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从高空跌下的过程中肉体会被阻隔在地面,而灵魂则会一路跌到地狱深处。
经过短暂的昏迷之后,吴用的意识逐渐清醒,刚刚在落地的一瞬间,忘记了痛感有多么强烈,只是感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想把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儿,发现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可是意识明明还很清晰,那“叮咚叮咚”从岩壁传来的敲打声依旧持续,坠落之前那滴还未沾染温度的水珠就这么一直停留在自己的眼角旁。
一种吴用从未有过的明晰感,没有任何疲劳也没有任何疼痛,甚至漆黑的周遭都变得光鲜起来,他甚至看得到那尊阎罗像的全貌,那是一尊面目狰狞的雕像,背靠整个山壁,气势磅礴。当吴用看到雕像的嘴时,骇人的一幕出现了,那尊雕像的嘴正不停挪动着喷出血红色的雾气。
远远地,吴用听到一个人朝他走来,把他身上的背包拿走,面无表情的朝着吴用注视的方向走去,那方向正是所谓的“虫狱”。
“我没死!不要丢下我!指导员。”吴用大声嘶喊,却听不到半点儿声音,指导员猛然回头,鬼鬼祟祟瞥了瞥四周,转回头的瞬间,吴用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世界再次陷入沉寂。
“喂!你醒啦?”一声甜美的问候敲入吴用的耳畔。
吴用挣扎着用尽力气睁开了眼,一个可人的小护士正甜甜的注视着他,随后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便伴随而来。
“你别动!我来扶你撒。”说完小护士把枕头竖起来让吴用靠着,一股淡淡的百合香味略过吴用的鼻尖。
“我。这是在哪儿啊?”说这一句话竟费了吴用极大的力气。
“医院撒,你没看出来?你在这里躺了都三天了撒,昨天医院刚刚联系到你们部队,没想到你们两个大头兵竟然是西北那边的,奇了怪撒,你们西北的兵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湘西?莫非你两个是逃兵?”小护士眼波婉转动人,话里却没有一丝情面。
吴用最瞧不起的就是逃兵,记得刚进部队的时候,吴用比较笨拙,部队的人都嘲笑他,唯有一人与他交好,他十分珍惜这位朋友,但之后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这位朋友临阵退缩当了逃兵,吴用从此再也没和他说过话。看小护士的样子似乎已经认定他是逃兵了,此时吴用本想解释一下,但苦于无力张口,内心一阵怒火升起,对小护士瞠目而视。
“哎呦,你先别生气撒,我只是瞎猜的,你说你们这些当兵的,怎么脾气都这么不好撒?我还伺候了你三天呢。”小护士委屈的说。
吴用心一下软了下来,心想要是自己有个女友的话也该这么大了,在家被当宝贝宠着,来到外面得看别人脸色。
“你先休息撒,待会儿我给你把饭打来。”说完小护士扶着吴用躺下。
窗外湛蓝的天壁下竟没有一丝云彩,这样的天像极了西北的天空,吴用痴痴望着天,心里不解何时来到了湘西,想着想着就闭上了眼,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这家医院在群山拱卫之中,放眼四周皆是翠绿葱茏的山丘,依靠着现代化条件使得医院成为了本地方圆50里内最大的商业中心,周围布满了小集市,一到中午就可以看到熙熙嚷嚷往来的人群,有穿绣花裙摆戴满银质首饰的苗族姑娘,也有衣着简单朴实健硕的土家小伙儿。各个民族和谐相处,放在一起产生了别有一番风味的湘西情调。
吴用已经来到这里大半个月,身体也逐渐痊愈,这除了先天身体素质较好之外,还与小护士的悉心呵护大有关系,但令他担心的是指导员却依旧昏迷着,听小护士说,可能已经变成植物人了。
关于吴用是怎么来到这家医院,吴用其实已经断片了,应该说从悬崖跌落的那一刻就忘记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小护士则充分发挥了自己八卦才能,东打听一下西打听一下把所有的情节整合之后得出的故事居然连接完整,没有冲突。
吴用听了大概,除去小护士臆想的心理活动和夸张的动作描述之外,大体意思就是说,一个挑石工在山间的路上发现一辆残破的军车,看样子似乎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军车里有两个当兵的,显然是吴用他们,挑石工以为出了交通事故,跑到镇上给医院打了电话。
“车子在哪?”吴用首先想到能不能在车子中找出一些端倪。
“这我可不知道了撒。”小护士噘嘴嘟囔着,“对了!我听领导说这几天部队上会派人把你接走撒,好像你的指导员也要被接走。”
“接去什么地方?军医院?”
“那谁知道撒?我就是一个小护士嘛~对了!哪一天你要是复员了,可一定来看我撒,在这里我可要闷死了~”小护士恋恋不舍的说。
经过十几天的相处,吴用早已同小护士打开了话匣子,小护士生在山里,最后在胶东上的职业学院,胶东正好是吴用住的地方,两人共同话题一下多了起来,虽然吴用这人笨笨的,模样也很朴实,但一看会让人放心觉得此人可靠(吴用自己说的)。汤显祖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小护士久居深山,难得见到外来人,三言两语间对吴用暗生情愫也不奇。我只能说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吴用对着天乱发了一通海誓山盟,恨不能当天就圆房。关于这段在吴用的口述中似乎隐隐约约让人感觉发生了一些十八禁的事情,我细问之下,吴用反应强烈的对我吼道:“老子都特么二十好几了!有些事还不能让想了?”
