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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锲子 空怅惘,何处是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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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等在此善后,断不可留下丝毫痕迹!今日之事要烂在肚子里,吐露半句,所有人都难逃一死!”说完他单手怀抱孩子翻身上马,扬鞭驰骋而去。转瞬间就消失在茵郁的小路尽头,没在层层树影之中,只余下些许尘土,轻轻飘扬。

    玄甲将军接过女婴,婴孩看到他坚毅面庞,长长的胡须,忽然伸出白玉般胖胖的小手,用力的拽着,并发出一阵铜铃般悦耳的笑声。玄甲将军竟一时想起自己同样幼小的儿子,心中一紧,忙将她的襁褓盖严。

    婴孩不知是否是被吓着了,此刻已经停止了哭叫。她琉璃般净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这一切。红袍将领俯下身子将女婴抱起,又交给后面的玄甲将军,说道:“将军,这女婴并未受伤,毫发无损!”

    片刻之后,林子再次恢复平静,一红袍将领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妇女,虽已身亡,但仍紧紧怀抱着婴孩。

    “得令!”随着哭喊声,尖叫声,刀剑碰撞声混乱噪杂,林中栖息的鸟儿惊起一片,扑棱棱地逃命似得飞散不见,放佛它们也知道,树下发生的是何等残忍,何等令人不忍猝睹的杀戮。

    为首的男人玄衣玄甲,长髯冷面,只见他勒马扬鞭,沉声喝道:“只留女婴,其余一概不留!”

    “尔等欲往何处?”忽有凌厉的声音骤然在前方响起,众人大惊,眼见一队骑兵忽然从林中跃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正是从密道逃出来的荆楚皇帝的龙凤胎,两个孩子还不满一岁,乍一从温暖的皇宫来到寒冷的密林,又加一路颠簸,任凭奶娘如何紧抱,仍然不住的放声大哭。

    队伍前后各有几个侍卫样的人护卫,他们面色苍白不时的东张西望,好像生怕林中窜出什么会挡住他们的去路。队伍中间是几个白面男人护着两个妇女,两个妇女一人怀抱一个婴孩。

    天已大亮,城外密林中,一队衣着特殊的人马行色匆匆。

    ········

    白长风不再理那将领,自顾自走向大殿最高处的皇座,他伸手慢慢摩挲着雕龙刻凤的皇椅。有侍从似是臣服似是规劝的唤道:“将军···”未待侍从说完,白长风一甩衣氅,转身昂首坐下。他坐在这象征着至高权威的皇座上,傲视前方,黎明已逝,一轮火红的朝阳正喷薄着耀眼的光芒,照耀这苍茫的大地上。

    白长风右手一摆,止住了心腹的话,意味深长的笑道:“处死的是萧骅仁与其妻子,柳琢颜明日还要等着见一些人。”那将领立刻心领神会,笑道:“末将明白!”

    “得令!”自有士兵上前拖着抖如筛糠的萧骅仁与紧握他双手的柳琢颜快步退下。有心腹上前小声说道:“将军,柳···”

    “不急!”白长风倒是有几分欣赏眼前这柔弱的女子,看到她如花笑靥,立刻抬脚踩住了她握钗的手。“还有东西你还没看到,不急!”随后又对左右说道:“将萧氏及其妻午时处以吊刑并曝尸三日,以示荆楚百姓!”

    柳琢颜本想用这淬了毒的金叉自尽保全名节,不料想被白长风激怒,仓促间才有了这刺杀的念头。但毕竟白长风远非常人,她一弱女子如何能近了他的身,才拔下金钗就被他的掌风击中,受伤倒地。她擦了嘴角的鲜血,望着萧骅仁粲然一笑,手中金钗径直插向自己的喉咙。

    众人还在哄笑中,柳琢颜却忽然靠向白长风的身体,右手迅速拔下头上金钗便向白长风脖颈刺去!只听得啪的一声,眼快的兵士才拔出佩剑,就见柳琢颜已经被重重击倒,跌在地上,被人钳制的萧骅仁大声哭道:“颜儿!颜儿你这是何苦啊!”

