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
自己的武功本以小巧见长，
如今在刻意掩饰的时候，
却还让远在十几步之外的烟波天客察觉，
这让明月心颇为意外。
更令她震惊的是，
烟波天客此时明明正与东方未明说这话，
却能用内力再施传音入密，
对另一个人，
说另一段话。
这位老人的武功，
究竟高到了何种程度？
明月心忽然觉得，
对这样一个老人报有怜悯之心，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一旁正与东方未明说笑的烟波天客回过头来，
远远看来明月心一眼。
传音如密再响了起来：
“莫用看妖怪的眼神看我，老爷子我背后又没长眼睛，哪儿看得见你的手法。可你的心思，我能猜不透嘛？我看这东方小子不像是奸恶之徒，偏偏你这丫头，就是疑心太重。”
明月心依然仔细地扎过了每个地方，才淡淡回话说：
“前辈莫怪，晚辈只是觉得，太过谨慎，无非是一场误会，太过松懈，也许是一场浩劫。”
“呵呵，就你性子犟。为了红雪孩儿的安危，连我老头子的面子都不管用。”
遇上这么一位八卦的老前辈，明月心只得无奈道：“我这也不是为了前辈的安危嘛……”
“好好，算我老头子不识好歹，呵呵呵。”
“老爷子啊！”东方未明打断了两人的传音：“鱼差不多啦，再不拿叶子来，这味道可就不灵啦！”
烟波天客忙道：“差点误了正事！”
只见他头一摆，一侧的菱叶犹如同被丝线拉扯一般，掉上了他的后背，又弹到了东方未明的手边。
傅红雪从刚才起一直没说话，
傅红雪觉得不需要用嘴说话的时候，
他就用眼睛说话。
他的眼睛真的很黑，
与明月心水汪汪的双眸不一样，
傅红雪的双眼里没有生气，
也没有灵动。
但并不代表他的眼睛里没有感情。
至少被他的眼睛盯着看，
明月心至少已经感受到了两三种不同的情绪。
傅红雪忽然发现，明月心的眼神里，
也流露出了不止一种的回应。
蕙质兰心如她，
只看眼神便能读懂傅红雪，
傅红雪却没这本事，
他能感觉到明月心的回应，
却不能完全读懂这些女儿家的暗示。
所以傅红雪只好开口，
他不是不喜欢说话，
只是不喜欢说多余的话。
“我本来有话要说的。”
“是关于十字刀法的事情？”
“是。”
“还有如何爬上断魂崖的事情？”
“是。”
“还有东方未明的事情？”
“是。”
“三件事中，有两件，你都已经下定决心了。”
“是。”
“剩下的，只是烦恼如何才能爬上断魂崖？”
“你若不是明月心，我一定怕你。”
“你如果不是傅红雪，我反倒是不怕你了。”
明月心不经意的一笑，
却忽然惊觉自己情意居然便这样传达了去，
只得敛神收心背过身去。
傅红雪知道她又想到了周婷，
他亦移开目光道：“要攀上这等崖壁，以你我的轻功，几成把握？”
“攀崖并非难事，只是不知断魂崖有多高，若是途中真气耗尽，只有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若是你我潜修内力如何？”
“练武之人，随着年龄增长，内力总会愈积深厚。只是这种方法，实在太过缓慢。恐怕等你内力有成，足以支撑到崖顶时，向应天早就老死了。”
“我的确等不了这么久。”
“其实，这个难题，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明月心起身走了几步，又道：“若是学会传说中的武当梯云纵，以道家秘法运气，倒是能翻过这绝壁。”
“武当梯云纵……”
“好了，此时你再烦恼，也于事无补，困在此处，如何学那轻功。你心事别太重了，先吃点东西吧。”
明月心说完，便往那一老一少的篝火旁走去，傅红雪却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手心似有道不明的暖，
明月心忍不住刻意定了定神。
“你还漏说了一件事。”傅红雪道。
“我漏了什么事？”
“我还想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傅红雪的声音就像这手心里的感觉，
粗糙却又可靠。
明月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善辩如她也会有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
傅红雪起身站到她对面，
目光直追着明月心双眼道：
“生死符的毒性，最近还有发作么？”
她摇了摇头。
傅红雪又道：
“你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发作了。这几日，你不要离我太远，一旦毒性发作，我替你用内功压制一下毒性。”
明月心无奈道：
“莫要浪费内力了，生死符刚种下时，毒性还不算太猛，前几次发作时，若有内力深厚者相助，倒是可以躲过剧痛之苦。只是此毒太过奇特，如今我中毒已深，即使少林果介方丈为我运功，也解除不了我的痛苦。”
傅红雪默默听完，一言不发，
但明月心却觉得他的手越来越紧。
她反握住傅红雪，轻轻摇了摇道：
“答应我一件事。”
她的声音如此温柔，
仿佛在哄她的孩子入睡。
见傅红雪点头，
她盯着傅红雪深邃的双目，
一字一字的说：
“若我再次毒发……答应我，不要看我。”
“好，我答应你。”
……
东方未明的武功，
本来是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的，
可惜现在只能排到天下第一百零一了。
不过他的厨艺，
还是稳稳排在第一位。
这话不是别人谬赞，
是江湖奇侠——烟波天客亲口所述。
烟波天客真的20年没有和别人说话了，
自从对这三个小家伙敞开了心扉，
老人家的话匣子，就没关起来过，现在他那匣子里装的，便是当年刚落崖时的事情。
“所以，我的全身筋脉，都被分筋错骨手所断。若不是练成了灵蛇功，还能让自己行动自如，我老头子活不过十天，便要饿死了。”
“这是天客前辈天资纵横，您老人家在武功上的造诣，真可称得上天下第一的。”
“你这丫头，这么狠夸我，是不是想问我，还有没有什么私藏，可以对付摧心掌啊？”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天客前辈，向应天恶贯满盈，老天都不容他再以武林盟主的嘴脸耀武扬威。傅红雪早一日杀了他，也早一日为江湖除害，为前辈报仇。”
见明月心再度提起武功的事情，
傅红雪这次倒没有再制止。
烟波天客隐约觉得两人之间的情意更深一步，
心中偷乐不已，他运起灵蛇功，身形忽的一下没入林中：
“红雪孩儿！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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