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够多,又没别的娱乐活动,饭后凑够一桌又是红五。
原以为对这项活动最热衷的应该是曹钟敏,他却是默默鼻子:“我就不来了,让燕子陪你们玩吧!”
叶燕子闻言眉头立刻皱起来,“你又要出门?”
曹钟敏迟疑了一下:“我都跟人约好了的…”
“曹钟敏,这好好的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稀里哗啦碗筷破碎的声音。
罗绮摇头:“钟敏,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安歇两天?”
曹福人用力盖上了茶杯的盖子,哐当一声,“老三,发疯也看看日子!就这么一天,你就那么要紧?”
曹爱霞赶紧上前:“三哥,我们都多久没一起打牌了?你可不能临阵脱逃!”
苏沧也接口:“对,小舅子,怕输可是不行的!正好有牌,姨公也来,刚好一桌!”
曹钟敏表情纠结,末了终是点点头,“房里有小桌子,大小刚刚好,收拾收拾就成。”
红五是一种牌类玩法,苏凉一直都弄不太懂规则。安钱江是个老烟枪,一会也离不开烟,叼着劣质香烟,一边抓牌。他的对面坐着苏沧,抬头问:“姐夫,安溪镇上有没有品种好一点的桂花苗?”
安钱江低头看牌:“唔,苏沧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沧把抓来的牌按顺序排好:“我想种一点起来,刚好山上的地荒在那儿。”
曹钟敏插口:“怎么不种果树?怎么说,也是果树值钱一点!”
姨公金雨也说:“钟敏说的没错,你瞧乾西这边的橘子和枇杷。”
苏沧抓好牌,“我对桂花比较感兴趣,不用怎么管理。橘子以前我看过,其实麻烦的很,品种不好还不好吃。”
安钱江点头:“这倒是!安溪说是说花乡,其实主要的还是白兰和茉莉。桂花也有,你有想法我就帮你打听一下。你要月月桂还是八月桂?”
月月桂也叫四季桂,顾名思义,也就是四季都会开花的品种;而八月桂,是农历八月时会开一段时间的桂花。
苏沧一时也是踟蹰:“哪个比较好?”
安钱江点了点烟灰,“我也说不上。不过月月桂花期长,颜色淡,花不香。八月桂也有金桂和银桂,一般来说,花朵颜色深的香气重一点。”
苏沧想了想:“那就金桂吧!”
金雨扔下牌,大呼:“哈哈,我赢了!钱拿来!”
这天在外婆家的牌局,苏沧输的最多,基本把前一天赢回来的全输了出去。最顺的是金雨,笑的合不拢嘴。罗红数落他:“小辈们这是让着你,你这恬不知耻的!”
金雨满不在乎:“回去再找人玩两把!今天手气好!哈哈哈!”
时间差不多,大舅曹钟行家也没半个人出现。曹福人的脸色发黑,指使曹钟敏:“你去老大家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连拜年也不用去了?”
曹钟敏是块滚刀肉,他坐在凳子上不动:“爹,大哥没来不就很明显了嘛?肯定是大嫂又生气了,不肯做饭!去年不就是这样!”
曹福人:“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你赶紧去看看,如果又是这样,你们也不用去了,把东西拿拿回去吧!”
曹钟敏还是没动:“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又不是不知道大嫂的脾气,到时候被打出门,我丢不起那个脸!”
曹福人指着他:“老二,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曹爱霞赶忙上前去:“我们自己过去看看好了,如果大嫂身子不爽利,也好早点回去。”
罗绮帮口:“你就别逼钟敏了,钟行没上来也不是他的错。”
曹福人无奈叹气:“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像我!”
曹爱霞摇他的手臂:“爹,你以前还说我最像你的呢!一回头全改口了!”
曹福人瞪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曹钟敏在后面撇嘴,被叶燕子狠狠剜了一眼。如同每一年的那样,苏凉从来没有在舅舅家拿到过压岁包,只有外婆一人封了一个。叶燕子神情自若,好似没有看见,曹钟敏忍不住说了一句:“娘,你上次不是说没钱了吗?怎么出手这么大方?”
罗绮也是一怔,反应过来才说:“你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拿钱给你去赌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给甜甜的压岁包摸了去,然后输得精光吗?”
叶燕子之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脸上的笑容从中间裂开:“曹钟敏,这种事你也做出来?你还要不要脸了?”
曹钟敏划过一丝尴尬,而后恢复平静:“我这不是想翻本吗?再说甜甜拿着钱有什么用?在别人面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你还要面子吗?小辈们的压岁包都眼热,偷自己女儿的钱!你自己说说,你这做的是人事吗?”叶燕子的眼眶发红。
曹福人大喝一声:“够了!”