    他打量着柳琢颜,像看着猎物的猎人,有些心满意足。柳琢颜傲然回视,不惧怕也不逃避,仿佛站在前方的只是个普通臣民。白长风唇角微扬,忽然挑指勾起起柳琢颜的下巴,戏谑道:“萧骅仁?真是笑话人一个,你嫁给一个笑话难道不伤心吗?”

    众人大笑更甚,白长风却敛了笑,并不理睬萧骅仁,转而走向柳琢颜。

    萧骅仁竟赔笑着,恭敬说道:“自不敢与将军神威比较,只求将军留吾与吾妻子性命,做庶人也实在好过做皇帝。”

    白长风看她素衣素裙,不施粉黛,却也丝毫无损这第一美人的绝伦姿仪,不禁对众人大笑道:“想这百年南国竟有如此下场,一国之主胆怯如鼠,还不如一妇人,倒应该让他穿着妇人衣服示众!”众将哄然大笑!

    “带进来。”白长风回身看去,只见荆楚王萧骅仁面色死灰,瘫软无力的任由士兵拖拽,倒是他身后的荆楚皇后柳琢颜面无惧色,双手交叠,琉璃般闪耀的双眸此刻寒意逼人,直视着白长风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前。

    “启禀将军!荆楚皇帝与皇后俱已带到!”有侍卫在殿外禀报道。

    位于宫殿正南的议政殿里,白长风背对众人,负手而立,他俊逸的面容上终于浮起一丝淡漠的笑意。

    当黎明的曙光再一次越出地平线时,建临城已然门洞大开,身着玄黑战衣的羲和军已经遍布城中。这个曾经富庶繁华,游人如织,商贾遍地,才子佳人轮番登场,文人墨客竞相咏诵的城市再不见平日的喧嚣,只剩下遍地的疮痍,满街的残骸与尚在燃烧的房屋。就连昔日保卫森严,壮丽巍峨的荆楚宫殿此时也是纷乱一片。

    一旁侍卫还未来得及搀扶,一阵猛烈的火箭雨便将他们一起吞噬湮没。

    辛楚眼看羲和军的大型攻城器械已然通过了铺好辙道的护城河不由得仰天大恸,他干哑的声音撕心裂肺,混沌的泪水冲刷着他布满血污的脸干裂出血的嘴唇:“天要亡我荆楚啊!辛楚对不起先皇,对不起我荆楚子民啊!”

    羲和军阵中的白氅将军正是羲和二皇子白长风,他看着城下的兵卒不断死于巨石与箭阵之下,不由得剑眉紧蹙,目光锐利似刀。他将手狠狠的挥起,身边信号兵立即变化挥旗,一阵号角骤然响起。前方的士兵便不再慌乱,反而更加凶猛起来,前一拨人被砸死,后一拨人竟以巨石与惨死的兵将为基础再次填埋,这一队人才倒地,那一队人又迅速跟上,仿佛眨眼间数丈宽,两丈深的河沟竟被填出一条血路!

    丞相辛楚闻讯而来,立刻组织散落的士兵贴墙而行,企图以的速度打开城上落石的机关,回击城下的攻势,一干弓箭手也在迅速回击。随着城上巨石沉重的坠在城下填河搭桥的士兵头上,第一波反击旋即打响。

    荆楚士卒被砸死烧死射死的不可计数,燃烧打滚的,被巨石砸死砸伤的,到处都是残忍血腥令人睹之胆寒闻之作呕的地狱景象。

    几条车队相间而行,填河的兵卒迅速到达河边便忙中有序的开始填河,其后的投石车弓弩手立即开始想城中投掷石块火球火箭,一时间城上哀嚎四起!

