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字号: 特大     
选择背景颜色:

绝了心中的爱恋

本章节来自于 官家庶女 http://www.lishu123.com/94/94927/
    这一晚,舒沫久久不能入睡。

    这个时代,很多有女儿的大房和官宦人家都会在女儿出嫁前,挑些美貌又性子乖巧的丫头陪嫁过去,准备日后给姑爷做通房。

    想的就是主仆齐心,拢住了男主人的心,不给外人可乘之机。

    绿柳的心气和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之所以一直放在身边,不能说完全没有在关键时刻把她推出去做通房,让自己脱身的想法。

    这个心思,她自以为藏得很深,还是给孙姨娘瞧了出来。

    今日这番肺腑之言,到底触动了舒沫。

    厌恶也是一种情,虽然绿柳在她身边一直存了别样的心思。

    相处了六年,彼此一起长大,见证了对方的成长和兑变,若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这个男人,还不被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喜欢,岂不是太可笑?

    再想着,孙姨娘几乎句句不离孩子,而她如今也在为“怀孕”一事烦恼。

    夏候烨与她闹翻之后,一直住在承运殿,没去任何一个姨娘的房中。

    这显然,是要与她唱反调了。

    明明是他有求于她,凭什么在她面前牛X轰轰的?

    舒沫越想越觉烦燥,左右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下床。

    在房里转了几个圈,寻思着要怎么说服夏候烨,配合她的行动。

    苦思不得法,越发地燥热。

    低了头一看,床边的冰盆里,只水面上浮着几粒浮冰,大块的冰早已化了。

    她不禁叹了口气,蹲下去,掬了一点凉水拍到脸上。

    “不可~”清雅的男音清晰入耳。

    舒沫一惊,半蹲着身子,扭过头去看。

    窗边一抹修长的身影,尴尬地觑着她,不是夏候熠是谁?

    谁晓得这厮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窗外偷窥了多久?

    “熠公子?”舒沫心中咚地一跳,忙低了头检视自己身上衣着。

    她怕热又贪凉,命立夏把亵衣和亵裤都裁了一截。

    不敢太过惊世骇俗,袖子只改到肘部,裤腿勉强盖住小腿。

    夏候烨初次见时,只略皱了眉头,斥了句:“成何体统~”便也未再说什么。

    他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夫君,瞧见了自然不算什么。

    落在外人眼里,却是风流浪荡,行为不检了!

    “我,”夏候熠脸上微微一热,慌忙转过身去:“我刚来~”

    得,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舒沫暗咒一句,胡乱把外裳套了起来,没好气地低叱:“你来做什么?”

    给人撞见,就是现成的奸/夫银妇,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听说,你挨了打?”夏候熠面上火一样地烧,低声嗫嚅。

    他何尝不知道,不应该来看她。

    可双脚自有自己的意愿,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该来,等到发现时,已站到了她的窗外。

    睿王府禁卫森严,错过今晚,再想会她一面,却是千难万难!

    他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就走,绝不停留。

    可当那抹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他却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看着她碾转反侧,听着她幽幽叹息,想着她在王府艰难度日,倍受折磨,如何挪得开脚步?

    舒沫怒了:“你到底收买了几个王八蛋?”

    夏候熠尴尬万分:“我,没有恶意~”

    “狗屁!没恶意,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舒沫不客气地骂。

    “我,我只是关心你~”

    舒沫冷冷地道:“我已经嫁了人,就算要关心,也是夏候烨的事,轮不到你。”

    夏候熠豁地转身,深遂的眸子里燃着两团怒火:“他不配!”

    “配不配,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舒沫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拜托你不要再横加干涉,行不行?”

    “你不爱他~”夏候熠深深地看着她,那句盘亘在心里许久的话,忽然就逸出了唇。

    “我也不爱你。”舒沫面无表情。

    “可是,我……”夏候熠鼓足了勇气。

    “你他妈的,半夜三更翻墙而入,总不是来跟我聊天的吧?”舒沫粗鲁地打断了他。

    夏候熠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良久,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药瓶,轻轻地抛了进去。

    “王府有药,”舒沫看也不看那瓶子一眼:“最好的伤药!”

    “你若不想要,扔了就是。”夏候熠受伤地垂了眼,声音轻而飘忽。

    舒沫叹了口气,把药瓶抓在手里,恶狠狠地道:“下不为例!”

    没办法,她的心不够狠。

    面对这个男人,总是狠不下心。

    夏候熠笑了:“早晚各涂一次。”

    “早就好了~”舒沫低声咕哝:“现在来拍马屁,会不会嫌太迟了些?”

