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廖琪在玩手机，穆耀宇专心开车，凌玥把头靠在窗上，半闭着眼。车突然一震，然后继续往前行驶，把疯狗的叫声甩在后面。
“最近狂犬病很流行嘛？”廖琪说，“好多人养的宠物都发病了，新闻还报道了呢。”
宠物的确比人类更容易感染病毒，凌玥回想起上辈子得知的信息，第一波爆发潮主要是由蚊虫叮咬引起的。
不想起这个还好，一想起来凌玥就发觉自己漏了一件重要的事。他看向穆耀宇，在后颈上发现一个小红点。
“……穆耀宇，”凌玥喉咙有些干涩，“那是蚊子咬的？”
“嗯？对，最近蚊子有点多……”
“做好防范。”
现在是夏季，蚊子多很正常，没人能想到一场致命的全球危机是这小小的虫子引起的。穆耀宇已经开始脸色发红，即使车里开了空调，他依然流汗不止。
“奇怪……空调坏了么？”他嘟囔着，解开几颗扣子，露出宽厚的胸膛，“不介意我把空调开大点吧？”
当然没人会反对他，他看上去就状况不太好，廖琪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大惊小怪道：“穆大哥你发烧了！”
“没事，再坐一会到地儿了就去医院。”穆耀宇不在意道。
他当然没事，凌玥记得，上辈子他就是这样觉醒异能的，刚开始就像感染患者一样，发高烧后陷入昏迷，但72小时后他就会恢复清醒，并且获得一项超能力。
但昏迷下的他毫无抵抗力，那72小时是凌玥守着他度过的。话说，那时候病毒潮应该已经爆发了，在丧尸包围中，凌玥是怎么保护穆耀宇不受伤害的？
没等凌玥仔细回想起来，穆耀宇突然急刹车，让他们所有人都吓一跳。
“发生什么事？”
前面堵车了，按理说现在不是交通高峰期，不会堵得这么厉害才对，可是他们望过去，车辆排成的长龙见不到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疏通。
如果那时他们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绝对不会在那里停留，而是抄另一条路。可惜他们都没有预言的能力，即使凌玥是重生的，但他上辈子没走过这条路。
他们选择等待，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堵车，等一会儿就过去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后面来的车辆越来越多，道路越来越拥挤。大家都等得心浮气躁，喇叭声怒骂声不绝于耳，有人甚至熄火下车开始互相对骂。
穆耀宇的情况恶化得很快，他已经开始意识模糊，靠在座椅上大口喘气，像极度缺氧般。廖琪害怕道：“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换条路吧。”
“不行，后面也堵了，没法倒车。”凌玥说。
“那穆大哥……”廖琪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开一下窗给他透气……”
“不准开！”凌玥严厉地大吼。
“你……凶什么啊，不开就不开……”
凌玥看见一只蚊子撞在车窗上，它看起来比普通的蚊子凶悍了很多，口器几乎跟它身体一样长。他可没把握在那么多蚊子的夹击下顺利逃生。
——但是，其他人都没有防范这点。
渐渐地，人们的争吵越来越激烈，一声尖叫陡然响起，宛如在湖里投入一块石头，人们瞬间慌乱起来。
“吼！”
这声音似人非人，听得廖琪毛骨悚然。“什么东西？”他趴在窗玻璃上往外看，只看到仓皇奔逃的人群，至于是什么在追赶他们，这就不知道了。“又是疯狗吗？”
接着更疯狂的事情发生了。有人还在车上，也不知是被什么吓到了，直接就开车，根本不管路况有多堵也不管有多少路人，结果就这样引发一连串的撞车——
“不！”
凌玥和廖琪瞪大眼看着这惨状。他们的车被后面的车撞上，与前面的追尾，一个路人被夹在当中撞死，鲜血喷溅满整个车窗，他们眼前一片猩红。
“天呐，真是疯了……”
廖琪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脸色苍白。
全乱套了，没有人去管什么秩序，这时候只顾得上逃命，不知又有多少人是死在踩踏中。廖琪从后视镜中看到几个人，浑身浴血，动作僵硬地行走。
“这下你相信我说的了吧？”凌玥说，“丧尸。”
他们躲在车里大气都不敢出。车已经报废了，接下来的路程只能步行，但是他们还要带着一个病号，谁也没先开口。
廖琪后悔为什么要好事跟着凌玥走，他要是不走就不会遇上这档事了，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等丧尸走远我们再出去，尽量小声点，它们对声音和气味很敏感，待会儿用衣服裹紧自己，不要弄出伤口。”凌玥好歹是混过末世的，很快冷静下来并分析道。
“真要出去吗？”廖琪迟疑道，一边用眼睛瞟昏迷的穆耀宇。
凌玥咬牙，“穆耀宇我来背，我们必须走。”
廖琪去看看它们走远没有，不料一扭头，就看到一个脸色青灰双眼翻白的丧尸就在车外盯着他们，脸紧贴在窗上，脸都变形了。廖琪最靠近这个车窗，顿时吓得失声尖叫。
“啊！！！”
不好，其它丧尸听到这声喊叫，也纷纷围过来。廖琪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吱声，但是来不及了，他们被丧尸团团围住，已经没有逃路。
“怎么办？”廖琪眼圈红了。
我还想问你呢！凌玥也挺气愤，上辈子廖琪比他还汉子，怎么这辈子就怂成这样了？
“起来，不能坐以待毙，”凌玥打气道。他从后座的包里拿出一根棒球棍，还有一堆衣服。“裹好，不要被蚊子咬到，待会一开车门就冲出去，马上跑不要停。”
“真的要出去？”廖琪发抖，“就不能等等看嘛？等它们什么都没找到就会走了。”
凌玥对他无语了，跟丧尸比耐性？“你要等就等吧，我和穆耀宇等不起。”