之后吴用就回到了部队上,直到退役之前也没再听过指导员的消息。而关于吴用和彼护士最后的结局,吴用唱了一首《小白菜》来回应我。
一阵哄笑过后,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似乎并没有人把吴用所讲的东西当真,也许在他们看来吴用说的话纯属无稽之谈,但不知怎么我却产生了很多疑问,以我对吴用的了解,他的脑子要能想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才是无稽之谈,而且这些事情串起来并没有逻辑上的错误。我隐约感觉吴用刻意忽略了一些重要的场景,也许他认为不值得一说,可在我看来其实这无异于隐瞒。
觥筹交错间,吴用开始说胡话,有几位朋友跟着瞎起哄,大骂当今这世道为富不仁、见利忘义的人太多。吴用摆摆手,俨然一副道行颇深的模样,“人家有大学生呢!你看你几个,当着人家孩子面别净整那些负能量!孩儿,你听哥说,将来哥发达了,去夜总会随便点!挑贵的点,二百三百都不要!至少五百起。”嚣张的模样就差摸着我的头,给我一块棒棒糖舔了。
都是同龄人,我的书生气相比他们浓很多,他们有的已为人父,或为人夫,而我还是个处男,显得与这个饭局的气场格格不入。
我有一句没一句跟旁边的人聊着,眼睁睁看着表走过11点。吴用大概发觉天色已晚,拍了拍手,将自己杯中倒满,环视一圈,扬起酒杯说道:“天也不早了,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晚哥几个来给兄弟接风,心意兄弟领了,平时待兄弟怎样兄弟都记着,来!干了这杯酒,就当散场了,有空多出来聚聚!吴用先干为敬。”话音刚落吴用一口干掉杯中的啤酒。
散场之后,吴用走到我身后扯了一下我的手,小声说道:“老野,你先等等。”
我疑心顿起,转眼看他,一股色眯眯的****表情写满面颊。“在军队上呆了五年把你憋得不会真换了口味了吧?”我惊恐的问。
他脸色一沉,“你给我滚!就算喜欢男的也不挑你这样的!”
我转念一想,刚才他还大谈美女,没道理一转眼就对帅男感兴趣啊,难道。“难道你要和我去。嘿嘿嘿,不过我可是好孩子哦~话说放纵一次也无妨!”
“你滚她娘的!老子没那闲钱,你是大学生,你懂得多,你帮我看看这幅图画的是什么?”说完他把我拉到旁边一个不太引人瞩目的角落,从手里拿出一份巴掌大的帛布。
“这?”
“有件事我刚才没说,就是在我去看指导员的时候,他手里死死拽着这幅画,医生护士什么的都撬不开他的手,奇怪的是我一去看他,他手里这块布就松开了,像是专门给我留的。”吴用神神秘秘的告诉我。
我细瞧这块帛画,布面已经微黄年代似乎很久了,上面勾勒着复杂的山川地形图,山林道路标注异常清晰,旁边还有血色梵文注释,似乎是一副藏宝图,唯一的问题是这块帛画并不完整,据我推断仅仅是地图的一部分。
“怎么缺了一块?”我问。
“你管他呢!你就说这玩意儿值不值钱吧?”吴用兴奋地问。
“这方面我不太懂,但依照我懂行的同学跟我说的话,任何古董一旦碎了,就一分不值。你这块布画显然是大地图的一部分,虽然里面画的挺复杂,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但也只能说是残缺的,不值钱。如果非要说它有什么用的话,拿回家当块抹布吧。”我虽然口头上这样说,但总隐隐感觉这块帛布里面隐藏者许多秘密。
“老野,我读书少,你可别坑我。”
“这样吧,他这幅图价格肯定不会很高,但里面的价值不见得会低,如果我们能发现里面隐藏的价值,那么这块帛画可就是无价之宝了。”我说。
“哦,是这样啊。”吴用点点头接着说,“要不你先拿回去研究几天,要是有进展就通知我,反正在我手上基本没什么用处!”
我视若珍宝,小心翼翼把它叠整齐后放到口袋里,思来这里面继承着吴用指导员的寄托,就无意问了一句:“你们指导员在你退伍的时候还没醒吗?”
吴用突然紧张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他失踪了!”
“失踪?在哪里失踪的?”
“就是那家山间小医院,那时候我刚能下地,就去看他,他留给我这块布画,我研究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到那边病房有护士喊‘人没了’,我去瞧了瞧,指导员的床铺上空无一物,窗户是锁死的,要想走只能走门了,但是走门又没被人看到的几率太小了。后来军区派人到医院接我们,来的人大怒,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看了一遍,什么也没看着,最后没办法只能说是失踪了。”吴用说。
听到这儿有个奇怪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翻滚,我不假思索说了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指导员接你去北疆的时候就已经是障眼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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