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尤诺的路风平浪静,不再有令人哭笑不得的刺杀也不再有诸多视线的窥探。白还不知道,那些试图用魔法关注他的人透过镜面,投映出的只是一片被紫色覆盖的模糊景色。而这之中稍有见识的人在看到这一片紫色后,大都果断的放弃掉在白身上的一点先期投入。仍在算计白的,只有足够愚蠢足够偏执或是足够睿智之人。
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大概都会认为,自己是足够睿智的那一方。
丝毫不清楚自身尴尬价值的白在回到尤诺后,便一头钻进了图书馆,重新开始了他三点一线的生活。卡尔和他的其它老师们惊讶的发现,这个本来算不上勤奋的孩子突然好像变了个人。就仿佛丢进水里的海绵一样,白疯狂的从任何一个地方吸取知识:藏书课程卡尔的指导。除了必要的锻炼和用餐白正以令人窒息的频率压榨起自身的每一分精力。他开始对自己的无知感到恐惧,因为这种无知差点导致他的一次死亡。并且他终于想起在贫民区被追打时的感悟:真正危险的时候,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现在的温床的确足够温暖,但温床永远是温床,不会变成战争堡垒。
白开始认真的记笔记,并反复斟酌自己学到的知识。偶尔他也会向老师们提出问题,开始时还是些基本的小麻烦,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到后来,老师发现这个孩子提出的问题越来越深刻,以至于有些东西需要他们凑在一起才能解决。
偶尔有好奇的老师在下课后翻看了白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让他一阵阵眩晕。他几乎怀疑白是否真的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台旧时代遗留的机器人,否则,怎么可能会有生物能够这样细腻和耐心的学习?
在白的批注中,这位老师甚至发现了不少自己在教学上的错误,这倒是让他受益匪浅。这本来是一件好事,这名老师并不是一个讨厌发现自身错误的人,但当这些错误是被学生在笔记上指出,就不得不让他感觉到一阵压迫式的沉重感。
卡尔当然清楚白的状态,他却没有阻止:对于知识与力量的偏执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关键看这个人自己能否驾驭这种情绪。如果从更深一层考虑,倘若白真的因此失控,卡尔只会觉得失望,而不是惋惜。
但出于一种难明的心态,他还是经常派人为白送去一份带有养神功效的药汤:尽管他对炼金术更加擅长,但其实每名专业的毒药师同时也该是位好医生。
“只有懂得如何保护,才能够更好的驾驭破坏。”这是卡尔在白的笔记上看到的东西,对于白的这种领悟,他表示十分满意。
这种药汤其实十分难喝:苦涩难闻入喉还会有一阵阵刺痛感传来,但白每天还是皱着眉把它喝光,然后继续着自己的疯狂。这个过程中,唯一的小小放松就是偶尔与艾琳的会面,一个轻吻或是几句寒暄。每次的过程都很短暂,但每一次,艾琳都觉得这个少年正以恐怖的速度成长为真正的男人。这让她感到安心的同时,又因这种短暂感到失落。
被白抱回来的小吞魔包因为体形问题,无法立即投入使用,白索性把它养在身边,每天送一点魔力喂养它。随着时间推移,它的食量越来越大,体形却不见长。以至于后来,白干脆买了几组魔法药剂,每天丢给它一支。
慢慢的,白发现自己在学习时越来越多的碰见熟悉的知识,一开始他还会认真鉴别它们。当他发现这种认真并没有带来与时间匹配的价值时,他就开始跳过这些类似的知识:在高压式的学习过程中,白早已对大多数东西有了自己的见解,比如无知。
越是学习,白就越是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无知。求知欲的烙印在他身上充分的发挥了作用,以至于老师们都渐渐对这个学生产生了关注,再后来,这种关注俨然变成了恐惧。当白终于发现老师们的一种回避态度时,他花了半宿的时间思考这个情况。然后在第二天的课堂上,他提出了一个足够普通的魔法学问题:授课的老师清楚的记得,在白的笔记上,这个问题被分析的极为清晰透彻。
但他还是耐心的用教学化的方式重新向白解释了这个问题,当他看到白礼貌的鞠躬并坐下时,他的心理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让他有些心不在焉,草草讲完这堂课后,白站起身,微笑着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老师,您看,我也可以是名很正常的学生!”