看着穆耀宇即使陷入昏迷依然皱紧眉头，廖琪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凌玥一脚踹开门，背着穆耀宇滚了出去，幸亏他这些日子都有利用空间内的资源强健身体，不然真背不起穆耀宇，现在穆耀宇沉得就像个死人。
丧尸们嚎叫着扑过来，紧随在凌玥身后的廖琪也冲出车，棒球棍一挥，把丧尸们打退。“嘶……”虎口震得发麻，“它们力气真大。”
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他们拼了命地跑，几乎挤出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这些新生丧尸动作并不快，动作迟缓，顶多是力气大而已。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死亡讯号，逼人不得不远离。
他们没想到前面也有危险。前方的人潮又退了回来，黑压压的一片倒过来，凌玥被挤得东倒西歪。“这边也有！”“救命啊！”“别退了别退了！”
凌玥好不容易站稳脚，不料旁边的人突然病发，长着嘴就朝凌玥咬来，它距离他只有半米远。
凌玥不慌张，他好歹是混过末世的，虽然没上过战场但至少见过场面。他直视着那只凶恶的丧尸，瞄准它额头晶核所在的位置，调动空间内的力量，凝聚成型，射中！
这些都在一瞬间完成，丧尸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喊叫，脑袋被烧开一个洞，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但不知是不是这样触动了其它丧尸的狂化，它们纷纷把目标转向凌玥，一个个像看见了蛋糕的苍蝇一样扑过来。人们被吓坏了，惊叫着互相推挤，局势全面失控。
怎么办？凌玥退无可退。四面楚歌，七八只丧尸围攻他，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同时对付这么多数量的丧尸，更何况这里这么多人，随时会被感染成它们的同类，他没地方可逃，而且——
抬头看，蚊子们也在这边徘徊，这才是他最没法对付的。
不知不觉中被推搡到大桥边缘，凌玥脚下踩空，失重感传来，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天空，才想起来这是在江上。这条路是跨江大桥，掉下来就是江水。
“扑通！”
对了，可以潜在水里躲避蚊子的攻击，游到对岸就可以了！想通这点，凌玥也稍稍安心了，他招呼跟他一起落水的廖琪，谁知廖琪对他充耳不闻。
“这是什么鬼东西！别过来啊！”廖琪失控地喊叫着，棍子左甩右挥。
什么东西？凌玥看着那个方向，鸡皮疙瘩渐渐爬上身。怎么形容那些东西？两公分长，长着鱼尾巴，像是人类婴儿的头，还有短短的四肢，牙齿锋利细密，全身的皮肤泛白水肿。它们瞪着只剩眼白的眼睛，望着凌玥这个方向。
连水里都有这种怪物了吗？凌玥一时间震惊得忘记转身。
“啊！”一只人头鱼凶悍地咬住廖琪的球棍，上下颚用力一合，竟生生把球棍咬断。它要咬廖琪的胳膊，廖琪也没有反抗，他完全被吓傻了。
凌玥用他刚刚对付丧尸的那招杀掉这只人头鱼，救下廖琪。“发什么愣，逃啊！”
这一刻似乎全世界都是他们的敌人，桥上有丧尸，是慌乱的人群把他们推下河，水下有人头鱼，冒出水面又有蚊群。他们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一心想着逃命，活下来比什么都好。
凌玥还无师自通地自己发明出一个招式，把能量附在球棍上，增加它的坚固度，这样更适合持久战。但这样也仅仅是杯水车薪，丧尸太多了，他根本对付不过来。
我的做法是不是又错了？凌玥想，冒冒失失地就跑出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如果他们现在还呆在家，是不是就不会出这种意外了？
他没注意到，每当他使用一次能量，河里某个蛰伏的黑影就苏醒得越快，同时他脖子上戴着的玉佩也闪过一道血光。
这时的他们至少还是怀有希望的，只要坚持过这场灾难后，只要到对岸，那里肯定警方或军队，他们就得救了。
但是当那个怪物浮出水面后，他们仅怀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那个水怪就像一条巨型蚯蚓，身长百米以上，抬起上半身甚至比跨江桥还高许多，它扭了扭身子，把奇形怪状的大嘴朝向这边。凌玥脑中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水怪的巨大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
这样的怪物已经超出人类能对付的范围了吧。凌玥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头顶的日光一样，一片黑暗。
果然么，就算重生，就算获得了能力，也还是只能连累别人，他紧紧咬住下唇。
不应该是这样！他不甘心道，难道好不容易重生就死在这里了么！他不应该死得这么难看！他明明还有——
如果还有什么可以寄予希望的话，凌玥立刻就想到那个名字，脑海刚想到音节就已经跳出舌尖。
“哎？一出来就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凌玥只看得到他挺立的背影，但光听他声音也听得出来，没有任何害怕退缩的感情，很平常的语调，这无形中让凌玥安定下来不少。
“苏圣白……”凌玥想提醒他。
“不用说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该休息了。”苏圣白回头，对他安抚一笑，阳光照着他的金发，闪耀着温暖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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