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山脉最西端与十万大山接壤处,有一处断崖,断崖两岸相距不过十丈左右,东西绵延数百里,大地如被一把巨大的利剑从中间劈开一般,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这道巨大的伤痕贯穿了一座低矮的山峰,此山也随着两崖被一分为二,顺着此两座半山之间的裂缝向下,直至崖底。
紧邻崖低的石壁上有一个看似普通的洞穴,洞口高约一丈左右,宽六尺左右,洞口四周布满了枯藤之物,想必年代已久久远,而那洞口上却有微弱的金色光芒若隐若现,似是被下了一层禁制一般。
两旁崖壁高千丈,只有头顶上露出一线光亮,这里一片幽暗混黑,不时有阴冷之气在这里如幽灵一般飘飘荡荡,只有那洞口发着微弱的光芒,竟令这原本诡异的地方装点得更加阴森恐怖,人在其中仿佛置身于鬼蜮一般。
但这里还是有人来了,是黑袍人,一袭黑袍仿佛融进了这黑暗里。
他站在洞口前,凝视着洞口,然后俯身恭敬道:“尊主,属下幸不辱命,已经得到第一枚凝元丹了。”说罢,他从怀里掏出那枚从獓垠体内得来的凝元丹,托于手里。
山洞里一片沉寂,甚至只能用死寂来形容。但黑袍人仍是不敢起身,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洞内传出了阴森恐怖之声。
只听到洞内冷语道:“很好,你果然没令我失望,只是,若按原计划进行,你似乎比预期的时间要晚了两年。”
黑袍人闻言,身体一震,心下骇然,豁然跪下,谢罪道:“尊主,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尊主责罚。”
这黑袍人早在两年前边得到了这枚凝元丹,却为何现在才来。其实他在这段时间却也犹豫不决了,他知道这洞内所封印的人的来历,所以他才会迟迟不愿早来。
他在数年前,奉师兄袁央之命,前往十万大山寻找五行灵物,无意中来到这里,却没想到这个洞穴里竟然封印着百年前那个大能的存在,这让他感到既震惊又欣慰。
只是当时,那洞内之人承诺于他,若能将他救出来,便传授他无上的修为,并且由他来统御整个人族,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也难以抵挡这个诱惑,并开始逐渐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不过,当他拿到凝元丹时,却又有些犹豫了,因为他也无法确定洞内之人一旦出来,是否会实现对自己的承诺。
但是,他在兽纹山庄里,虽然后辈弟子对自己也算恭敬,但却背地里皆是瞧不起自己,认为自己的修为不强,不能服众,甚至一些后辈的实力已经超越了自己。
他的师兄袁央更是从不让他过问理山庄的事务,却仅仅让自己帮他办那件隐秘之事。
他在这般处境下,同时也在野心的驱使下,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决定,赌上一把,只是不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如今他也顾不得了。
洞内之人似乎并未责罚之意,却显不耐烦,吩咐道:“也罢,或许是我对那獓垠估计错了。你可看到洞口上的那三个小洞,你且将那枚凝元丹放在最上边那个小洞内。”
随着声音的震动,洞口的那层禁制竟也随之忽明忽暗,上面覆盖的那层光芒,竟随着这阴森的声音时盛时暗,格调竟出奇的一致,仿佛没一个字都会引起那淡金色光芒的拨动。
黑袍人闻言,这才敢抬头,看到洞口上那三个小洞,有手掌大小,洞口上方有一个,洞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
他站起身来,走近洞口,便依从吩咐将那枚凝元丹小心翼翼送到那个小洞内,他的手刚一接近洞口,但觉一股无形吸力从洞内突然传出,那枚凝元丹便受到无形吸力,‘嗖’的一下被吸进了洞穴里,不见了踪影。
黑袍人身子明显有些抖动,似乎也吃惊不小,然后连连后退数步,似乎对洞口颇为忌惮。
随着那枚凝元丹进入小洞,小洞里面便豁然亮起一团紫色光芒,而洞口的那层金黄色光屏也立刻大亮,上面密布着如人体脉络一般的细线,那黄光抵挡住紫色光芒的蔓延,而紫色光芒似乎受到强大的抵抗,很快便被压制了下去,随后紫光便消失无踪。
黑袍人一直站在洞口前看着这奇异的现象进行着,过了许久,洞内才再次传出森然之声:“南域沼泽深处有一片湖泊,名为‘森湖’,森湖附近有一座古老村寨,与世隔绝,但在寨里有一枚凝元丹,或许仍然还在吧。”
