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坡上月牙边,菜饭香满天。
兰陵老人忙里忙外,准备着午饭。把小四合房的门打开,时不时往门外张望着,望见没有人,就继续忙自己的。
等到米下锅,肉焖熟,菜过完了油,就听到了门外有少年的欢笑和戏水声,兰陵老人嘿嘿一笑,口中不禁哼起歌,身体摇着节奏摆放碗筷。
“烂老头,我们刚刚打了一条大鱼哦。”他维兴高采烈地跑进门,后面还慢慢跟着李隆索他们。
兰陵老人看他维手里提着一条大鱼,那鱼双目撑开,没有鳞片,身体又白又滑,还不时地抖动。他看一眼就知道那条大鱼叫白惊豚,然后就没继续再搭理他维了。
“别顾着摆东西呀,赶紧进厨房,帮我把这条鱼给煮了。”他维有点迫不及待,边说还边拉着兰陵老人的袖子。
兰陵老人摆摆手,说道:“你这鱼吃不得,放回月牙湖去吧。”
“怎么吃不得!我好不容易才弄上来的,才不要放回去!”他维肯定不依。
“嘿嘿,那怕你是要白忙活一场,你捉的这条鱼叫白惊豚,想要料理它,就不能让它受到惊吓。因为它一受到惊吓,为了保护自身,会将它的酸囊弄破,让它的肉变得又酸又难吃,让其他生物无从下口,来达到保护它自身目的。而你这只,看它眼睛瞪那么大,身体还不时抖着,就知道它的酸囊早就破啦。吃不得的啦,快快放回月牙湖里去。”兰陵老人要把他维和他手上的鱼给赶出去。
“你胡说,李隆索都说能吃!”他维就是不依。
兰陵老人看到李隆索左手左脚绑着木棍,哈哈大笑道:“那你现在叫李隆索煮给你吃啊,哈哈哈......”
李隆索听了也没有明显的反应,面无表情,斜斜地盯着兰陵老人。
剑匣还在李隆索身上,兰陵老人不敢再继续放肆,干咳了一声,故作认真地说道:“咳咳,他维别闹了,将你那条白惊豚做个标记放回到月牙湖里吧,等李隆索的伤好了,它的酸消了再吃。”
张吾用看兰陵老人给李隆索盯得什么脾气都没有,又想到以前跟兰陵老人胡闹的时光,不禁笑了出声。
“别闹了,有什么好笑的。”兰陵老人摸摸自己的胡须,试图掩饰自己的红脸,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能安全回来就好,先上座吃饭,边吃边跟我说说这次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维很不情愿的进厨房拿小刀,将他那条白惊豚肚子伤割了一个叉叉标记,也不管那条白惊豚流血挣扎,匆匆跑到门外,大力一抛将它丢回月牙湖里。
回来的时候,他越过门槛,转身想要关上门,转念一想,还是将门打开,然后一溜烟地跑到餐桌上,加入抢饭菜的队列上了。
本来是应该要给兰陵老人说一下这次的事情,但是一上到饭桌就忘了这件事。五个人风卷残云地扫荡着桌上的饭菜,有四个人都忙了一夜,早就饿得不行,剩下的一个见其余人都在抢,怎么会甘居人后,也一同抢了起来。
五个人不一会儿就让餐桌上杯盘狼藉,每个人都听挺着大大的肚皮。
解决了温饱,他维就觉得困得不行,也不想回房更衣沐浴,直接就在椅子上沉沉地睡着了,意识朦胧的时候还听到兰陵老人兴致勃勃,进里屋取酒的声音。
半睡半醒,半知昏。醉人醉心,最是家。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他维隐约听到了吵闹声,张开眼,吵闹声又消失了,像是过了很久。
他维从椅子上艰难地爬起来,眼睛还模模糊糊,第一个看到的是李隆索,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
“睡醒了?”一旁有人说道。
他维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是欧阳策。
“他们人呢?你不困么?”他维困意十足地问道。
“东方季回来了,他们正追着让他喝酒呢。我们不困,你再安心睡一会吧。”欧阳策笑着对他维说。
“林亿亿回来了么?”他维觉得在椅子上睡觉很冷,很快就清醒了。
“还没,但是不用担心,东方季说她很快就回来了。”
他维看着门外,天色已经快要接近黄昏了,再晚点走凡山的路就很危险了,林亿亿今天赶得回来么?
东方季从侧院跑了出来,嘴巴求饶道:“师父,大师兄,我真的喝不下了,别再*我了。”
“哼,谁叫你迟到了,碗筷都给师父师兄洗完了你才回来,你说这样子不用罚?”兰陵老人拿着一瓶酒说道。
张吾用跟在兰陵老人后面点头,也催着东方季喝,巴不得东方季将所有酒喝完,说道:“没错,要罚,先前是罚你迟到的,这一瓶是罚你不洗碗的。”
拗不过他们两人,东方季只好一口闷了这瓶酒,倒转酒瓶给他们两人看,表示自己已经喝精光了。
看着东方季乖乖地将酒喝完,兰陵老人阴笑着拿过他的酒瓶,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身体的哪里变出酒出来,又将酒瓶斟满了,摇晃着说道:“你这徒儿怎么那么不老实?明明还有,你给回我干嘛?小心我再罚你喝一瓶。”
东方季怎么不知道兰陵老人做了手脚,又不能生气,再次求饶道:“师父你放过我吧,我都还没有成年,喝那么多怎么行?大师兄你帮我劝劝师父吧。”
张吾用见东方季这样,实在乐得不行,捧着肚子大笑,明摆着不肯帮他。
“谁敢欺负我的师弟!?”门外传来一声叫喊。
他维他们不用细想,都知道是林亿亿回来了。
“他维你这个大白痴,是不是你?”