    “迟到总比不到好~”夏候熠温柔地睨着她,绽放了个发自内心地愉悦而轻松地笑容,如五月的清风,拂过湖面,令人目眩神迷。

    舒沫心中一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嗔道:“药也收了,话也说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心脏不够强,定力也不够好。

    他若再这么笑下去,她怕一个把握不住,跟着他跑了。

    “你得罪了凝霜郡主,以后在王府的日子,怕更不好过了。”夏候熠叹了口气,淡声提醒。

    舒沫琢磨了一下,惊讶地抬头:“怎么,这件婚事不是取消了吗?”

    “睿王跟你说不会娶凝霜?”夏候熠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反问:“你信他?”

    舒沫想了想,老实地答:“跟信任没关系,而是他没必要骗我。”

    他要娶谁,根本不必征询她的意见。

    夏候熠不置可否:“就算凝霜不嫁进王府,一样可以为难你。小心提防,总没错。”

    他一番好意提醒,不料舒沫竟恼了,沉下脸,淡淡地道:“熠公子若再见着郡主,麻烦帮我代个口讯。”

    岂有此理!

    她不过是想息事宁人,那些人竟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任意拿捏起来?

    “你说~”夏候熠按捺住疑惑。

    舒沫淡淡的道:“负她的是林家和睿王,从头到尾我没有对不起她半分。她若有本事,只管找他们算帐,再来惹我,我必不会忍!”

    “她的背后有薛家,还有太妃,你拿什么跟她斗?”夏候熠叹一口气。

    他本不想打击她,但这种状况下,总不能鼓励她跟凝霜郡主正面冲突吧?

    “战争的成败,取决的不仅仅是兵力的多寡,而是将领的谋略和胆识。兵力上郡主无疑占了优势,可惜……”舒沫望着他,指着头部,温柔一笑:“这里不太灵光~”

    “敌我悬殊太大,何需动用谋略?”夏候熠苦笑:“她连手指都不必动,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舒沫微微仰起头看来,清亮的眸子闪闪发光:“你要不要跟我赌?”

    “我不会跟你赌~”夏候熠摇头:“小七,听我一句劝。离她远点,以策安全~”

    “哼!”舒沫被他激出潜藏在心底的傲气,冷冷一笑:“她不来惹我便罢,否则,我必将她踢到十万八千里外,一辈子都别想回大夏!”

    说这话时,舒沫的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狠辣和戾气,夏候熠在瞬间,连呼吸都骤停了,黑暗中的轮廊显得很是僵硬。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道:“小七,你变了。”

    近墨者黑,嫁给睿王短短数月,她竟染上了他的阴狠之气。

    舒沫不以为然:“也许,这才是真实的我。”

    这就是她无法爱上他的理由。

    他只凭自己的想象,给她贴上各种标签,并且不断将它们扩大,却从未试着真正地了解过她。

    她,从来都不是个天真无知,一味忍让的纯良女子。

    她掩盖一切,隐忍退让,只不过是想拥有一份相对安逸的生活。

    如果连生存都无法保障,她何必再忍?

    夏候熠眼里闪过痛苦,缓缓地道:“我不知道睿王给了你什么承诺……”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诺。”舒沫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她不是菟丝花,必需依附男人才可生存。

    “我只想提醒你,他或许护得你一时,但当你与他的利益发生冲突时,最先被舍弃的一定是你。”夏候熠神情凝重。

    舒沫心中一动,心跳瞬间飚到一百八:“你,何出此言?”

    夏候熠苦笑:“你只要记住,我不是虚言恫吓就行了。”

    既然不是凭空猜测,那便是有前车之鉴了。

    是什么?他舍弃了谁?

    舒沫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可有证据?”

    夏候熠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化为一声长叹:“什么也别问,相信我,不行吗?”

    舒沫难掩失望,淡淡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男人用女人换取权力,本不稀奇。”

    她与夏候烨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与爱无关。

    真到紧要关头,他舍了她,也无可厚非。

    因为换了她,也会这么做。

    “小七~”夏候熠又焦又气:“你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向来拿得起放得下,行事果断!怎么嫁了人,竟这般糊涂了起来?”

    舒沫笑了:“怎样才算果断?是不是要舍了夏候烨,投奔你的怀抱?”

    夏候熠被她大胆直白的话,噎得哑口无言,狼狈万分。

    舒沫却恍如未觉,径自勾唇冷笑:“熠公子会不会为区区一名女子,舍了到手的荣华富贵,跟我携隐山林呢?”

