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现场之后,我马上部署人员封锁所有出入道,同时对人民医院开展自上而下的地毯式搜索,当时的人民医院已经被我们围得水泄不通,就算肖正变成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宋珊珊看了一眼孙怀忠,心中有些担心,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什么水泄不通,说什么苍蝇都飞不出去,任你天罗地网,不还是让肖正跑了吗?现在说这种话,只能让领导心中更加不快。果然,马千里冷冷的开口问道:“这么说肖正是在你到现场之前就从医院逃走了,是吗?”
“不是,”孙怀忠的神情有些沮丧,“他是从我们的包围圈中冲出去的。”
宋珊珊对肖正逃跑的细节毫不知情,听到此处,不由大惊,一个手无寸铁刚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才脱离危险的犯罪嫌疑人,居然能从全副武装的特警包围圈中突围而出,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背对自己而坐的刘德胜和马千里,刘德胜和马千里显然也是一阵惊讶,二人对视了一眼,刘德胜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详细说说。”
孙怀忠指了指身后崔勇身边那名青年特警,说道:“肖正就是从他负责的岗位上逃走的,这是我们一支队一大队三中队的业务骨干夏宇飞,让他来说说吧。”
话音刚落,这名叫夏宇飞的特警刷的站了起来,举起右手向马千里敬礼。
夏宇飞看起来年纪比崔勇要小,肩挂二级警司警衔,身材魁梧健壮。宋珊珊暗中推算,大学毕业后警衔是三级警司,三年晋升一级,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至少在特警干了三年。特警这样的行业,经过三年苦练,体能技能正达巅峰,正是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马千里微微点头,说道:“不用紧张,把经过仔细说说,别有压力,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就要面对,要解决它。坐下慢慢说。”公安局的领导历来如此,对级别远低于自己的下级总是和颜悦色。
夏宇飞显然没有面对过职位如此高的领导,在马千里面前战战兢兢,加之肖正是从自己岗位上逃走的,更是感觉如待罪之身一般,手足无措,听马千里让自己坐下,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机械的坐到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诉说事情的经过。
“我是和孙总一块到医院的,到了之后孙总安排我看守医院后门。医院后门常年封闭,安装有医院内部专用门禁,只在运送尸体时使用,门前一道长廊通往住院部大楼,门后一条通道直通医院太平间。
“由于基本无人使用,加之只是一条长廊,极易防守,便只安排了我一个人看守。那长廊远离医院的门诊急诊,基本空无一人,若有异常,一眼便可发觉,尽管如此,我依然不敢有丝毫怠慢,紧盯着那条空荡荡的走廊,连眼睛都不敢眨。
“刚就位的时候我特意看了表,是凌晨三点四十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从住院部大楼一端匆匆走来一个医生,径直向我而来。
“我顿时警惕起来,布置任务的时候,孙总已经交待过,这扇门只在向太平间运送尸体的时候使用,平时少有人来,这个时候有医生独自前来,情况不对。我马上把背在身后的95步枪横在身侧,枪口微微向下,喝令让他站住。”
宋珊珊一边听着,一边想象当时的情景,她听特警的朋友和她讲过,将长枪横在身侧枪口微微向下,是最便于快速举枪射击的战术动作。在对面来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的情况下,冒冒失失的端枪指着对方,一旦最后发现对方没有问题,极易被人揪住不放。以前就有年轻特警在盘查的时候贸然举枪瞄准,对方声称受到惊吓,不依不饶,找到媒体炒作,更有好事记者推波助澜,马上炮制了一篇“特警端枪恐吓无辜市民”的报道,引起了一场关于暴力执法的大讨论。
这年头,警察执法早已成为市民关注的焦点,成千上万双眼睛死死盯着警察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执法中有一点儿问题,就如同苍蝇发现臭肉一般兴奋的一哄而上,或义愤填膺,或大义凛然,或痛心疾首,或忧国忧民,纷纷指手画脚口沫横飞。
警方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小心应对认真核查谨慎解释,可总有一批人,对政府极度缺乏信任,警方公布的调查结果无论如何客观,总会遭到公众质疑。长此以往,一旦遭遇炒作,无论民警是否存在过错,无一例外均以狼狈不堪收场。
经历几次之后,几乎所有的民警都如同被戴上了无形的镣铐,做什么动作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留神成为炒作焦点。
那次特警端枪被炒作之后,特警总队研究了一整套盘查规范,从如何站位,如何盘问,如何准备举枪,何时可以举枪,一一细化,执勤的特警则将这一套规范牢记于胸,谁也不敢有丝毫触犯,因为一旦违规被人炒作,面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个医生当时就站住了,我缓缓向他靠近,来到他右前方大约一米五左右的位置站定,问他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站在对象右前方是便于随时观察被盘查人的右手,防止其从身上掏出武器,保持一米五左右的距离则是防止对方暴起伤人,标准的战术动作。
“那个医生将挂在胸口的工卡摘了下来,举在手中,说道:‘我是急诊的值班医生,刚送了个死者到太平间,把手机忘在那儿了,得回去拿一趟。’
“我飞快扫视了一眼那张工卡,工卡上的照片是一个中年男子,下面有一行字,离得比较远我看不清楚,但看样子确实是人民医院的工卡,我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就说:‘把工卡递过来。’说完之后就紧紧盯着他,防止他忽然搞鬼。
“这个医生倒也配合,抬脚就向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伸手将工卡往我面前递,我看他离我越来越近,就喝了一声:‘别动。’
“我本意是让他站着别动,把工卡递过来就行,谁知他好像被吓了一跳,一哆嗦,工卡竟然脱手而出,往地上掉下去,我的眼睛不自觉的向下一看,就觉得颈部被重重一击,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楼道里,周围空无一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知道坏了,连忙用电台呼叫了孙总。”
“我们已经调取了当时楼道里的监控录像,”特警总队副总队长孙怀忠接过了话茬,“现在给各位领导看一下。”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马达声,宋珊珊座位前的桌面上缓缓升起一个液晶屏幕,近年来借着办公自动化的东风,省厅对各直属总队局处的会议室进行了数字化改造,纷纷安装了多媒体播放系统,液晶显示器隐藏于桌面之下,需要播放多媒体资料时便会升上桌面,数个显示器同步播放视频,清晰而又有效。
经过熟悉的windows启动画面之后,暴风影音开始播放人民医院监控探头拍摄到的视频。没有采集音频的图像,使得画面上的白色走廊安静的有些阴森,走廊尽头是身着特警制服的夏宇飞,警惕的面容在录像画面上清晰可见。
监控录像时间记录跳动至三时四十七分时,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男子出现在画面中,画面中虽说只能看到男子背影,但也能看出此人步伐匆忙但不慌乱,从动作上看确实像是发现东西不见了临时回去查找的样子。
接下来的画面和夏宇飞描述的完全相符,喝止,盘问,靠近,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依然可以看出是一整套标准的盘查程序。
当画面上男子举着工卡向夏宇飞靠近时,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宋珊珊眼睛紧盯着屏幕,连眨眼都不敢,生怕漏过了什么。
只见一样东西忽然从白衣男子手中落下,画面中夏宇飞的头微微一低,真的只是微微一低,如果不是之前夏宇飞曾经叙述了经过,而宋珊珊又在刻意观察夏宇飞的一举一动,那么这个小到近乎细微的动作,很难被宋珊珊察觉。就在这一瞬间,白衣男子的右手忽然动了一下,夏宇飞便一下子瘫软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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