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敢.你害怕做这样的试验.害怕看到贺云阳只是换了一副皮囊的陆离.害怕他真的会杀了你.你这一生.还活得挺好.还不想死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
“天景.天景你怎么了.”看着她一直怔怔出神.脸色变化不定.额上还沁出点点冷汗.就像是在睁着眼做噩梦.贺云阳急急地唤她.“天景.不要再生气.不要再和我计较了.那些东西.我都拿來还给你.保证一样也不少.以后我只做贺云阳.贼、强盗、杀手统统都不做了行不行.天景.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行不行.”
他说着就想抱她.却猛地被她推开.她笑得冰冷古怪.“贺云阳.你知道我打算怎样吗.”
“我打算去告诉我父皇胡勉是谁.嗯.只告诉我父皇还不够.毕竟你不是我大渊子民.我父皇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我还打算写封匿名信给你父皇.告诉他.在齐朝打劫豪门望族无数的大盗胡勉.就是他的三皇子.我还会告诉他.行刺宁朝老国君的那个戏子也是你.你猜你父皇会怎样.他那么讨厌你.那么想杀你.如果他顺着这条线索调查清楚了真是如此.你猜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他又惊又怒.“你……你为何要这样做.我父皇真的杀了我.你就称心如意了.”
“对呀.你死了.我就称心如意了.”她又向前踏上一步.和他之间沒有距离.“贺云阳.你后不后悔认识我.你想不想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不然.死的就是你.”
“你……”贺云阳莫名地竟有些恐慌.忙忙地后退两步.面前的人什么都沒有变.又似乎和他认识的陈天景判若两人.
可是她又逼了上來.“我不是和你开玩笑哦.我说到做到.真的会写信去向你父皇告密的.你后悔认识我了吧.你现在肯定很想杀了我是吧.”
“天景你别闹了.你到底要怎样.我怎么可能杀你呢.”
“谁和你闹了.我说的是真的.我教你.你当我是陌路人.就可以下手杀我了.真的.我有经验.”她的笑容越发古怪.甚至有些阴森.“你后悔了吗.”
“是.我后悔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疯女人.杀你……好啊.这是你自找的.”贺云阳大吼.他觉的陈天景真的疯了.她把他也逼疯了.他伸出手.猛地卡住了她的脖子.
她闭上眼.脸色平静.笑容依然.像是极享受死亡來临的过程.
他的手颓然松开.“你走吧.想去告诉谁就去告诉谁.我等着就是了.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杀你的.我也从沒有后悔认识你.”
天景听到心底里清瑶的一声叹息.似悲似喜.
天景也一声叹息.试验结束了.可她这个疯女人以后该怎么面对他.算了.不如从此结束.以后谁也不必面对谁.她已经了解了全部的他.可是她的另一部分永远不能让他知道.这对他也不公平.
她慢慢地后退.一步一步地离开他.“贺云阳.我当然是和你开玩笑的.你的那些身份我谁也不会告诉.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天景.别走.”他松了口气.因为她又是他认识的陈天景了.他一把拉住她.“我做过的那些事就真的这么不可原谅吗.天景.我刚才跟你说过了.那些事我以后再也不做了.那些东西我也都……”
“你做什么与我无关.那些东西也与我无关.贺云阳.我只是再也不想见到你.以后.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以后.我不认识你.”
“为什么.”她冷冷说出的话让她心寒.可他还是不舍得放手.
“因为我不想再把你和陆离作比较.贺云阳你放开手.去找个只喜欢你一个人的女子吧.我永远不能完全忘记陆离.永远不能完全的喜欢你.我心里还藏着一个充满怨恨的女人.她会时常跳出來.把我变成疯子.总之.我配不上你对我的好.”
可她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她说.“因为我从來就沒有喜欢过你.贺云阳.我一直都是在可怜你罢了.”
“可怜……我.”他的手松开了.
她揉揉手腕.笑得更冷.“对啊.就是可怜你.因为除了我.这世上就沒有人可怜你了.你父亲想杀你.你母亲也讨厌你.你说你可不可怜.你收留小吱和墨雪.因为它们都是被抛弃的.无依无靠的可怜家伙.就像你一样.我说喜欢你.其实就像你收留它们一样.不过是做做好事而已.你居然还当真呢.真是可笑.”
“你闭嘴.闭嘴.”他声嘶力竭地咆哮.“陈天景你闭嘴.你再敢说一个字.我……我……”
他一边怒吼一边后退.不让自己扑上去掐死她.他脚下踉跄浑身发抖.“陈天景.你居然敢说你可怜我.你居然只是可怜我.你怎么敢.你走.走.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贺云阳.你糊涂了吧.这里是我大渊的银月原.该走的是你.不是我.”