    “小七,你……”夏候熠面红耳赤。

    舒沫神情不屑,淡淡地道:“当然不会!就算你能舍了富贵权力,也舍不下家族亲人。你可以让世人唾骂,却不能令家族蒙羞。到时走投无路的人,是我。我们成不了佳话,只会成为笑话!”

    “小七~”夏候熠被她夹枪带棍一阵损,面上阵青阵红,只觉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头,却象被一块尖锐的刺卡着喉管,鲜血淋漓,涨得胸口都发疼,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我,是真心喜欢你~”

    舒沫轻叹,隔着窗子,向他伸出纤纤玉手:“我知道你对我好,是真心的。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办法回头。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小七~”夏候熠双目赤红,瞪着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良久无法动弹。

    那双曾在梦中,无数次温柔抚触过的柔胰,迟在咫尺,他却不敢去碰。

    这一握,意味着从此要绝了心中的爱恋,埋葬掉对她的感情。

    一辈子,默默相望,无法相守。

    他,做不到。

    “看来,熠公子是不肯折节下交了~”舒沫万分遗憾地耸了耸肩,收回手:“其实,男女间何必一定要做情侣呢?我个人倒认为,友情从来都比爱情更长久。”

    “你,”夏候熠咬了咬唇,到了嘴边的话,却改成:“多保重,我以后再来看你。”

    “保重是肯定的,再来就不必了~”舒沫摇头,敬谢不敏。

    “我会再来~”夏候熠深深地看着她,固执地道。

    舒沫看一眼窗外的月亮:“你不会打算为这事,与我彻夜长谈吧?”

    夏候熠苦笑一声,轻轻一跃,消失在屋檐上。

    天不亮,舒沫就起来了。

    胡乱用过早饭,就带着人从舒府辞了出来。

    马车走了一段路,银杏感觉不对头,趴到车窗边,掀了帘子往外瞧:“娘娘,王府在东大街,这可是往南了~”

    “谁说要回王府?”舒沫淡淡一句,把她说得闭了嘴。

    “那,咱们这是去哪呀?”银瓶在一边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了不就知道了?”绿柳不耐烦地道。

    立夏没吭声,只担心地拿眼偷觑舒沫。

    小姐的情绪明显不好,她却不知为了什么事?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千树庄。

    大虎在山上作坊里赶着制镜子,二牛铺子里没了货,也跟着帮忙去了。

    陈管事急急接了舒沫,把她往大堂里让。

    几个略体面些的婆子,媳妇都被舒沫挑到王府里做事去了,倒弄得连个烧水倒茶的人都没了,把陈管事窘得手忙脚乱。

    立夏瞧不过眼,打发了银杏,银瓶去帮忙。

    舒沫心神不宁,只略坐了一会,便要寻宋婶说话。

    “天气炎热,宋婶乘着这会子凉快,照管那些花草去了。”陈管事忙垂了手道:“奴才这就着人去请。”

    “不用了,”舒沫起身往外走:“我认识路,顺便也想去看看我的花。”

    立夏便撑了纸伞,一路陪着她往前走。

    到了山边,远远看到宋婶坐在傍山的大石头上休息,身后是棵相思树,背对着她们,也不知想些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立夏瞧着有点距离,又嫌天气炎热,花草浓密处蚊虫必多,怕咬坏了舒沫的皮肤,便想唤了她过来。

    “嘘~”舒沫摇头:“你在这里等,我去跟她说会话。”

    “伞~”立夏忙把手里的纸伞往前递。

    舒沫头也不回,早去得远了。

    “这么大的日头,回头晒黑了,王爷又该骂我们不用心伺候~”立夏小声嘀咕一句,无奈地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了。

    在阡陌间穿行,闻着浓馥的花香,放眼望去,遍野的鲜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更有无数彩蝶穿飞,翩翩起舞,舒沫原本一直低沉的情绪,慢慢变得愉悦起来。

    她步履轻盈地跃过一道小小的沟坎,跳到宋婶背后,在她肩上轻拍一掌:“嗨!”

