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医的大徒弟黎昕正照例巡视着宅子内外,师兄妹们年纪都还太小,做起事情来不靠谱,经常丢三落四,他多加留意着,免得被师傅训斥。(首发)
这东看西看地,突然听到从林子外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马嘶。
“打哪来的破马?”说着挖了挖耳朵,一脸的嫌弃。原还不想理会,却没想到这马似乎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叫越大声,越叫越急促。心想:这要是吵到了师傅清修可不好。心里不由腾起一股怒火,攥紧拳头,摆着宽大的袖口,快步朝角楼走去。
上到角楼往下一看,发现有一匹骏马正焦躁地原地踏着步子,引颈嘶叫,马背上俯着一个穿着蓝色袍服的人。
刚觉得这人这马怎么看着眼熟,脑海里面突然就浮现出一张冷峻的面容来。看见他的马儿急成这个样子,想必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啊啊啊—是四王爷—”黎昕不敢怠慢,手脚并用地下了角楼,冲到院子里面叫人去了……
师兄弟几个人将冷墨承从马上弄下来再抬到客房的床上,大冷天的愣是累出了一身汗来。
“师弟,你赶紧去请师父过来,就说四王爷有性命之虞,让他老人家赶紧过来瞧瞧。”黎昕看着冷墨承的脸色,叹息着摇了摇头,目光中透出一丝忧色。
他在李神医门下学医多年,也算是学了一些真本事,光凭他这么一眼就知道四王爷中毒颇深,就他目前的医术来说,已经挽回不了他的性命,因此赶紧让人去请师傅过来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李神医匆匆赶到,见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冷墨承也是大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帮他把了脉,俯身听了听他的心口。查完,突然之间好像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山羊胡子道:“还好,还好—”
“师傅……徒儿觉得四王爷似乎中毒很深,似乎已经……没得救了。”黎昕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师傅说他的状况还好呢。
李神医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笨蛋,让你好好学又不学,以后出去了别说是老夫叫出来的,丢人!”见徒弟委委屈屈的样子,便叹了一口气道:“四王爷中了剧毒是没错,但你光从外表和脉象来看就觉得他已经在鬼门关转悠了这便大错特错。”
“徒儿愿听师傅教诲。”
“这四王爷呐,不是普通人……”他闭了闭眼睛,突然之间想到冷墨承还在一边躺着了,赶紧摆了摆手道,“这事情等会儿再说,去--赶紧去老夫的药房拿几颗天山解毒丸。”
“是—”
冷墨承此时进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却是牙关紧咬,几个人合力才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关了些水进入让他服下了。
李神医幽幽叹了口气,“若是此时有老秃驴在这里就好了。”自从那三灯大师将三颗大还丹送给了华颖之后,李神医就跟他赌上了气。此后,三灯到访了几次都被他拒之门外,今天就彻底消停了。
“死秃驴,要用他的时候偏偏就消失了。”
“要不徒儿上山去请三灯大师下来。”
“算了,你不似那老秃驴轻功了得,这一上一下一个来回恐怕也得耗费一两个时辰,等到那个时候四王爷身上的穴位也就自己解开了。”
“您说四王爷被人点了穴。”
黎昕话音刚落,又被师傅白了一眼:“猪脑子,自然是四王爷知道自己中了毒以后,将几个要穴都给封了起来,这样那些毒素就进入不了他的要害,可惜四王爷在途中曾动用过真气,使得部分毒素趁机而入,如若不然情况就要比现在好很多。”
他想了想,吩咐几个弟子:“四王爷在这里的事情,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如若不然,恐怕引来杀身之祸,你们可都记住了?”
几个弟子都被他这句话吓住,连连点头应下。师徒们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床上的四王爷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
“他说什么?”李神医问弟子,却见他们纷纷摇头,刚要出声,听见冷墨承异常清晰地叫了一声“阿颖—”
“阿颖是谁?”黎昕瞪大眼睛,“听起来似乎是女孩子的名字。”
“阿颖?”李神医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须臾一拍大腿,似恍然大悟:“阿颖,华颖,不就是华五小姐吗?”
莫非四王爷想要见华五小姐?
李神医想了想:也好,她手上有老秃驴的大还丹,正好可以乘机看看让四王爷吃完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主意一定,便赶紧吩咐大弟子黎昕请华颖去了。
话说华颖从春月居回来以后,坐立不安地在家里等消息。一直到无双“哐”一声推门进来,一脸兴奋地朝她说:“小姐,成啦—”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中一直握着的书卷竟被手掌心的冷汗给浸湿了。
“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华颖心里还没完全放下。
“三娘说,她的人亲眼看见四王爷和赵国的公主皇子逃脱的。”
“嗯,魏宁那边呢?”