这之后,老师带着惊讶和迷茫看着这个孩子的背影,一种莫名的寒意不由的漫过脊椎。
白终于开始接触到莫里森启迪中的心理学。
这是个短暂却不简单的认知过程:在短短一周内,白的导师们看着白的身影渐渐脱离那个疯狂的孩子,重新拥有了少年的阳光和野性:直至最近,白看起来已经像一个正常的少年:偶尔忧郁,偶尔阳光,并重新贪恋正常的玩乐。
但已经感受过白的疯狂后,他们总觉得这种正常反而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种怪异并不能影响到时间的流逝,在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中,圣诞节悄然降临。
在宗教城,圣诞被视作很重要的一天,而对于艾琳来讲,圣诞大概也是很重要的一天:在不久前,重新变得正常的白终于愿意在她身上倾注的时间。他答应她,圣诞这天,他会完完全全的陪在她身边。
白没有违约,只是如约到来的白浑身充斥着一种别样的压抑感。这是种炽烈的沉默的疯狂的感情,这种感情让艾琳觉得,白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似乎唯一还在牵连着他们的,就是两人尚未松开的手。
这一丝情绪始终萦绕在两人身边,当白终于完成蜕变,开始审视这一段感情时,他发现他们间只有朦胧的情愫和少年迷茫的占有,除此之外,空虚的很。
这个问题一经发现,就立即被当事人决定解决。艾琳突然发现,白的手突然变得更加有力和坚定,他终于用一种恋人的目光看向自己,温和说道:“在很小的时候,我很不喜欢圣诞节。因为在这一天里,别人总是欢笑,而自己却只能孤单的躲在墙角。但后来我发现,阻止我获得这种欢乐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当我试着融入它时,它很轻易的接纳了我。因此,现在的我,很喜欢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恋人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艾琳突然发现,白仿佛开窍了一般,终于变得风趣和翩翩有礼。他会用温和的语气引导自己,逐渐适应这陌生的节日气氛:尽管这样的气氛对白而言也应该足够陌生。
她突然觉得,哪怕白终究没有成为一个大人物,只要能这样陪在自己身边,敢于替自己面对陌生的世界,已经是一种足够的幸福。
几乎在她想要这些的一刹那,白就仿佛从一些细微的动作中猜到了这些想法,他突然把视线对准艾琳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艾琳,你瞧,我现在成长的多么迅速。因此,我几乎一定会成为一名大人物的。”说着,他顿了一下,道:“我记得我们开始的理由,是你想在我身上下一个足以影响你一生的赌注,这或许并不好听,但却是个很现实的理由,所以我不在乎。但现在,我对你却有一个特别的要求,这个要求,绝对不容许你再打破它。”
“什……什么要求?”艾琳突然有些紧张,她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现在的白,连年龄上应该存在的一点心理优势都荡然无存。
“你该足够信任你的男人,艾琳。”白突然拦腰抱住她,道:“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曾告诉过我,无论我变成了什么样,我都是我。那么,你也该坚信这点:无论我们之间存在怎样的差距,你都应该是我的女人。这可是恋人间很重要的信任,我说的,你明白了么?”
“我……”
艾琳刚想说些什么,嘴唇就被白狠狠的覆盖,那是种柔软的热切的占有,以至于艾琳终于鼓起勇气,第一次大胆回应!
入夜时分,白突然拉住艾琳的手,认真说道:“艾琳,今夜,你该成为我的女人。”
艾琳的视线突然有些闪躲,她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在乎,但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要对我保持忠贞。”白微笑着勾起她的下巴:“我们都无法改变过去,不是么?”
湖面的薄冰悄然融化,春天还未降临,但已有了一丝暖意。只是在温暖真的降临之前,或许还该存在着一场大雪,这场大雪过后,复苏的复苏,凋零的凋零。
命运在空中俯视着一切,就像收割者没有表情的双眼。
黑色巨虫的翅膀高速震动着,驮着劳拉浮在空中,它的口器发出常人难以分辨的声波,与劳拉以独特的方式交流着。
“我不吃醋啊……”劳拉微笑说道,这是种包容的平和的微笑,以至于她面部的疤痕都不再狰狞。
“小家伙可是我的男人,而我是他的女人。感情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哪该有那么多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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