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褚队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从医院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坐下休息的李思湘就被在一楼值班室的执勤打扰了。
“现在吗?”看着站在门口的执勤,李思湘的心里突然冒出了另一个声音,“这该来的,始终都会来。”
在医院的几天里,李思湘也感觉出了不对,大队领导到医院里都来了好几次了,将突击队里受伤住院的战友都看了好几遍,可偏偏将自己落下,就好像他李思湘从来就没有受伤,没有在这里住院。
说实话,他心里很明白这是大队领导对自己的不满,但从心里来讲,李思湘自己对这次的行动收获也不满,撇开你死我活的战斗不说,就非战斗减员这条,自己就有很大的责任,就算大队领导不找自己,李思湘也得主动地向大队领导表态,通过这次的行动,事实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个当队长的料。
“是的,褚队说让你立刻赶到他的办公室,”执勤官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李思湘放下手中正在折叠的军装,直起身体走到桌前,顺手拿起军帽在镜前整理好仪表仪容,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报告,”李思湘站在大队长办公室的门前,戳着笔挺的身板喊道。
当听到“进来”的声音时,李思湘不假思索地推开了厚重的木门,一下子就愣住了。
“哗哗哗”的掌声在李思湘推开门的霎间,在大队长的办公室里响彻了起来,望着褚队、张政委、张副队和几名小队长春意荡漾的笑脸,李思湘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别傻站在门口,进来啊,”褚子辉看着站在门口傻不愣瞪的李思湘笑着说道。
李思湘红着脸顺手将门关上,向房间里紧迈了两步,当门在他身后闭合的一霎那,他双腿挺直,右手掌指紧贴着帽檐,向办公室里所有的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哈哈哈,不用还礼了,人既然到了,我们就开始开会吧,”褚子辉笑呵呵地对站在房间里的战友们,摆了摆手,就率先向通往小会议室的门走去。
李思湘看着这些领导们鱼贯地走进会议室,才坎坷不安地尾随而入。
李思湘进门就径直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当他的屁股碰在椅子表面时,通过这个特殊的,会议桌主位对面的座椅,他猛然才发现靠门的这一面已经让作战室的参谋们都坐满了,就将自己的军帽脱下,小心端重地放在会议桌上摆正,目不斜视地看着主位上,端坐着的褚子辉大队长。
眼睛沿着会议桌前笔挺的胸膛扫荡了一圈,褚子辉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变脸之快戡如翻书,严肃的脸孔下,那张颜色不太正常的嘴唇,张开说道:“我们这次的战后分析会,主要就突击队这次捣毁的喀什叶城东突恐怖分子的训练营,”说完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李思湘,马上就将眼睛转了过去,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又说道:“先请突击队队长李思湘就整个搜索和战况做一个详细的介绍。”
李思湘面对着大家的目光,坎坷不安的心情更加剧了几分,但他努力地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缓慢地说道:“我们小队是在库尔勒休假时突然接到张副队长的命令,并在巴州军分区开了个简短的敌情通报会后,就匆忙地出发了……。”
李思湘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整个行动情况介绍完毕,虽然在坐的各位在前几天就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但通过李思湘的口,细细确认后,各自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但有一点是在坐的所有人都不否认的是,这次的行动,在无任何方位、方向,情报不明的情况下,突击队能打到现在的这个程度确实不易,假如是自己带队,也许比这个还惨。
虽然现在这个分析会是事后诸葛亮,但这种不做评价和指责的会议,不仅对与会者有很大的帮助,更是提高当事人在战场指挥方面的一种推动和认可。
在坐的各位,不管职位的高低,纷纷就李思湘叙说的整个行动步骤发表着各自的看法,这个会议对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的李思湘有着巨大的提高,让他有一种剥去了皮看本质的感觉,也让他学会了不少临场处理的经验。