“爹。”曹钟敏呐呐喊了一声,气氛凝结成冰。
“外公,我们要出发啦,过两天再来看你!”苏凉趁机抓住曹福人的衣角。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苏沧走上前去:“老丈人,我们就先走了,你保重身体,别动气。”
安钱江也说:“对,有事说话,交给我们办就行!”
曹福人点头,低头对苏凉笑笑:“凉凉,外公再给你带酥饼吃好不好?”
酥饼?苏凉在心里叹气,脸上却笑成一朵花:“好的!外公最好了!”
乾西村村里,曹钟行家里大门紧闭,别说门了,连个门缝也没给他们留。问了邻居,才知道他们一家一大早就回娘家去了,说是娘家有好几个姐妹,走动要好几天,晚上多半是不回来了。
安钱江的脸色不太好看,曹爱清更是直接喊开了:“姐妹?她哪里有什么姐妹啊?不知道我们年年初三来啊?她真是做的出来!”
曹爱霞:“二姐!”
“难道不是吗?去年是跟曹钟行吵架了,连门也不肯给我开!前年是身体不舒服,楼也没下!大前年倒是稀奇地给我们烧了顿饭,那寒碜劲,我们家安达都没吃饱!”
曹爱清的嗓门很大,周围的人都向这边看来。曹爱霞去拉她:“二姐别喊了,过两天就该说我们不懂道理连娘家都不让她回了。大嫂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会说什么?她只会问,她娘家大还是我们大?”
安钱江又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回去吧!”
曹爱清冷笑:“当然回去了!呆这儿她还能说成这一顿饭非要吃他们的!我们自己家没的吃似的!”
苏沧:“嗯,东西就放门口?”
“放门口做什么?你没看人家给我们留了个窗,让我们塞进去吗?”曹爱清气的够呛。
厨房的一角,窗户确实没关严实。苏凉叹气,觉得大舅妈这样有必要吗?邓凤飞做出的奇葩事可不只过年时故意不在家这么一件而已,可谓是罄竹难书。最直接的后果是曹钟行出了事故之后所有亲戚全借不到钱,包括她的娘家那边。曹爱霞那时候正在造房子,手头上也没什么钱。还是咬牙扣出了三千给她,结果还被她劈头盖脸地骂这么一点是打发乞丐、见死不救诸如此类的话。
到家天色已经擦黑,苏凉差点饿晕。就着年初二剩下来的冷菜冷饭吃了一点,章花阴阳怪气地在旁边说什么回娘家怎么连晚饭也没吃上,饿到了她孙子怎么。苏凉看着衰败破旧的老屋,在章花连绵不绝的唠叨里,模模糊糊地想,果然要努力赚钱才是王道。
大年初四、初五、初六,分别去了五个姑姑家拜年。大姑姑苏桃住在环城线上,一幢两层的小楼,靠着马路,灰尘特别大。她家餐桌上的稀罕菜比较多,苏凉中意海蜇头和舒爽的泡椒凤爪。塞得嘴里鼓鼓囊囊地对苏沧说:“爸爸,我们回家也做这个好不好?”
“好,凉凉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沧好脾气地眉眼弯弯。
二姑姑苏桔的家比较远,在冉城的东西方向,小路拐了又拐,每年又基本上只去一次,苏凉汗颜地表示她不认识路。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抓着爸爸的衣服翻山越岭。如果不是需要偶尔停下来和苏海交换带着苏媛,苏凉肯定会觉得这个旅程再完美不过了。太阳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苏桔一头童发,早就候在门口等着他们。
小姑姑苏樱家在归程上,下午正好到她家。苏樱随她爹,个子不高,脸圆圆的,厨艺特别好。苏凉左手拿着肉圆,右手拿着炸鸡腿,吃的满嘴流油。苏妃目带鄙视,附在苏媛耳边说:“媛媛,你可绝对不能像凉凉这样。”
苏媛到这个年纪,饭还是喂着吃的。她就着苏海的手吃了一口饭,在嘴里能含上半天,口齿不清地回答:“我才不会!”
苏凉忍不住翻白眼,你们用不用这样?真以为姐听不到?
四姑姑苏榴家大概是最残破的,跟苏凉家有的一拼。堂屋特别挤,他们家只排得了一桌,坐得满满当当的。苏凉没有上桌的机会,被苏沧抱在怀里。旁边坐着四姑父,一直大谈特谈,把口水喷到面前的菜里。苏凉放不开手脚吃,结果一点没吃饱。看见苏媛用菜汤拌饭,佐料是口水,一副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苏凉差点把年夜饭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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