    宋婶明显受了惊吓,惊叫一声,往后就倒。

    有样东西从手中滑落,掉在石头上,发出“叮”地一声脆响,随即滚落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舒沫反应迅速,一把捞住她的臂膀:“是我呀,宋婶~”

    “原来是娘娘~”待看清眼前人,宋婶定了定神,略有些不自在地行了一礼。

    舒沫抿着嘴笑,弯着腰在草丛里去寻:“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宋婶急忙拦着她:“我自己捡,别脏了娘娘的手~”

    说完,她便跪在草地上,双手在石缝里四处摸索,却是遍寻不着。

    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急的,宋婶的鼻尖凝满了汗,一滴滴往下坠。

    “很重要吗?一起找吧~”舒沫见她如此,心里很是不安,顺着山坡往下,朝水沟走去:“我刚瞧着,好象往这边滚过……”

    “不用,我自己找~”话没落音,宋婶已越过她,奔到了沟边。

    她跑得又快,语速又急,舒沫不禁一怔,看着她近乎慌乱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了~”很快,宋婶直起腰来,手里捏着块绿色的东西,只把下面坠着的那条红绳冲舒沫扬了扬,如释重负的笑了。

    舒沫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差点闯了祸。”

    “故人的旧物,留个念想,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宋婶笑了笑,极快地把东西收到怀里。

    舒沫瞧她的表情,已知她不愿意多谈,识趣地转了话题:“这些花,开得真好。”

    “嗯,”宋婶也是妙人,微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眼下是金莲花盛开之际,引了许多兰尾凤蝶来。”

    舒沫好奇地问:“宋婶除了花,对蝴蝶也有研究?”

    宋婶呵呵笑道:“哪有什么研究,只是因为它形似兰花,这才胡乱叫着玩的。”

    舒沫转了头,看着花丛里翩翩起舞的蝴蝶,再瞧一眼停在花枝间,静默不动的蝴蝶,不禁笑了:“宋婶若不说,我还真以为是兰花呢~”

    宋婶微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再晚半个月,可瞧不见这般盛况。”

    舒沫奇道:“怎么说?”

    “这种蝴蝶只有一个月的寿命,金莲花开时才破茧成蝶,产下卵就死了。”宋婶淡淡地道。

    舒沫愣住。

    于极美极艳的时刻,生命嘎然而止,何等的壮烈和哀婉?

    宋婶又笑,笑容恍惚而凄凉:“闻到没有?雄蝶身上散发着一种极淡雅的香气,以此吸引雌蝶。它们拼了命地飞来,却只得一昔缠绵,从此一生孤独。”

    “把一生的情,在一夜间焚烧。”舒沫若有所思,轻轻地道:“总好过有些人一生相随,却半点真心也无。”

    宋婶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渐转清明,慢慢地笑了:“你说得对,倒是我偏激了~”

    舒沫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我很好奇,那个让你一昔燃烧,而又数十年念念不忘的神秘男人,是谁呀?”

    所以,她不是偏激,只是身陷局中而已。

    她怎么能忘了,宋婶,也有过大好的青春年华呀~

    宋婶面上一红,嗔道:“娘娘这是要拿奴婢开涮么?”

    舒沫哧地一笑:“不敢,只是想听八卦而已~”

    说着,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低声调侃:“方才那块玉,是他送的,对不对?”

    所以,宋婶才会那么紧张?宝贝得连让她看一眼都不许!

    “不是~”宋婶显然不擅长这种谈话,窘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切~”舒沫哪里肯信:“骗鬼!”

    “真的不是!”宋婶急了。

    “那是什么?”舒沫见她态度很认真,不再开玩笑。

    “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宋婶却不肯说。

    舒沫识趣地道:“好吧,我等。不过,不能让我等太久哦?”

    “今日怎么有空来?”宋婶轻咳一声,转了话题。

    “王府的空气太混浊,我出来透透气。”舒沫俏皮地道。

    “哈~”宋婶大笑:“也只有你,才有本事把富贵乡,嫌弃得成野鸡窝。”

    “富贵乡里是非多,不如这里干净。”舒沫淡淡地道。

    “若认真追究,天下哪有真正干净的地方?”宋婶语重心长地道:“你的心若不静,到哪里也静不下来。”

    舒沫愣了下,辩道:“我倒是想静,可有人偏容不得我安生,非要挑衅,有什么办法?”

    “既然避不开,”宋婶淡淡地道:“那就不要避。有些人,就是贱!非要受点教训,才知道山外有山。”

    舒沫忍不住苦笑:“多谢你看得起,人家个个有靠山,我只能孤军奋战。”

    “你有,”宋婶抬眼看她,不屑地撇嘴:“只是不愿意靠而已。”

    舒沫瞪她:“你是在劝我向他低头?”

    “我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婶淡淡地道:“你都嫁给他了,难道打算一辈子拧着?”

    “我迟早要离开的~”舒沫轻声道。

    “那得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宋婶讽道。

    舒沫不服气:“你怎知我活不到?”

    宋婶叹口气:“娘娘,想不想听实话?”