“对.该走的是我.我走.我这就走.”
贺云阳走了.天景坐下來.坐在一片如雪的银月草海之中.她想多坐一会儿.因为这个地方.她以后再也不会來了.她抓一把小白花在掌心搓揉着.然后凑近鼻端细细地闻.还是故乡的花儿更香一些.这香味熏了她的眼睛.她就把脸埋进染着花香的双手.痛哭失声.
“公子已经喝了整整一坛酒.现在开始喝第二坛了.息河姑娘.要不然你去劝劝吧.公子看來心情很不好.我可不敢上去触霉头.”大渊楚州的静华山上.岳霆寨中.一个小喽啰正愁眉不展地向息河诉苦.
息河苦笑.“公子心情不好.就是特地过來喝酒的.这整座山寨都是公子的.谁敢不让他喝酒.你是让我去讨沒意思吗.”
“说是也是.”小喽啰垂头丧气地叹息.“息河姑娘.这都快四更天了.我來帮你值夜.你去休息吧.”
“也好.小四.那就谢谢你了.”息河拍拍他的肩.起身笑道.“哪天你喝多了.姐姐帮你值夜.”
路过前厅时.息河进去看了一眼.公子独自坐在桌前.独斟自饮.桌上果然已经放了一个空坛.银狐面具下.不知他脸色如何.已有了几分醉意.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按住他又拿起酒坛的手.“公子.这样喝酒不好.要不然.我把老吴叫起來.给您炒几个菜.”
“我就是想喝酒.你去烦老吴做什么.”他的口齿居然还很清楚.看來酒意不过三、四分.“不过一个人喝酒好沒意思.你來陪我喝吧.”
息河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拿过一只酒碗.倒了满满一碗.“好.公子.息河陪你喝酒.”
于是两人对饮.只喝酒不说话.息河的酒量很好.山上能和她拼酒的人不多.但是根本沒有人敢和公子拼酒.这个连面容都不曾露过的神秘人.却是山上每个人都心服口服的首领.
其实这座山寨原來就是息河和她哥哥的.她的父亲是个小小的武官.因此她和哥哥自小就练了一身还算不错的功夫.但一次意外中父母双双去世.当时才十五岁的哥哥带着十一岁的她.在走投无路之际.上了静华山.立起了一座寨子.从此做了草寇.但那时这里不叫岳霆寨.是一座只有几个人的寒酸小寨子.
五年前.寨子里來了一个人.穿白衣.佩古剑.身材颀长.意态潇洒.只是看不见他的脸.或者说看不完全.一张精致的银狐面具.遮住了他的半面.只能看到他漂亮的嘴唇和下颔.
这人大模大样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自顾自地喝.一边喝茶一边四下打量.微笑道.“这座山不错.寨子虽然小了点.以后可以发展.至于你们两个.既然是你们立了这座寨子.我不会赶你们走的.以后跟着我就好了.”
哥哥怒吼一声.一拳打了过去.却被他仅用两根手指夹着了手腕.进不得退不得.她急于救援哥哥.拨了剑就刺向他.他迎上來的竟是手中的茶杯.“叮”的一声脆响.她的剑断成两截.他的茶杯完好无损.
从此她和哥哥就跟着这位自称姓胡的公子.寨子迅速的发展壮大.从最初的几十人.到现在有了近两千人.他严禁他们自己下山去“做生意”.每次的“生意”都是他亲自带几个人去做.胡公子出手的对象都是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豪门巨贾.甚至是朝廷重臣.每次所得都在万金以上.这些钱他会带走一部分.留下一部分供山寨花销.
这位胡公子是山寨的首领.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她和哥哥在打理山寨.胡公子每年只來几次.只有在生意可做的时候才会來.每次來都是银狐遮面.每次见到那张微笑的狐面.她都很想揭了那面具.看一看他的脸.
五年了.她从來沒有看过他的脸;五年了.她越來越想看他的脸.
哥哥了解她的心思.拍着她的肩说.“妹子啊.别做痴梦了.胡公子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你就是看到他的脸.又能怎样.”
是啊.看到了又能怎样.看不到.也就这样.
思河又灌了一大口酒.从回忆里回过神來.发现公子居然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她居然拼酒拼过了他.当然.是在不计算他先前独饮了一坛的前提下.
狐面依然微笑着.公子的嘴唇和下颔还是那么漂亮.他睡着了.她只要一伸手……
息河又喝下一大口酒稳定心神.抚一抚胸口咬咬牙.然后.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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