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谱的材料很奇怪,林惊鸿根本没有见过。如果硬要比较的话,和神秘树叶的质地差不多,都是似金非金,似布非布,一般的坚不可摧。
铁树看到林惊鸿陷入沉思,也不打扰,轻轻走出去,带上房门。
林惊鸿的目光看上刀谱,不由得啼笑皆非。哪里是刀谱,说是一幅画还差不多。只是下面的边缘参差不齐,好像是被生生扯下一部分。
这幅所谓的刀谱,上半部分是明净高远的天空,万里无云。下面不是牛羊满山坡的景象,而是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线条,好像是无知小儿随手涂鸦的作品。
这刀谱要是任意一个人拿出来让他看,林惊鸿都会认为这是在拿他开涮,保证会甩到墙角,再踩上几脚。
铁树老师刚直而不苟言笑,肯定不会做这无聊之事。林惊鸿虽然和铁树老师相处日短,这一点还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铁树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拖出一条孤独而长的影子,想着自己的心事。
林惊鸿耐着性子继续深入下去,不知不觉就进入到“地龙搅动周天星”的状态里。浩瀚的武王真气源源不断地灌注入眼,他的双眼开始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光芒。
在林惊鸿的视线里,刀谱上的杂乱线条似乎有了生命,慢吞吞地钻出刀谱,悬浮在空中。
他注视着熙熙攘攘的线条,内心澎湃着一种莫名的冲动。
就在这时,那些线条迎风见长,转眼间已经是桶口粗细。紧接着一小片一小片的鳞片渐次出现,然后是盘曲如老梅枝的虬角,不一会儿,已经化作两条泾渭分明的蛟龙,划着玄妙无双的轨迹,在明净高远的天空上纵情翱翔。
在他的感觉里,蛟龙和万里晴空早已血肉交融为一体,不再是呆板丑陋的图画,变作了真实而充满生命力的场景。
林惊鸿大喜,知道自己即将勘破刀谱的秘密。
乐极生悲,平静无波的心境被突如其来的惊喜荡漾出一丝涟漪。涟漪越来越大,最终打破了林惊鸿无思无虑的心境。他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那两条蛟龙和万里晴空立刻原路返回,刀谱恢复了原本死板板的状态。
铁树带着沉沉的暮色破门而入,来到林惊鸿的身边,关切道:“小家伙,可有所发现?”
林惊鸿大喘气道:“厉害,我的真气被抽光了,不过也没有吃亏,看出一丝奥妙。”
铁树道:“说来听听!”
林惊鸿把自己冥想中所见一一道来。
铁树惊骇无比。要知道他得到这张刀谱,参详了接近三个月才达到林惊鸿现在的地步。这个小家伙倒不怕打击人,短短不到五个时辰,便有此收获。看来,这两招刀法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他看着林惊鸿跃跃欲试,还想再次进入那种玄而又玄的境界,急忙阻止道:“真气不足时,万万不可强行进入,以免损伤身体。你也不要急,这刀谱已经是你的了,留着慢慢参详吧!”
林惊鸿把不舍的目光收回来,规规矩矩地趴在地上,给铁树老师磕了三个响头。
这人对人的好,不需要言语刻意表达,心灵间的感应最为灵验。林惊鸿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觉得铁树老师对自己那是毫无保留的好,没有任何牵强的成分。
铁树挺立不动,生受了林惊鸿这三个响头。
他弯腰搀扶起林惊鸿,郑重道:“刀谱可以带走,原定的条件稍微有些变化,半年以后名列天骄榜前十。”
林惊鸿惊呼道:“老师,你不是说名列天骄榜就可以了吗?现在怎又攀升到前十?”
铁树道:“就凭你刚才参悟刀谱的惊艳表现来看,仅仅名列天骄榜是对你的侮辱,所以,我才提高了下限。”
林惊鸿这才知道铁树老师对自己的期许如此之高,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暗暗发誓,半年以内,哪怕不睡觉,不吃饭,也要达到老师的要求,不为别的,只为那份全心全意的鞭策。
他谢绝了铁树老师送自己回去的好意,离开止戈峰,寻路回转自己的住处。
铁树目睹林惊鸿的身影越来越小,呢喃道:“乖徒儿,你可知道,已经出现了一个可以媲美你的绝世天才。你留下的“镇魔刀法”我已经送给了他,你不会怪为师擅自做主吧?
林惊鸿脚尖在树枝上轻轻一点,飞过三丈有余的山涧,享受着晚风吹拂的丝丝凉意,体验着武王境界的超爽感觉。
突然,林惊鸿脚步一顿,行云流水般的身形轻飘飘落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迎面的晚风里,分明夹杂着一些异样的动静。
林惊鸿知道自己和敌人同处一院,不管是马先华还是高仲康,都是急欲除掉自己而后快,他哪敢不小心从事?