“伤了几个,死了几个……但是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华颖点点头,“你再去帮我打探情况,如果他没事情,也叫他不要再回来这里,已经在神龙卫面前露了脸,如果这个时候还在城中四处走的话,很容易被认出来,另外对我们也没好处……见了他,告诉他,等天气好一些,魏老夫人的身体再康复一些,我自会安排将她母亲送回家去。”
“是。”
“对了。”华颖想了想,从枕头下摸出一叠银票,数了数:“这里是一千五百两,你帮我交给魏宁,他知道怎么做。”她叹了口气,冰冷如秋水寒潭一般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人命无价,是我华颖欠他们……”
“小姐……”无双见她这个样子,心头不由一暖。他们这样的下等人,从来都只有人觉得他们的命贱如草菅,只有小姐说他们的命无价……
无双这边刚走,小院的大门又被叩响。
“华五小姐—”门外站着一个梳道髻的青衣少年,见了她先鞠了一躬自报家门:“在下是李御医门下弟子黎昕。”
“我认识你。”华颖目无表情地看着他,上次他去拜访李老的时候曾经见过,淡淡道:“你找我什么事?”
“师父想请小姐到府上一叙。”
“哦?”
“是……”他似有难言之隐,憋了半天,将一只手拢在嘴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我家师父说,让你把大还丹带上。”
华颖蹙了蹙眉,敢情是这李老对大还丹念念不忘啊。
“你师父想要大还丹?”
黎昕点点头,“嗯。”赶紧又摇头:“不是不是……师傅是请华五小姐过去一趟,顺便带上大还丹。”见华颖略显冷淡的双眸露出一丝怀疑,马上哭丧着脸道:“哎呦—五小姐,您自己亲自上门问我家师父不就结了。”
华颖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便也不再问他,转身进屋拿了装着大还丹的瓶子。总共就三颗丹药,自己吃了一颗,如今还剩下两颗,珍贵地很呢。
很小心地揣入怀里,又到沈珀房中交代了一声,这才上了李老派过来的马车。
再次来到李神医的宅子,心境却与前次迥然不同。看见那参天的树墙,脑海里面莫名浮现出一双似笑非笑的冰眸。
“华五小姐,请随我这边来。”黎昕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地,穿过木桥,行过游廊,终于来到一间四合院。
华颖随着他的指点走进靠西的一间房中,刚进门闻到一股怪味,不由皱了皱眉眉头,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鼻。这时候却见李神医坐在一张楠木的罗汉床边上,手中拿着一束艾条一样的东西,正聚精会神地帮床上的人熏着位于胸口的天池穴。
那躺着的人正是四王爷冷墨承,只见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隐约透着一丝诡异的青色,眉头紧皱,神情痛苦……看样子像是中了毒。虽然刚才黎昕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她猜到了一些,但是现在见到还是感到有些吃惊。
“华五小姐,你且在一旁坐一会儿,等老夫为四王爷熏完这把灸。”
“好,您忙。”说话间,华颖已经落座。穿青衣的童子为她奉上了香茶,也不知道是刚才在车厢里头颠地太厉害,还是这药灸的味道令她不舒服,总之莫名觉得心神不宁。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李神医为冷墨承灸完了药灸,青衣童子赶紧递上了装了水的铜盆让他净手。华颖趁机看了看还在床上昏睡的冷墨承,见他脸上青色未褪,但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李老此次让华颖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呃….啊……那个……”李神医摸了摸山羊胡子,“老夫是听到四王爷深陷昏迷却还在呼叫华五小姐的名字,因此在想是不是王爷跟小姐之间有点,嗯……那个渊源……”
华颖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李老想多了,我跟王爷之间什么也没有。”
“哦,是吧?他就……阿颖阿颖这样叫,老夫想来想去,跟王爷相识,名字又带个颖字的非华五小姐莫属了。”
华颖咳了一声,“看李老还有心情调侃华颖,想必四王爷的伤情已无大碍。”
“非也,非也!”
“哦?”
“四王爷身中寒天剧毒,好在他内力深厚,加上及时封锁了身上几处要穴才得以保命,若是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就已命入黄泉了……刚才老夫让人喂王爷服用了天山解毒丸,又帮他熏了解毒灸,但也只是将毒素控制不得其再蔓延罢了,若是要清除剧毒,恐怕还得费一番心力啊。”
华颖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微微蹙眉:“李老的意思……他还是有可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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