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喀喇昆仑】
其实所有的故事都是从一座陌生的城池,一个男人,和那么一点点匪夷所思开始的。(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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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像我这样的人压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是说像我这种给外企打工的小白领,虽则供不起房,穿不了tods,但好歹也是个在人民广场出入的主,惯常出现的地方就该是久光是伊势丹,最次也该是个百盛。若度假,就该是东南亚是马尔代夫,如果奖金发得多,那么就出现在巴黎,反正就是再怎么猜,也不会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国会是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是鸟不拉屎千山空绝,无论朝哪个方向抬头望都是7000米以上雪山的喀喇昆仑(karakorams)群山。
喀喇昆仑,世界第二高山脉,平均海拔6000米,其中超过7000米的雪山19座,8000米的4座,土耳其语中“喀喇昆仑”意即为“黑色的碎石头”,而维吾尔语是“紫黑色的昆仑山”,反正不管是黑色还是紫黑色,总而言之,这就是个终年山风呼啸,密布石林石塔,含氧量仅有平原一半,一步错便尘归尘土归土的地方。
中学地理课告诉我,这个国家叫巴基斯坦,它毗邻中国,有世界上最高最雄壮的kkh公路,k2的名气直逼珠穆朗玛,人民动辄称呼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这关我什麽事?我是说,对绝大多数老百姓来说巴基斯坦和火星没有任何区别。是,它实打实的存在,可是和我----艾米粒,一个弱质纤纤的上海小白领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一直以来,我对于出国的梦想是香榭丽是蔚蓝的海水。
都说一生中一定要有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和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次出门倒真的是说走就走,从环亚集团的总裁吴钟先生出现在江苏路我的出租房外敲门开始,到本姑娘出现在巴基斯坦前后不过半个月。
出发前我还安慰自己,好吧,就当是去巴基斯坦旅行,听说伊斯兰堡也不赖,虽则没有巴黎那么赫赫有名,那也是一座玫瑰和茉莉盛开的花园之城,白色的宣礼塔直插云霄,更有翠绿的拉瓦尔湖点缀其间,一切犹如传说中的一千零一夜。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事实是我压根就没能进入伊斯兰堡,飞机从浦东机场腾飞的那刻起,我就再也没能摸到文明世界的边边,更加不要说什麽玫瑰茉莉薄荷茶,一路晨昏颠倒,马不停蹄的紧赶慢赶,只是为在冬季大雪封山前能够找到爱丽丝,并且将她劝回上海。
不明白堂堂吴钟先生的女朋友怎么会跑来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她为什麽不选择欧洲或者某个热带小岛玩失踪?不过这位小姐若选择欧洲玩失踪,估计也没我什麽事了。
昨晚躺倒的地方是一块岩板,经过一夜的寒风肆虐,我居然没被吹落,好端端的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前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缝被薄冰粘住了,睁开时颇费了些力气,能感觉到睫毛与冰雪的撕扯,曾看过一本书叫“睫毛上的冰凌”,原来不是胡说八道。
昨晚睡得不好,脑袋麻木,睁眼的前几秒搞不清自己为什麽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回魂的时间漫长,直到一阵尖锐如猎枪鸣响的乱石碎裂声将我带回现实世界,一快大石头不知从哪里突然滚落,激起的雪渣子像子弹似的射过来,下意识的侧身躲避,碎石摔到岩板上,霎时将冻得硬邦邦的地面砸出大大小小无数个狼藉的坑。
看着坑洞的瞬间我决定了,如果可以活着回去,一定要叫吴中磊另行支付高危探险费,这座山动不动飞沙走石,实在太可怕!想到飞沙走石的时候我猛地打个机灵,这下彻底醒转,想起昨晚没睡好并非这又冷又不平的岩板,而是因为救了一个人。
其实这人也不能算是我救的,只是他正好砸到我脚边,就像从天而降的林妹妹。
男人就躺在距离我一米外的地方,还没醒,晨曦勾勒出一张清秀精致的面孔,应该不会超过23岁,我用僵硬的手执起握了整晚的登山杖,小心翼翼地戳他,要出发了,还装死?昨晚的折腾劲呢?
对方纹丝不动,我手执登山杖慢慢挪近,如此戒备是因为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来龙去脉,还有更重要的,我委实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坏蛋,书面一点的说法就是:是敌是友。
我现在所处的巴基斯坦西北山区有流匪出没。bbc对此的书面说法是无政府状态下的武装人员。“只是小股流匪。”出发前穆里如是说:“而且他们一般的活动区域比较固定,我们只需要稍稍绕一点路,不要接近那一区就可以了。”我连连应:“嗯,安全最重要,绕点路没有关系。”
但这也好意思叫做稍稍绕点路?从昨天清晨出发一走便是10个小时,走到下午,我已经是双腿酸胀,行动迟缓。出发前穆里说只需要步行40多里就可以找到吉普车,然后就可以搭车到奇特拉尔。
40里,出发前我想,开汽车大半个小时就可以到的路程,走路怎么着一天都该到了吧?于是背着小包雄赳赳的出发了,原来40里是指点与点的直线距离,而在巴基斯坦的喀喇昆仑山区这意味着两点之间横亘着无数座直插云霄的大山。显然穆里高估了我的认路能力,而我则高估了自己在高海拔山区的徒步能力。
昨天我们走了多少?不知道多少,反正穆里的脸色是越来越不耐烦,不耐烦带来的后遗症就是他和巴尔蒂背夫阿巴斯两个人越走越快,起先还不时的回头看我有没有跟上,后来随着日头西落,他们两人干脆加快脚步去前方搭帐篷煮晚餐,“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离开时穆里说,末了不忘挥手加一句:“一直往东南方向走!”
我们江南水乡人士从古至今都只知道上下左右,不知东南西北为何物,所以我迷路了。
当太阳西沉,没入锯齿状的雪峰后头时,当山影掠过谷地,移向巨大的冰塔林时,我终于知道自己是再也不可能找到穆里,至少在第二天天亮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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