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华殿，小段站在龙灵渠旁边，一脸严肃。
“哎，这样一来，你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龙灵渠看着他，淡淡道，“如果你觉得留在这里没有意义的话，就可以走了。”说完他从一旁的桌上拿出一个浅蓝色的布囊。
“这里面有六个青玉，算是你的雇佣费吧，”龙灵渠把钱递给他，然后道。
小段一脸苦笑地看着他，虽然这次任务没有让他实现一个侠客的愿望，但好歹算是完成了。
“抑灵之毒的解药，还是希望你可以收下，”小段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瓷瓶，还是道，“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龙灵渠摇摇头道，“她都已经快是个死人了，解毒完全没有意义，而龙梵现在体力微弱，又没必要使用毒来胁迫，所以解药，销毁也好，带走也罢，随你的便。”
小段一听，也不想再多说什么，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少主一切好运。”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但是背后却传来了龙灵渠的回话。
小段一愣，“少主你怎么了？”
“你觉得，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错？”龙灵渠闭上眼眸，似乎陷入了沉沉的思忖之中。
其实自从与龙缬谈话回来之后，他身上的那股傲气突然就少了很多，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
小段作为雇佣兵，也是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的立场当然是站在龙灵渠这一边的，所以在他的眼里最近汐晔堂发生的事，就是一场韬光养晦的报仇大计，龙灵渠的手段虽然卑鄙了些，但是在多年的蛰伏与等待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知道你没有错，”小段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回答道，“但是你的‘敌人’，也没有错。”
龙灵渠一听，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能不能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这件事不算在雇佣关系之中，就当是相识一场。”
小段一愣，立马道，“怎么了？”
“你帮我去一趟监狱，看看那些狱卒有没有处决她，如果她还活着，就把她带到这里来，”龙灵渠咬着牙，脸上不由涌现出巨大的犹豫。
“好，我知道了，”小段应诺道，转身而去。
龙灵渠看着他的背影，不由靠在了墙边，满脸是倦容。
“这些年来，我真的有把你当我的亲哥哥，”龙灵渠的眼前闪过龙缬哀伤的脸庞，以及那句心酸的话，顿时浑身都不好了。
的确，如果没有蛇长老的那段血海深仇，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只是自己背负了太多，依旧在他们父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可是这些年里，是有过多少次如同亲人一样的对话啊，就算一切都是违心的谎言，但也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在一切计划之前，他其实已经想好了，趁着自己没有在这些安逸的年华里消磨掉从小带来的斗志，就把大仇报了，他也知道，或许再有几年，自己就真的下不了手了。
可是没想到，现在自己还是心软了，一直想要放弃。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龙灵渠咬破舌尖，硬是让自己的斗志昂扬起来。
如果龙缬死了，那就让他看看尸体，如果没死，那自己就亲手杀了她！因为要彻底瓦解龙梵对于汐晔堂的影响力，他必须继续冷酷下去，不能就此有所心慈手软。
现在只有仇恨和鲜血，才可以让他继续强大下去，继续顽固下去。
而这，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意义！
“少主，外边有一个女人求见，”一个守卫过来，对着他道。
“是采苹吗？”龙灵渠冷笑，“她这些天怎么这么空，三天两头来我这里。”
“就是她，估计，又是为了小姐的事来的，”守卫道。
龙灵渠摆了摆手，示意守卫先行告退，然后自己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物，从蹑华殿走了出来。
眼前就是他这些年来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个卑微的地位湘姝阁丫鬟，而他，是如今汐晔堂实际的王者。
“渠郎，你来了，”采苹看到他，眼中顿时冒出一种莫名地狂热感，“我就知道你还在乎我，不会不来见我的。”
“恩，有什么事就快点讲吧，我虽然可以来见你，但现在毕竟事务繁忙，时间宝贵，”龙灵渠对于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已经了然于胸，也没有兴趣多看她几眼，背过身子道。
“你放过小姐吧，她真的是无辜的，”采苹似乎习惯了龙灵渠这样充满傲气的举止，连忙道，“我在狱中已经见过她了，她的气色真是差了不少，她身怀异术，绝对不会随便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只是担心她耍花样，用了些毒，使她无法使用织海诀而已，”龙灵渠叹息道，“放心吧，我会让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死去的。”
采苹一听，脸色登时发白了，她没有想到这个许多年来一直在她心目中充满着正义感的男人，此时说出了这么冷酷的话，不由大声道，“那这样做，是置我于何地！”
“真是烦人的女人，”龙灵渠走上前，话不多说，直接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强行吻了下去。
周围其实还是有守卫们在闲逛的，看到少主和湘姝阁的丫头接吻，脸上也顿时显露出惊讶的表情。
采苹的身体登时变得软绵绵的，不由娇喘道，“你这是做什么，也不知道羞吗。”
“既然你喜欢这样，我有什么好羞的，”龙灵渠道，“现在知道我置你于何地了吧，龙缬的死活，和我会置你与何地，没有关系。”
采苹听着他的话，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道，“没用的，我才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哄骗的笨女人呢，你如果伤害小姐，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龙灵渠一听，眼中的表情顿时有了激烈的变化，直接抬起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悍然道，“你闭嘴！”
方才还你侬我侬，现在却对其动粗，龙灵渠前后的行为变化之大，可见一斑。
“我已经害了小姐一次了，我不能再害她了，”采苹受到如此大的打击，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已经如同草花一样，要是召来，去时丢弃，一时间心如刀绞，眼泪流了下来。
采苹年少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在街边乞讨的小女孩，有一天一个持剑的飒爽少年来到了她的身前，道，“你这个要饭的妹妹，你想要养活自己吗？”
当时这个少年她的眼中宛如天人一般，顿时让她很是仰慕，当时她就点点头，下定决心自力更生，不再乞讨。
这个少年似乎是见她可怜，就给她介绍了一个工作，要她到蛇长老的府里面去做一个小下人。
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很努力，不久后就得到了蛇长老府里人的青睐。
不久后，外边传来了消息，说堂主需要找一个民间丫头侍候女儿，最好年纪小一些的，可以亲切一些，府里人觉得她适合就去给她报名了，结果录用了才知道工作的地方需要走远路，需要一直呆在一个并不富裕的海边村落里。
在这个叫灵渠的少年的劝说下，她还是鼓起勇气，在那个村落里呆了几年，并且与紫缤母女建立了比较好的关系，并且在龙梵带回母女回汐晔堂的时候，她也是随行的。
但是在这次“回家”的路途中，她做出了一件很蠢的事，秘密地把自己写的一封关于自己行程的信交给了沿途驻守一些驿站的蛇府家丁，希望他们可以转交给灵渠，让他来接自己，从而导致紫缤母女的行程被蛇长老知道，最终导致了悲惨的结局。
那时才明白，当初蛇府以“民间丫头”的身份送走的时候，就一直把她作为一个“奸细”，在最需要情报的时候，成了为恶的工具。
这些事，她瞒了龙缬很多年，她只是想念那个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烙印的少年，却导致了小姐家破人亡。
所以，这一次，她不希望再一次重蹈覆辙，她信任蛇府，蛇长老利用她，难道灵渠，也一直在利用自己？
“你这个笨蛋，难道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不知道，我与龙梵的大仇？”龙灵渠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是愿意与我一起有一个锦绣前程，还是陪着龙缬一起去死？”
“不，这不是真的！为什么是这样？”采苹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自然是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曾逃脱过被利用的命运，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给你一天时间，你自己做决定吧，”龙灵渠叹了口气，知道采苹还没有能够理解自己韬光养晦的苦衷，很多东西，还只有慢慢静待，才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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