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纵横交错间,不断发出清泠的匕首切削声,在黑夜中绽放出一朵朵蓝色星辉般的火花。
要想让敌人恐惧你,那就把你自己变成恐惧本身。
这是龙烨第一次有了杀伐决断的感觉,一次次出手,毫无保留,每一击都是致命的探针。
血色红梅在匕尖盛开,黑影倒在了龙烨怀里。
“烨儿……”黑影不再是低沉的男音,而是再熟悉不过的女声。
龙烨一把拉下黑影的斗篷,只见龙昊面色惨白,已没有半分血色,“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想要帮龙昊处理伤口,却被女人一把拦了下来,“来不及了,”她闷声喘息着,“不必难过,因为我早已死过一次,不必自责,因为我本已再难活过这一天。”
旧病已至膏肓,她的心海崩溃坍塌,比起血液沸腾而身死,在自己的至亲骨肉怀里死去,已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
“赛场上替您死去的,是白疾风?”龙烨恍然大悟。
原来,一直藏在面纱之下的白疾风和龙昊是双生的姐妹,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
“破而后立,死而后生……你现在虽然筋脉尽碎,心海图腾熄灭,依然够资格成为疾风堂最优秀的杀手!”龙昊的生命开始快速地流逝,“九转回魂丹,就在暗夜龙族的灵药仓库中……出去以后,找到这药,你便能重塑筋脉……”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龙烨眼中泛起了泪花,他并不责怪母亲对他的折磨,因为他知道那是她在帮自己炼化体魄,可为什么……
“一直以来,你都鲁莽有余,狠辣不足……对敌人,永远不要留情,我从一个平凡女子走到今天,凭借的,便是疾风堂令人闻风丧胆的威信!”龙昊慈爱地抚了抚龙烨的面庞,“你是疾风堂最后一个杀手,答应我,你会铲除所有敌人,一统分裂的龙族!”
“我答应你!”龙烨重重地点了点头。
龙昊如涟漪般浅笑,颤抖着手指向边上的那碗饭菜道,“娘一直想给你做顿好吃的,可惜,时间不多了……”说着,轻盈的身体便如秋天飘落的蝴蝶,彻底没有了气息。
没有嚎哭,没有呐喊,整个岩洞一片死寂。
龙昊的身体破为万道星辉,徐徐消散,暗无天日的地牢尽头,亮起了一道来自外界的阳光。
龙烨端起这晚饭,用力地扒起来,喷香的饭菜和着苦涩的泪水,渐渐湮没了所有的回忆和未来……
一年后,落葵圣地北华山脉,暗夜迷城数里外,枫林小镇。
傍晚的酒馆里,无聊的镇上人正在神秘地交谈:“听说最近这条道上出了一个杀手组织,专为买命的人做事,出手狠辣,从不留活口。”
“我怎么听说是一个人干的?”
“哼哼,一个人?山脉北边那个土匪窝子听说没?上百人的彪形大汉一夜之间没了命,这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男人们叽里呱啦地议论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阴暗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一个身穿斗篷的少年。
龙烨沉默地喝着酒,静静等待着目标的到来。
枫林小镇是通往暗夜迷城的最后一个居民聚集点,对于尚未废除奴隶制的暗夜龙族来说,这里,是奴隶贩子们交易的天堂。
龙烨并不在乎那些寻常的队伍,他的目标,是价格最高的一队奴隶。
细碎的马蹄声传来,酒馆的老板知道熟客又来了,连忙堆笑迎了出去。
不一会儿,酒馆老板便躬着身子把两个大爷请了进来,“王二爷、王三爷,这边请,你们预定的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请慢用,我马上给外面的几个弟兄弄几个盒饭去。”
两个彪形大汉实力都在五玄境以上,满脸胡茬的容貌有些相似,应该是同一家的两兄弟。
叫王二爷的给酒馆老板摆了摆手,便一屁股坐上板凳,自顾呷了一口酒,王三爷则直接吃起菜来,想必长途跋涉,两人都饿了,眼眉凶怒,话语不多。
酒馆老板机灵地眼珠一转,忙躬身道:“二位爷手下的几个奴隶年纪不大,想必是饿极了,您看要不……”
“再走上半天就到了,老子难道还要给这几个兔崽子搭上一顿饭的口粮不成?”王二爷咚地一声放下酒杯,大口吃起菜来。
“是是是!”酒馆老板眼看不再有添一份钱的机会,也便没了趣,却还是给服务员交待了一句道,“昨晚给村头老太办寿宴剩下的油饼还有一些,都给他们拿上吧,不用记在账上。”说着缓缓摇头叹了口气。
他在这里混得久了,自然也知道多做些举手之劳的好事总是有好处的。
毕竟这支队伍跟其他贩卖奴隶的队伍都不一样,这里头的奴隶,都是些曾经在富裕家庭里成长起来的秀气少年,买主乃是暗夜龙族的内务总管雷天豹雷老头子,不论是利益链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好惹的善茬。
说不定这一点举手之劳能避免以后有什么血光之灾呢。
不知何时,角落的凳子上已经少了一位斗篷少年,而油亮的松木桌面上则多了几个崭新的银币。
在没有龙点交换的地区,贵金属依然是最实用的货币。
王二爷和王三爷轻轻碰了一下杯,自顾闭着眼闷下最后一口烈酒,便抓起桌边的大刀走了出去。
他们没有付钱,老板也没说什么,在道上混的,都是半月结一次账。
门外寒风凛冽,深秋的北国之夜,是极其寒冷的,两人不禁同时紧了紧身上的翻毛皮衣。
四个守卫模样的人见两位爷走了出来,也都丢下酒杯起身,把蜷缩在一起的少年奴隶们踢起来。
这些少年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个个眉目清秀,大多都是富人家的旁系子弟在继承家业的时候遭到排挤,被正统的继承人给废了修为,卖给了奴隶贩子。
带着手铐脚链,又经过多日长途跋涉,少年们的手腕、脚踝都磨出了鲜血,然而即便伤痛难忍,疲态尽显,在被踹之后,少年们依然很快就站了起来,想必一路上,奴隶贩子们并不喜欢他们墨迹。
就在王二爷和王三爷准备上马启程时,一个身穿斗篷的家伙忽然出现在酒馆院子里的枣树下,带着如秋风般清冷的嗓音开口道:“两位大人想和我做一笔生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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