    火海中便有无数士卒驾着充满土石木块等填河杂物的车辆冲在前方,紧跟在其后的便是大型投石车与弓弩手。

    赤焰之中一白氅将军乘着匹雪白的神驹首当其冲,只听他坚毅有力的声音如金石碰撞,铿锵有力:“攻城!”

    未待哨兵继续完成警报,城外猛然燃起一片火把。不仅那名哨兵,城上所有的士兵都惊恐的望向城外,映入他们眼底的是赤红的火把接连而起,瞬时烧成一片汹涌的火海,吞吐着炙热的火舌急速地向建临城席卷而来。

    “护城河断流啦!”

    夜渐已深,墙下潺潺流水声似是有催眠的功效,哨兵早已困顿难捱,只得小幅的摩擦着双手,轻跺着脚来取暖驱除困意。双手搓着搓着,哨兵忽然停了下来,他警惕地摘下一旁的火把,伸出身子向墙下望去,嘶哑的声音登时惊碎深夜里所有的宁静:

    那日刚好是立春,尽管建临城位于温暖的南方,初春的夜晚对于疲弱的守城士兵来说也还是寒冷难当。穹窿如盖,墨一般浓得化不开的天空中无星无月。当值的哨兵站即便借助火把在高高的城墙上也看不清城外的景色。

    经过长时间的攻城守卫战,建临城内的兵士早已损伤大半,如今站在女墙后的士兵也是伤痕累累,疲劳不堪,更为严重的是他们一个个都斗志不再。尽管宰相辛楚一直在最前方督战指挥,一直在全力调度,激励军心,甚至几次击退羲和军的云梯攻势,也难弥补荆楚王曾经胆怯的弃城行为在士兵心中造成的阴影。

    荆楚早已如砧板上的鱼,被人开膛破肚,只剩下微微跳动的心脏等待被人摘取。

    她位于横贯神龙州的长荆江下游地带,自长荆江南向引水的护城河环城而建,平日里那条又宽又深的护城河仿佛碧绿绸带将建临城紧紧环抱,倒映着灰色的城墙显得巍峨肃穆。但如今建临城北部防线与西部防线俱已崩溃,羲和二皇子白长风亲率50十万雄兵已全面围困建临城近四十天。人们都知道这对于荆楚来说是不能败的一仗,可也是必败的一仗。

    时间回到这一年的春天,位于荆楚中心地带的建临城不仅是荆楚的国都,更是荆楚的心脏。

    次日,皇次子白长风即皇帝位,年号和源。在这位才华横溢,自负骄傲的年轻皇帝驾驭下,羲和王朝如一架疯狂奔驰的华丽马车,飞速偏离了上一代羲和王白熯规划好的道路,神龙州也进入了一个大开大合诡谲多变激变疯狂的时代。

    在建灵九年的深冬,曾经雄才伟略,扭转乾坤的一代雄主羲和王—白熯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骤然崩殂。没人知道,这位曾经被万民视为神龙转世的羲和王最终会死于深宫最黑暗的角落,临终身旁竟无一人侍候,他青紫扭曲的脸上面目狰狞,没人知道在那双爆呲欲裂的瞳孔中究竟曾映入怎样惨烈的情景。

    在万千骸骨与废墟中毅然竖起的是一展醒目的黄色盘龙旗帜,那盘龙旗迎着风猎猎飞舞,一如穿破层层乌云,映射在人间炼狱的璀璨光束,昭示着一个全新的铁血王朝历经险阻而骤降于这片久经战乱,几乎四百年不见统一的广袤大地上。

    当那面象征着荆楚精神的血红色火凤旗帜从血迹斑驳的城墙上颓然倒下,一个盘踞南国上百年的辉煌王朝也随之轰然崩塌,燃烧殆尽。

    建灵九年对于最终一统整个神龙州的羲和王朝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在这一年的初春,羲和王朝的二皇子白长风终于平定了神龙州上最后的一个独立政权—位于南方的荆楚。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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