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为《点滴》的txt档双击点开的那刹那,我蓦地窒息了。梨树文学网 w匕匕····蛧·首·发
“和莎莎的聊天记录。”
档首端,是简简单单的这几个字,而下面第一条聊天记录的日期,是在2008年。
2008年11月23日。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第一条消息是我发的
“你是?(#疑问)”
知了“友。”
“你是怎么加到我的?我的qq列表里都是认识的人啊!”
知了(#抠鼻)
想不到,他当初居然骗我,不过,如果他一开始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估计会吓死吧。
往下滚动的鼠标,似乎又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的深秋。
“你的名为什么叫知了?”
“因为我很喜欢听知了叫。”
“你为什么喜欢听知了叫?”
“我觉得知了的叫声里很有摇滚的味道。”
“什么是摇滚呀?”
“是一种音乐的流派啊,传统的流行乐更富有野性和激情。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折射和批判……”
看着看着,眼泪“啪嗒”“啪嗒”得掉在键盘。
发现和他渐渐熟识起来的那些点点滴滴都在,我忽然觉得格外庆幸。我如获至宝,把整个档传到了我的手机,从头慢慢开始看,觉得又和他认识了一遍。
捧着手机,不分白天黑夜的看着,看着几年前傻乎乎的那个自己,如此的信任他,简直把他当成了一个树洞,什么事情都跟他说。因为列表里大多都是亲友,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友,兴许是觉得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所以毫无保留,那些傻乎乎的话呀,现在看自己都忍不住笑。
白蓝和苏莞尔一脸忧虑的看着我一个人拿着手机哭哭笑笑,相互对视了一眼,估计又以为我是发病了吧。
丽姐一再找我,希望能把我接到家里好好照顾,我是不愿意走。
我想守着和子陌的最后一点温暖。
如同,那个在天台守着回忆过了三年的六月飞雪。
越来越觉得和他同病相怜了,曼莎离世后,他的状态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呢?不过,我没有他那么有才,居然能想到研发出那样的软件来,自欺欺人也好,若是真的,能够骗过自己所爱的人还在世间,算再也无法相见,再也无法触及,却还能够这样一直保持联络,这也是好的。
soul-cheat。
我把和六万块的聊天记录都导入在那个软件里,输入他的昵称和头像,列表里自动生成了一个“好友。”
点开和他的对话框,我输入“在吗?”
对话框里立即回复“在哦。”
“在干嘛?”
“你猜”
猜你大爷!
怒拨六月飞雪的电话,“你设计的这什么软件啊,不觉得很假么?!你拿着这样的破软件,和你女朋友聊了三年?”
对方的那边楞了一下,说“你已经开始用了?”
我说“嗯。”
“你觉得不够好?”
我说“这明显是一个垃圾!”
他立即道“我马过来。”
我有点后怕,怕他会冲过来打我,毕竟这是人家辛辛苦苦研发了三年的软件,之前还神神叨叨,对我藏着掖着,颇有成感,被我一用说成了垃圾……
果然,不到半小时后,六月飞雪风风火火的杀过来了,给他开门的时候看见他满头大汗,还带着喘息。
“哪里有问题?”气还没喘匀,他开口问道。
“进来吧。”我转身默默的走进去,拿起茶几的手机,“第一点,你能不要把回复做得跟自动回复一样快么,这样很假。”
“其次,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说不来的感觉,是,没有任何感觉。我找不到任何,是他在跟我对话的感觉,虽然,那些回复的口风的确跟他很像。”
他不解的望着我,我说“你做这款软件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使用者能够欺骗自己,麻痹自己,让他们能感受到,所爱的那个人还在身边么,可是,如果这一点无法做到的话,这款软件还有什么意义?”
六月飞雪认真的凝神着我,问,“还有什么吗?”
我说“还有,对方的账号是由我们自己生成的,这样首先出戏了,我们潜意识的知道,那个号是假的,在使用会不断的暗示自己,那个只是我们自己制造的,是虚幻的,所以,很难入戏。”
六万块没好气的说“你在说什么,他的账号不生成怎么跟你聊天。”
“为什么不能用他以前用的账号呢?”