林惊鸿潜踪蹑迹,鼠伏蛇行,一会儿便摸到了异响的发生地。他要不是捂嘴的动作快于惊呼的动作,一定会“啊”出声来。
小林子里,站着两个人,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是冰山美女胡雪晴,另一个是今年中平镇的第三名学员谭剑。林惊鸿当下就愣了,谭剑这匹黑马自从在武功郡大赛上分手后,再也没有见过,以至于他还以为谭剑有事没有来学院呢!心下甚为遗憾。
在三清的心目中,林惊鸿是武功郡选拔赛的大黑马。可是在林惊鸿的心目里,谭剑才是真正的黑马。自打第一轮选拔赛开始,他根本没有听说过谭剑其人,一直到了最后一轮比赛,他才渐渐浮出水面,好像是凭空蹦出来的一样。
这还不算是林惊鸿最惊诧的理由,众所周知,胡雪晴是烈炎学院最冰冷的女子,寻常人和她说一句话都不可能。这谭剑何德何能?竟然能于暮色沉沉这等暧昧的时刻,把胡雪晴邀约到此处。道行不浅啊!要是马不前看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幕,不用武飞天砍头,自挂东南枝去了。
林惊鸿就听得胡雪晴冰冷如故道:“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要回去了。”
谭剑说道:“你决定这样一意孤行吗?甚至愿意抛弃你的所有,或者是你在意的一切。”
胡雪晴道:“我这一生决意追求武道巅峰,你的心思注定落空。世上比我好的成千上万,为何偏偏对我纠缠不休?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放弃吧!”她的语音里甚至带着一丝求恳之意,熟悉她性格的林惊鸿惊讶的下巴差点脱臼。
“你决意追求武道巅峰,我铁连宗何尝不是?谁告诉你追求武道巅峰的道路上不能相依相偎?你可知道,我在烈炎学院专攻什么系?”
胡雪晴赌气不作答。
林惊鸿却被谭剑的话语搞懵了,难道这个家伙是个改换名姓的西贝货,其实却叫做什么铁连宗。
林惊鸿还真猜对了,这个谭剑的真名确实是铁连宗,他来烈炎学院就是追随胡雪晴而来。在他心目里,胡雪晴是他老铁家的媳妇,绝对不能让她脱离视线之外。
谭剑的铁连宗踌躇满志道:“我专攻水战系,决意成为我铁家有史以来第一个水陆双修的绝世高手。”
林惊鸿暗暗撇嘴道:“真是不怕吹掉了大牙,水陆双修也就罢了,还有史以来,有这样邪乎吗?照你的标准来衡量,普天下的青蛙全部是绝世高手。”
胡雪晴玉容微变,嘴里却是淡淡道:“即使你真的成功,真的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又于我何干?”
谭剑却是毫不着恼,冷笑道:“我铁连宗出生以来,从未被人拒绝,你是第一个,我偏偏就喜欢你这冰冷的性子。我的父亲已经向你的家族发出最后通牒,今年中秋之夜,不是我和你的婚礼,就是你家族族人的集体葬礼,你看着办吧?”
胡雪晴眼中厉光一闪,就要动手。
谭剑呵呵笑道:“嗬,来了烈炎学院没几天就长本事了,不是我铁某夸口,你那几下下还真不够看。不过,你既然是我相中的女人,我怎舍得下手,还是躲吧!只是你千万要记住今年中秋夜这个好日子哦!”
他身形一晃一纵,跳出去五丈开外,又是一晃一纵,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胡雪晴似乎很忌惮这个铁连宗,犹豫再三,没有出手阻拦。
林惊鸿看到谭剑,不,铁连宗的身手如此了得,不由得汗颜不已。原来,在武功郡的选拔赛上,谭剑都是猫戏老鼠,藏着一大半的功夫“过家家。”就凭人家刚才亮出的两下子,不要说是排名第一的马先华,就是现在的胡雪晴,估计也不是对手。
他脑子里转动的太频繁,脚下的劲道就有些拿捏不住,“咯吱”一下,踩断了一根小树枝。
沉思良久的胡雪晴一下子警醒,拔剑而起,娇喝道:“谁?出来!”
林惊鸿只好尴尬地站出来,干笑道:“胡学姐,误会,误会,我正巧路过。”
胡雪晴面带厌恶之色,同时还隐藏着一丝杀机。不过,她想到刘诗晴那可爱的小姑娘,不情愿地散去了紧绷的真气。
这人的思想就是奇怪,可以无缘无故地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无缘无故地讨厌一个人。就说林惊鸿,凭借着漂亮无敌的小脸蛋,走到哪里也是女子注目的对象。武思思够骄傲了吧?照样对林惊鸿和颜悦色。偏偏这胡雪晴,看见林惊鸿就皱眉,好像是看见茅坑里的蛆虫。你说奇怪不?
胡雪晴转身就走,冰冷地扔下一句威胁:“告诉你,为你自己的小命着想,今晚看到的最好全部忘记。假如此事有一丝泄露,休怪我不顾刘诗晴的面子,把你击杀。言尽于此,自己掂量着办吧!”
她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还是背身站立的造型,最后一个字出口,已经是余音袅袅,香踪不见。
林惊鸿很受打击,今晚上遇到的都是什么样的妖孽?年龄差不多,修为却是深不可测,自己和人家比起来,屁也不是。
“不说了,满眼都是泪,回家睡觉去!”
林惊鸿返回到自己的住处,看着马不前那张空荡荡的木床,一阵发呆。今天接二连三地碰见稀罕事,好像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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