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赶出去的时候,林染正被抬上了担架,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出去。隔着一堆围观人群,他呆呆地看着担架上躺着的人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
“到底怎么回事?”闻声赶来的导演气势汹汹。
“刚刚急救的时候说是过敏性休克,当时我们都吓傻了,幸好霜霜姐帮忙抢救得及时。”
木森沉着脸,林霜霜在那里接受着大家的赞扬。他能感觉到那个女人淡定得很,丝毫没有那种妹妹送进医院的慌乱。
“他妈的,是谁把花放化妆间的?”
“我刚刚好像看到是那个摄像师小木……”
“该死。”导演一听到这名字就一阵火大,这小子来了没几天也没少得罪人,“人呢?让他不用干了,卷铺盖滚蛋!”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开了口:“刚还在呢,一眨眼就不见了。”
林染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好几年不进医院的,这下子倒是成了医院的常客了。她躺在病床上,这一次是被柏思佳的哭声吵醒的。
“老娘为了这期节目花了多少银子给你走了多少后门。你倒好,现在像个猪头一样躺在这里,你倒是舒服了……”
“好吵。”林染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一脸假哭的柏思佳,“你倒是来得早啊,天都还没全黑。”
不出所料,胳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林染缩在了被窝里:“幸好你来看我的时候没有捧一束鲜花啊。”
“还在这里开玩笑,你可不知道,要不是林霜霜你现在说不定都去见阎罗王了。没想到她看上去一副跟你有仇的样子,听说当时她都急坏了。当场就骂人了,说你有敏感症。她怎么知道你过敏来着?”
林染愣了一下,她是有一点过敏不假,却从没像今天这么严重过。没想到救她的还是她的姐姐。
“你身体倍儿棒的一个小丫头,偏偏有这怪毛病。你现在去洗手间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肿得多美貌?”柏思佳看着那张红肿得脸真是哭笑不得,这多半又得好几天才能好了,“我一定要告那个死家伙,我刚刚都打听过了,就是那个姓木的小子,那家伙摆明不安好心了。明明知道你过敏的,还放一束花在化妆间。”
“不是吧。”林染弱弱地说了一声。她怎么也不相信,木森会放一束花在那里整她。
“怎么不是?”柏思佳看向了门口,“你还敢来?你倒是说说看,林染怎么得罪你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上台了,你不摆明不想让她好过吗?”
林染余光瞄到门口进来的人,赶忙侧过身,偏到了一旁。
木森皱起了眉头:“柏小姐,我只是来看看她。”
“你出去出去。准备好收律师信,我们要告你谋杀!”
“……”木森愣了一下。林染那边也跳了起来,她拿起枕头遮住了脸,声音却没低下来:“柏姐!”她顿了一下,“柏姐,你先出去一下吧,帮我去我家拿点换洗的衣服来。”
柏思佳狠狠地瞪了木森一眼:“你可别趁我不在乱来。”
柏思佳一走,林染又侧过身子背对着木森。
“你没事?”木森犹豫了一下,才问出了口。
林染摇摇头:“嗯,我没事,你走吧。”
“……”木森又向前走了几步,“我知道她肯定给你说是我把花放在化妆间的,其实……”他话没说完,就听到林染一阵急促地喷嚏声。“你没事吧,我叫医生。”
他走到林染的面前,那张红肿的脸让他愣了片刻,很快他便轻轻地拍打着林染的背,却只看到林染朝他直摆手,另一只手捂住了鼻子。他很快意识到不妥了。
“不好意思,大概是衣服上有花粉。”木森后退了几步,把外套脱了下来直接扔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他默默地走回病房,见林染缓和了下来才放了心,“我的确碰过那束花的。”
林染没有再遮住自己的脸,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但是我扔掉了,我不知道那束花怎么会回到化妆间。我本来不喜欢解释这些的,但是……”他抿了抿嘴,慢慢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嗯。”林染轻轻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突然便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木森也没反应过来她这一出,直接有呜咽声传了出来。他有些慌乱,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有些难受还是怎么的。说到底,这件事本来也是跟他有些关系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点没法硬着心肠了。“你不要哭了。”他站了起来,最不会的就是安慰人了。
“不是。”林染把头偏出来了一下,她的眼里没有眼泪,但是带着哭腔,“我这么丑的样子居然被你看到了。”
“……”
她一只手遮住了自己半边脸:“我是不是很丑?”