这下他维听得冤了,他虽然说是很想跟兰陵老人他们一起欺负东方季,但是刚才他一直在椅子上乐着看戏呢。
“你瞎了眼啊!”他维也扯着嗓子往门外喊着。
兰陵老人和张吾用见机,偷偷流进房里,走的时候还对东方季做了手势,暗示东方季不要暴露出他们两个。
林亿亿踏进门来,立马就叫道:“还不是你?这里除了你谁还会欺负东方季?”
他维手往便便指去,“不是还有烂老头......”话说了一半,才注意到兰陵老人和张吾用早就不见了。
“指什么指?还想将责任推给谁?”林亿亿双手往腰上一叉,黑长发已经扎起,一脸不快却更显可爱。
“真不是我不信你问东方季。”他维都无奈了。
林亿亿转身将要问东方季,兰陵老人和张吾用就装模作样打着哈欠走出来,还说道:“怎么回事啊,大吵大闹的。”
他维这次真无语了,没想到兰陵老人和张吾用这么陷害他。
“他维这个大白痴欺负东方季,不但如此,他还要睁眼说瞎话,说是你欺负东方季。”林亿亿气鼓鼓地向元凶告着密。
“他维,你做这些的确事情很过分哦,做人要诚实,你知道吗?”兰陵老人戏演得*真,还会把眉毛一皱,“小亿亿,这一次我可以准你教训他。”
看着林亿亿摩拳擦掌准备上前教训自己,他维心里叫道:“知道个屁啊!我杀了你啊,烂老头。”
可能意识到嫁祸他维,得罪他维也没有好后果,兰陵老人语锋一转,“但是都快过年了,还是别打打闹闹的了,大家准备和和气气准备过年吧。”
他维给兰陵老人一说,才意识到,的确快要过年了,自己也快要十一岁了。
短短几个月,自己的生活就完全改变了,变成了自己成日在圳浅中梦寐以求的惊险生活。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最要好的人离开了自己,而自己也要离开了最重要的亲人。
待他维还想要再回顾些什么,就有股一股剧烈的痛感传来。
林亿亿提着他的耳朵,在他耳朵旁说道:“你在这里发什么呆?你以为要过年了,我就真的会放过你吗?”
他维不挣扎,看林亿亿提自己耳朵的样子,在一旁强忍笑意的兰陵老人和张吾用,摆出无奈微笑的东方季和欧阳策,还有躺在椅子上偷瞄自己的李隆索,想离开了圳浅的亲人,在凡山也遇到了这群亲人,自己真的很幸运。
他知道以后的生活还会有比现在还有剧烈的痛楚会出现,但是他相信还是有人能让他在痛楚之中绽放出笑容。
“咦......”林亿亿看他被提着耳朵还笑得出来,不免觉得恶心,便马上松了手,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兰陵老人见了,也马上上前,抚着他维的额头,热心地问道:“没有被提坏脑袋吧?刚才干嘛傻笑?”
他维嘴里还是止不住笑容,“没有呀,觉得自己快要大一岁了,突然有点开心。”
“不会想家?不想回家放你的烟花炮竹了?”兰陵老人坏笑着挑弄他维的玩性。
本来已经没什么了,但是一想到这次过年没有烟花炮竹玩,心里有点小失落,然后就又开始想家了,而且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哈哈哈......”兰陵老人被他维时喜时怒的脸色,逗得笑红了脸。
“你这个烂老头,笑什么!?”他维见兰陵老人一笑就来气了,“刚才的事情还没有跟你算账呢!看我不揪掉你的胡子。”
“你别过来!”兰陵老人最怕他维揪他胡子,隔着他维远远的,说道:“你敢揪我胡子我就不带你买烟花炮竹了!”
他维想他买,但是又生气,就用了又能让他买,又能消气的办法。他维大跨步到了他面前,一招擒拿抓住了他的胡子,威胁道:“你买不买!?”
兰陵老人没想到他维这招抓胡子的擒拿会那么精准,再不敢跟他维来硬的,求饶道:“大侠饶命,多多都买,将这个天空烧了都买!”
他维很满意兰陵老人的答案,放开了他的胡子,再做了一个擒拿的手势,示意他来几次都能抓到他胡子的意思。
兰陵老人没有再逗他维,笑着摇头慢慢走回房间。本来过年放烟花炮竹就是他每年的惯例,为了庆祝,更是为了提醒老得快要感受不了岁月流逝的自己,自己离驾鹤西游又近了一步了。
老年人要在新年时感受到岁月流逝的悲伤,来让自己抓紧还未完成的事业,而年轻人不用,年轻人只需要在新年里欢天喜地,感受这满满的成长喜悦就好。,他维就很喜悦,盼望着新年那天到来,在门槛上往小四合房外看了最后一眼,满心期待地把大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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