黑袍人一听甚是惊愕,洞里这人多年不出世,怎么知道那里就有一凝元丹,好生奇怪。
想到此,他对着洞口躬身一礼,恭声道:“尊主,但不知这凝元丹你是如何……”
不等他说完,洞里那人似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又朗声道:“数百年前,我增在那里与一头上古之兽大战,当时我的实力却不如现在,与它战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将其杀死。”
“奈何,那头古兽在临死之前竟将自身的凝元丹以残存之力设下禁制封印了,当时我也深受重伤,无法破开封印,进行吞噬炼化。只得含恨离开那里,寻找别处进行修养,只图日后再来取用,不想竟从此在无机会,如今,便由你前去,以你的修为加上古鼎定可破了封印,将其带回来。”
黑袍人闻言,对洞内又是一礼,恭敬道:“遵命,我的主人。”
黑袍人便不再逗留,转身飞身而去,洞口的光芒再次恢复沉寂,似乎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时,‘咳咳……’之声从崖低的黑暗处传了过来,接着崖顶一线天透过来的光线,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老头,白发苍苍,身体羸弱,拄着一根弯曲的手杖,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洞里再次发出阴森的声音,像是自语,又像是对这老头说道:“待我重见天日,便是天下毁灭之时。”
老人缓缓地坐在了一块岩石上,面无表情,或者他太过精瘦,已经显不出任何表情了,嗫喏良久,他终于还是对着那洞口,低声道:“看来你终究还是要出来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怨气却更加重了,仍是放不下仇恨。”
洞内的语气近乎发狂,冷冷道:“你若被封印一百多年,恐怕早已疯了,我岂能就此甘心。你当年散尽毕生修为,将我封印于此,如今却要让我放弃恩怨,哈哈,我本无争天下之意,你却并不信我,处处限制于我,难道怕我毁灭人族?”
老人摇了摇头,抬头望向天际,那已经是太过遥远的事了,良久,他才叹息道:“当年你已经在做了。”
洞内闻言,似乎震怒,咆哮道:“这都是你逼的,你始终将我看成异类,不容我于世间,我岂能束手就擒,我现在搜集其他古兽的凝元丹,重获力量,终于可以不再看你的脸色了。”
老人凝视着洞口,仿佛在看一个亲人一般,神色平和了许多,自责道:“我自知当年铸成大错,误解了你,已是无法弥补,也愧对于你。”
洞内之人立刻呵斥道:“够了,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难道你们人族之后假仁假义么,待我重获自由,看你如何再阻止我,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用毕生修为换来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老人一叹,似有苦衷,无力道:“你当年戾气太重,所以我将你困于此,如今你时刻不忘冲破这层束缚,莫非当真要杀尽天下人你才肯收手?”
洞内似有惋惜之意,冷笑道:“你好好看看这一切,这就是你想要拯救的一切,我随便许诺那人一些恩威,他便心甘情愿替我卖命,真是卑贱的种族,这有什么值得你为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这么做又能换得了什么。”
老人望着洞穴,良久,才无奈道:“他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你也毕竟是少数。”
洞内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语,老人似乎也不愿在说,便又艰难地起身,颤巍巍地离开了。月光洒在那枯瘦的身上,影子如此孤独落寞。
老人走后不久,洞内才又传出冰冷的声音:“杀戮只是毁灭的开始,并非全部,我经历了百年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知是我该庆幸还是你们的不幸,我,已经不在是之前的我了……”
只是这个声音,老人却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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