶。”
薛辰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在东厢。”沉默了片刻，他闷声道：“隔壁东厢正是薛某的卧房。”
木风毫无尴尬之色，由心赞道：“我瞧着那处景致最为清雅，原来是薛庄主的卧室。”
“……”
薛辰从一旁的石墩上取来一盒膏药，轻声道：“伸手。”
木风施施然将右臂搁在案上。
薛辰撩起他的长袖，但见其整个手背又红又肿，心中蓦地一痛。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他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指着对方腕上两寸之处的一道伤痕，问道：“这是甚么伤？”
木风若无其事道：“七年前的旧伤了。”
见他不愿多说，薛辰也未追问，自盒中挖出一些膏药，轻轻抹于患处，不知有意无意，抹药之际，他的手指总是若即若离的滑过对方的掌心，木风见状，掀唇笑笑，十分受用的眯起眸子。
开败的梅花纷落。
木风放下衣袖，拂去袖上沾染的几片嫣红，笑道：“多谢薛庄主。”
薛辰喝着温冷的酒，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见他心不在焉，木风促狭道：“怎么，薛庄主没寻着调儿，失望了？”
薛辰将酒杯斟满，一口饮干。
这个人的掌心没有江湖人惯有的粗粝厚茧，异常柔腻润滑，尤胜女子。这是一双习惯于养尊处优，不经劳事的手。
木风自顾自倒了杯酒，道：“请我喝酒，便就是要套我的话，为我涂药，就是要探我的底，一顿饭就想将我摸透，薛庄主真乃商人本色，不做亏本生意呀。”他笑眯眯的晃了晃酒杯，继续道：“可惜啊，我清清白白一个人，薛庄主注定是挑不出甚么刺儿了。”
薛辰捏着酒杯的手指稍稍收紧。
春寒料峭，夜深露重，石案上的菜肴均已凉透。
‘吱呀’一声，观渔苑的门被人推开，如砚匆匆走近，神色带了一丝凝重
“庄主，如娆自缢了。”-
未完待续- <u>如果您喜欢本作品，请记得点下方的“投它一票”，以及多发表评论，这是对作者最好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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