近四个小时的分析会在褚子辉的总结中结束了,虽然褚大队长没有在总结中批评李思湘,但从他嘴里说出的战友伤情,让李思湘感到了无地自容,他本想在褚子辉大队长的总结后,谈谈自己的想法,但褚子辉就像是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似地,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直接在总结后提出了散会。
大队的三巨头从侧门回到办公室不久,在李思湘还没有走出会议室时,作战室的王参谋就走到李思湘的身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大队长请你过去。”
李思湘闻言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通往大队长办公室的侧门点了点头,随着人流出了会议室后,立刻走到大队长办公室的正门喊道:“报告。”
“进来。”
李思湘随着话音推门而入,见三位领导坐在待客的沙发位上,忙走过去敬礼。
张光辉政委看了一眼褚子辉,转过头对这李思湘说道:“大熊,坐。”
李思湘见此架势,本已经平静的心,立刻又加速地跳动了起来,规规矩矩地小心地将自己屁股的小半部放在单人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政委的嘴唇。“大熊,你们小队的这次行动,大队是充分肯定和认可的,”张光辉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又看了一眼褚子辉才继续说道。
李思湘的心里一下腾起了一个不祥的念头,“我出局了,”随着念头的升起,李思湘的脸色也越发地难看起来,张光辉政委扫了一眼脸色有点发黑的李思湘,继续不管不顾地说道:“由于你们小队这次造成了四个重伤,三个轻伤的重大减员情况,经大队领导的研究决定,突击队暂时并到猛虎队里,而你将和吾买尔江,解英杰暂时借调到红州军区新成立的特勤训练基地做教官,希望你们到新的部队后不气不馁,继续发扬咱们雪狼大队的优良传统……”
霎间李思湘就蒙了,完完全全地蒙了,他是怎么走出大队长办公室的,他自己也不清楚,至于褚大队长和张安峰副大队长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见耳朵。就这样茫然地出了办公大楼一直走到了大院的门口,在哨兵的呵问下,他才猛然地清醒过来,看了哨兵一眼,转身向训练场走去。
哨兵望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李思湘,痴呆地看着他的后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在嘴里嘟囔道:“这怎么回事?”没有人可以回答他,门岗的外面只有他一个人,他转过头看了看值班室里正在聊天的两个战友,自言自语地又继续了一句:“我就问他要了一下出门证,他就狂出眼泪,这也太夸张了吧,”说着摇了摇头,猛然看见远处一辆吉普急驰而来,赶紧挺直身体站好。
摸着?有自己汗水的双杠,李思湘的双手紧抓住双杠上的两根腊木杆,用力地将身体又是一纵,双臂支撑着身体直直地倒立了一会,突然间身体就随着双臂的摆动,在双杠上做着前后摆、屈伸、弧形摆动、臂屈伸,他不停地动着,在这深秋的寒冷季节,头顶冒着屡屡白气他也浑然不知,就像是和双杠扛上了,他不知疲倦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疲劳的感觉了,就像是没有思想、没有神经的行尸走肉。
“褚队,你看他这个样子,不会出事吧,”张安峰不安地看着脸色铁青,站在窗前望向训练场的褚子辉说道。
“不知道,”褚子辉双手插在裤兜里,好半天才闷出了这三个字。
张光辉政委叹了口气,不忍再看自虐的李思湘,转过身体从窗前慢慢地走回到沙发前坐下,已经戒烟的他,不知不觉地拿起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
看到政委也是一脸的无奈,张安峰试探性地向褚子辉问道:“褚队,你看能不能再给军区说说。”不料,他这一句话彻底地将褚子辉触炸了。
“说什么说?怎么说?你以为我没有说过吗,我不知道失去手足的疼痛吗,”褚子辉大声地冲着张安峰嚷嚷道,眼角的泪花也在不知不觉中流了出来。
张安峰呆呆地看着咆哮着的队长,心中的震撼不亚于唐山大地震,他和褚子辉同一个战壕十几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钢铁般的战友哥落下眼泪,就是当年他被迫从虎团调出,也没有见他出现这个状况。
也许褚子辉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借着转身的霎间,悄悄地伸出手将眼泪抹去,拿起桌上的电话按动键盘后,当听到有人接听,立刻说道:“马上通知郭勇军到训练场上去,立刻,”后两个字是他用心在肺腔里吼出来的。 神墓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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