“他以前的账号鬼来登么?”
我说“你自己做的这款软件不叫做soul-cheat嘛!”
我继续道“昨天,我在用子陌电脑登他qq时,在我自己的手机看见他的头像亮起的那一瞬,我忽然有一种触动,觉得是他回来了……我在想,如果,你做的东西如果能通过他之前习惯用的聊天工具,这样的对话,感觉一定会真实很多。”
他有些激动的说“不可能!我跟你说了,我的软件不同于qq,不同于微信,他是一个独立的软件,你的这种想法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我说“为什么不能结合呢!”
他说“我说了,他是独立的!所以,绝对不可能和其他社交软件结合!”
我冷笑一声,说“那你觉得真的会有人在你的软件注册一个对方的账号,再每天傻乎乎的跟那个账号聊么?”
“为什么不会有!”他激动的吼道。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把手机往沙发一扔,撇开脸,他亦转身,气呼呼的夺门而去。
六万块的葬礼。
六万块葬在绿城的西郊,举行葬礼的那一天,天空下着毛毛雨,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
丽姐将头发紧紧挽成一个髻,穿着一条黑色的大长裙,和我站在最前面,她握着我的手,几度忍不住哽咽,而桑叔面无表情的默立在一边,眸光深不可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望着他的墓碑,我反倒是心如止水。
草地湿漉漉的。泥土里满是腐朽的气息。葬礼的消息不知是谁放出去的,在传得很广,他被人评价是摇滚界的一朵昙花。许多粉丝都闻讯赶来为他送行,一行浩浩荡荡,竟占了半个多山谷,捧着花,哭哭啼啼的。
神父在他碑前神色凝重的咏叹,他照着圣经念了很长一段在我耳边他的声音似乎飘得很远,恍惚听见“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圣子耶稣拯救了我们,求你垂顾他,接纳他于永光之。他既相信你的圣子死而复活;愿他将来是复活时,也能与你的圣子共享荣福。以所求,是因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你是圣子,他是天主,和你及圣神,永生永王。阿门。”
我没有想到,我妈和受凉君也会出现在六万块的葬礼。
毕竟是女婿,他们也不得不来。
葬礼结束后,两家人再次见面时相顾无言,受凉君对着桑叔深深叹了一口气,丽姐和我妈对视了一下子,什么都没说,丽姐对我说“莎莎,你跟你妈去好好聊聊吧。”
闷着头和我妈在山道走了许久,她竟一直保持着平静,问我“后悔么?”
“没什么好后悔的。”我淡淡的说。
“你下半辈子怎么办,有考虑过么?”
我没有回答,她问“还没对他死心么?”
我说“算他不在人世,我心里的那个他永远都不会死。”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我的小腹,况且,我还有他的孩子。
我不敢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她,怕她会逼我把孩子打掉。这个动作落在我妈眼里,她的眼神好像触电了一般。有些怀疑的盯着我“你不会……”
一抬头忽然瞥见眼前的山道一个戴鸭舌帽的影子一闪而逝,我顿时一惊,立刻追前去。
“莎莎?”我妈惊叫了一声,顾不她,我大步朝前跑去。
“子陌!”我边跑边朝他大声喊着,跑得气不接下气,离他也越来越近,一颗砰砰得跳得很快,心好像要跳出来了,然而,在我快追他时忽然脚下一滑,左脚狠狠的一崴了,脚踝传来一阵刺痛,我险些在山路滑倒,急忙扶住一棵树才稳住了身形。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我冒了一身的冷汗。万一摔掉了孩子,那真的会让我追悔莫及。
我停在哪里,无力的朝他喊着“子陌,你别走!我知道是你,求求你别走!”
已无力向前去追,我朝他的背影大声的喊着,然而,那个身影并没有停下,而是加速的朝树林里钻去,身形矫健,脚步飞快,最终一闪而逝,如鬼魅一般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难道,刚刚的一切是幻觉么?
“你在瞎喊什么?”随后赶来的我妈一脸惊恐的望着我。
“妈。”我说怔怔的望着前方他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你信不信,我,我刚刚好像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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