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饕餮才一闪身,小小神武庙内就响起了神武罗庄严的声音,但是这庄严的声音中似乎又带了点遗憾,带了点叹息,带了点愧疚,好复杂的声音哦。
刀啸自然知道武罗不可能现真身于此,他听到的声音只不过是武罗从遥远的九重天传来的天外飞音。他自嘲的扬了扬嘴角,难道他还会奢望已化羽成仙的故人为他而来吗?他没那么幼稚。
“我在人界的名讳,刀啸。”只一句就将他和他的关系撇清。他愿做伙计们口中的刀头哥,愿做客倌们口中的刀头灶,更愿做饕餮口中的小刀,断不想做的,便是他口中的小虎。
“小虎,哎……”一声轻轻地叹息透露出太多讯息,也许不知如何开口,也许内心愧疚只能用叹息掩饰,但是,不论哪一种,从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那天开始,都跟他再无关系,“原本我以为我会更快的见到你。你隔了太久来找我。”
“可是原本我以为,我从此再不会见你。”既然弃他们而去,何必又假惺惺故作关心。
“小刀,你应该听我的解释。”当日弃他们而去是迫不得已,可是他也曾为他们兄弟努力,今日看来这努力并没有白费,小虎的心魂很干净,已毫无当时的魔性。
“我不需要解释,五百多年过去了,再好的解释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心里应该一直是恨着的,只是真到今天来面对了,反而觉得一切都那么容易放下,也许他见多了人世间的抛弃,背叛,所以今天回头看时,他的离弃,也只是人之常理,“放心,我心并无怨恨,只是觉得也许当时你放下我们,对我们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我觉得做‘人’很不错。”
“正因为你没有怨恨,才使我更加内疚,我宁愿你像小龙一样恨着我,怨着我,那么我心里才会好受点。”本因无情的神,此时的声音中却包含了太多的情愫,“小虎,我不愿意看到你压抑自己,我宁可你将怨恨发泄在别人身上,也不愿你惩罚自己。”
他曾打开心音,听得小虎的内心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声音:这辈子不再相信感情,这辈子不再相信感情,这辈子不再相信感情……
这样绝望的情绪是他带给他的吧?
为什么他不能像小龙一样,依然敢爱敢恨,为什么明明对身边那只凶兽在乎得要死,但仍只给人家十年的期限,这样的小虎,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饕餮……她虽为四大凶兽之一,但是她心思单纯,除了经常偷吃些圣兽和圣果,并未犯下滔天大错,虽众神对她的难以沟通头疼不已,但仍是四大凶兽中风评最好的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帮儿子选媳妇儿吗?他早已不是他的附属品,他有思想,有眼光,有判断能力,他自然知道饕餮的好,不然依他的性格,不可能随她欲所欲求。不过,连他都这么说,那么他们……
“这么说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以破解咯。”那日饕餮无心的话,已经深深烙在他心里,成为打不开的死结。
“我想说的正是这个,虽然饕餮是四大凶兽风评最好的兽,但是你们天生是相克的宿命,”武罗无奈地摇头,“小虎,你明白什么是宿命吧?”
他怎会不明白!
宿命就是说无论他怎样躲,怎样藏,怎样不愿伤害她,最终她都会因为他而死;那么饕餮呢,不论怎样爱他,怎样夸他,怎样依赖他,只要发现他是她的天敌,便会无情的折断他,沉他入海,抛上高山。这就是宿命的力量。
若他们真无法抵挡这力量,那么他情愿……
“小虎,即使你那样做了,饕餮仍会死,因为你不能忘了,小龙的存在。”神有时候也是自私的,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是他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神,怎会怕泄露如此小的一两个天机。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之所以愿意出现在你面前,就是想知道小龙……他在哪?”原本他以为这辈子跟小龙也不会再有瓜葛,因为只要他俩不碰到一起,原本的魔性就不会被激发,就不会再残害天下百姓。虽然他们都无杀戮之心,可是饕餮说得对,刀本身就是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软弱东西,神月赎也说得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算再不愿承认,但是人可以赎罪,从恶人变成仙人,而屠人的都只是刀而已,无法磨灭。
“小虎,你知道你不能见小龙。你们……”为何当时他努力了一百年,终究还是留下了遗憾?
“我不能见他,所以才来找你。”若为了自己,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当然,若你不能屈尊,那我便只能依靠自己。”
必要时,他会选择同归于尽,本来他和小龙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也许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小虎……”为何还是如此执拗。
“你知道,我会同归于尽。”没有威胁,只是通知,毕竟是他创造了他们。
“我会帮你。”再一次败给了他执拗,“只是……”
他并无月赎那般高深的法力,能够知前世,观未来,况且他六根未尽,情缘不断,所以很多事他都看不明白。但是就算他再不济,他也感知到,凶兽和神器是断不能在一起的,他们的结果若不会“你死我亡”,也决不可能“共结连理”。
对!小虎会是神器,在几百年之后,他将洗净身体沾满的血渍,还清冤魂缠身的孽债,到时他便会将他点化,化羽成仙,立地成佛。他便能小龙小虎在伴,镇守天庭。
罢!罢!罢!
一个“情”他都还未能放下,怎能强求小虎呢。
“只是什么?”
“只是希望你们做‘人’能够长长久久,便不枉费我一片苦心。”铸了他们,便是他们的父,哪有父不为子,父不爱子的道理。
也许他该去阎罗殿点一把无名火,将那只有冰冷数字的生死薄烧个一干二净,反正干这事也不是第一次,那么也许阎罗王便会搞不清楚状况,忘了有他们这一对“你死我亡”。
“小刀!我回来啦!火烧旺了没,水下锅了没?看我都带什么回来了,珍珠蟹,子母贝,马口鱼,……还有千年龟耶!”随身的布包里变戏法似的掉出各色珍奇食材,千年龟慢吞吞地正想逃,却被饕餮一屁股坐个正着,“我要吃红烧珍珠蟹,葱油子母贝,清蒸马口鱼,再加千年乌龟煲,哈哈哈!”
糟糕!刚才只顾谈话,忘了生火。
正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身后传来“噼啪”作响的柴火声。
刀啸抬头对他报以感激的一笑,为了这一笑,神武罗觉得即使做点这种讨好的小事也是值得的,毕竟这是五百年来,小虎第一次对他笑。
“小刀!发什么愣呀!快架锅呀!”小心她将这些都给生吞了哦。
“你以为我们将厨房都搬来了吗?今天只能煲汤。”刀啸化掌成刀,熟稔地处理食材,将珍珠蟹,子母贝,马口鱼等一干食材,一并下锅,文火熬炖,一炷香过后,再将洗净的千年龟入锅,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蒜,葱,及各色调味料。上大火半柱香,转至文火,半个时辰后,汤汁从清澈逐渐变得乳白,令人馋涎的香味也袅袅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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