“……”
“你不说我也知道。”
木森有些哭笑不得了,最好笑的是,这个女人一边说自己很丑一边还用手抓自己的脸。他知道脸可能会发痒,偏偏她又不注意这些。他只好伸出手拉住了她:“好像是说,这种时候抓了脸容易破相的。”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虽然脸肿的像猪头,这种神态下还乖乖巧巧的样子居然还有些萌态。木森忍不住像骂自己一通。
“你没上班吗?”林染轻声问。
“没有。”他在想,也许明天就要下岗了。这一次,不需要家里那个母老虎出马就要下岗了。“你不要管这么多了,现在最重要是把自己修养好。”
“你真好。”她又眉开眼笑了。
这肿肿的脸眉开眼笑,有种憨态可掬的感觉。木森站起了身。
“你要走了?”她有点失落感,但是好像没什么理由让人家留下来陪她对吧。
“嗯。”他点点头,“按照常理,下一步该是梁学谦来了吧。”他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恶毒,有时候管不住自己嘴上的恶毒。只是下一刻看到林染那眼神的时候,他的心柔软了一下。
“他好像是去日本拍戏去了。”林染笑了一下,那又怎么样?难道梁学谦不在,木森就该留在这里吗?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就像是自己在耍小心眼一般。
“嗯。”
又是嗯的一声,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会你老板该要回来了。”木森的手机再次响起来了。从他离开电视台到现在,不知道响了多少次了。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走出了病房。
“你小子去了哪里?工作不做了?你是想没等到人家让你走人,你就自己想走了吗?”宋子菲在电话对面咆哮,节目都录完了,这小子才接电话。
“姨婆。”木森轻声喊了一下。
“我靠!”宋子菲气急了,“木森,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我跟你同龄的,不要把我叫老了。”
木森轻咳了一声:“我还能回去吗?”
“关键看你想不想回来,你又去看林染了?”宋子菲冷哼了一声。
“化妆间有没有摄像头?”
“……”宋子菲愣了一下,“没有吧。你想说,花不是你放的,好像大家都看到你抱着花进化妆间的。”
“我有那么无聊么。”
“呵呵。我给你说,你要想回来,明天就乖乖来上班,就算别人说你走后门也好怎么也好,反正你是能回来的。”
木森轻笑了一声,他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男人走进病房里去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事。”
他放下电话就飞快地朝病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把手收了回来,静静地站在门口。
“真的很不好意思,作为补偿,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林染怎么也想不到,霍友哲会无端端出现在这里。还趾高气扬地对着她说,花是我送的。
“我没什么事,也没什么要求。”她不太喜欢这个人。回想起两年前头一次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她还没毕业,还在做着兼职的平面模特。那时候她有一个同学,也是她介绍着一起给一个度假村拍了一组姐妹花的宣传海报,而霍友哲就是那个度假村的老板。她记性不太好,唯一记下的一句话就是,霍友哲跟模特公司老板说:“要是跟这两个女孩一起玩玩那一定很爽。”
原话一定比这更恶心。林染从那时候一看到霍友哲就浑身哆嗦,幸好拍了那个宣传海报,她赚了一笔钱,直接就飞去非洲找爸妈了。
“林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送你花吗?”霍友哲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那张脸似笑非似的。
“哦。”林染轻咳了一声,“我以为你是送给林霜霜的。”
霍友哲笑了一下,林染觉得这笑容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霍先生,你不走吗?”林染背了过去,“我要休息了。”
“好吧,我不知道两年了,你还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霍友哲站了起来,“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有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
“……”
“哦,还有。”霍友哲叹了口气,“你要注意一下,跟拍你的那个摄像师。”
“嗯?”林染转过了头。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有些可笑了。
“那个人,我认识的,坐过牢的,是个危险分子。”
霍友哲走了。木森也没有进来,林染以为木森只是接个电话,哪里知道他走了之后就没有再进来了。坐过牢的,是个危险分子。林染眼皮有些抖动。
林染自问不会歧视边缘青年,更何况这个人还帮过她。但是她生活太简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恐惧感升了起来。
等到她出院的时候,外面已经变了天。她住院期间其实也有关注过自己的新闻,比如她又因为再度入院上了回头条,比如梁学谦隔空发了条微博表达了心中的伤痛与担忧,引得粉丝们纷纷感同身受。又比如她没有录的这期节目剪辑了她彩排的片段,包括她以前学生时期的照片被曝光了,整容的传闻熄灭了,网友们因为她接二连三受伤对她的印象分有所增加。
她不知道柏思佳做过多少动作,只知道这位老板一见到她就哭穷,说在她身上花了好大心血。
林染出院的这天,正好是《非常拍档》开播的时间。她没有赶上看直播,但是打开微博的时候,柏思佳已经代替她转发了《非常拍档》官微的微博,很出乎意料的是,她一夜之间粉丝又翻了一倍,最新微博下的评论已经能跟贺子枫这种级别的人一较高下了。
“染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投票绝对不可能倒数第一了。”柏思佳刷着网页嬉笑着。
不是倒数第一,而且目前“凡士林”组合的票数是所有组合中的第一,陈一然林霜霜组合第二。
“你没找人刷票么?”林染对这结果有些诧异。
“当然没有,刷票的怕是林霜霜吧。你都不知道第一期播出的结尾刚好是林霜霜偷你背包那里,你都不知道网友都疯了,全都跑到林霜霜微博下去骂她,说她就算赢了比赛也输了人品。你看看你的评论。”
她的评论都是:“林染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我的天,怎么有这么软萌的妹子。”“林染太厉害了,那个樊晓简直是猪队友。”……
“其实这样也不好,你看你的粉丝又去骂樊晓又去骂林霜霜。樊晓真是死蠢,还转发人家骂他,把人家挂出来,结果被人群攻了。”柏思佳思索着应该帮林染发一个什么样的微博出来,让她继续低调地高调着。
“柏姐,快看新闻啊,又出大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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