    “当然!”

    “你明明独得专宠,木秀于林,却整天孤高清傲,摆出副对王爷不屑一顾的样子。换了是我,也火得想扁你一顿才好。”

    “宋婶!”舒沫低叫。

    她哪里是装着不情愿?她是真的不想跟夏候烨在一起好不好?

    “你别叫~”宋婶抬手,止住她:“我知道你们没圆房,但这更让人窝火。”

    “你怎么知道?”舒沫很是诧异,竟忘了反驳。

    宋婶笑了:“有经验的燕喜嬷嬷,都瞧得出,你还是个黄花闺女。”

    “宋婶~”舒沫的脸“哗”地一下涨得通红。

    “娘娘,”宋婶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长地道:“眼睛别只望着高处,要懂得珍惜眼前人,才是真正聪明的女人。”

    一个男人,长期跟一个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却能做个柳下慧。

    这个女人,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

    若非极度厌恶,就是非常喜欢。

    对比两人相处的情况,答案,不言自明。

    舒沫冰雪聪明,自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

    不过,她也没那么二缺,傻到把和夏候烨单独相处时的详细过程,一一向宋婶剖析。

    夏候烨要放长线钓大鱼,她心知肚明即好,没必要逢人诉苦。

    因此,只笑了笑,也不辩明:“睿王给了你什么好处,帮他做说客?”

    宋婶只道她害羞,想了想,又含蓄地道:“旁人不知内情,怕要因妒生恨,想方设法害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舒沫对此倒并不担心,漫不经心地答:“这点觉悟都没有,我也不敢入睿王府这龙潭了。怕也没用,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

    用夏候烨的话来说,使毒她会,医术略通,脑子不笨,心计也有,她怕谁?

    “女人间争宠勾陷,最常见的,就是在子嗣上大做文章。”宋婶见她不以为然,加重了语气提醒:“你即得了宠,从今往后,万事皆要小心,谨防着了别人的道。”

    舒沫嗔道:“宋婶~”

    两人即没有夫妻之实,子嗣问题就是子虚乌有,何苦费那个神?

    “你别忙着恼~”宋婶道:“别以为只有怀上了才有危险,防患未然,让你一辈子没得生养,才是最厉害的呢!”

    舒沫一呆,低喃:“还有这样的办法~”

    她确实没想到,女人间的妨忌,竟至如厮地步。

    “知道厉害就好,也不必害怕。”宋婶瞧她面色发青,低叹一声,缓了语气:“万变不离其宗,别人要害你,左不过是那些法子。遇事多留个心眼,吃的,穿的,首饰,簪环,胭脂,香粉……等等,凡是贴身的物品,切不可经别人之手。”

    “首饰簪环也能让人不孕?”舒沫半信半疑。

    “怎么不能?”宋婶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只镯子:“你瞧,只需把中间挖空,放些麝香,送了给你,结果如何?因此,只要是别人送的,簪子,耳坠,甚至衣裳上的扣子,香囊,荷包,络子……都需小心。”

    候府的池塘到底还是小了,没几条鱼,也就翻不起浪。

    她又是个庶的,嫡母哪里会用心教她这些?

    她在宫里几十年,冷眼旁观,看着那些女人争来斗去,什么稀奇古怪,阴损狠毒的法子没有用过?

    其实最狠的还不是让你流产,而是“绝子汤”,一旦喝下,这辈子也别想再生孩子。

    她几次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舒沫默然不语,面上阴晴不定。

    她还以为,自己能想到把药末制成熏香,已经很天才了。

    殊不知,别人的手段,比她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囊括了衣食住行,简直防不胜防。

    这时才忽然想起,睿王府的三位姨娘,嫁进来前前后后有十年,却不曾有谁为夏候烨生下一男半女。

    之前还暗地里嘲笑,夏候烨雄风不振,竟没想过内里另有乾坤。

    原来,看似平静无波,一团和气的几位姨娘,早已斗得你死我活。

    夏候烨对此怕是早已心知肚明,这才费尽心机找了她来做棋子吧?

    嗯,让她想想。

    夏候烨不喜欢戚姨娘,据说已经有好些年没进过戚姨娘的房了。

    想必,别人早就对她放松了警惕。换言之,她身边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她能想办法,把夏候烨和她送做堆,八成可以解决问题。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夏候烨重新对戚姨娘产生兴趣呢?

    正在冥思苦想,一双兰尾凤蝶追逐着自她眼底翩然飞过。

    舒沫眼睛蓦地一亮,猛地站起来,握着宋婶的手:“宋婶!这兰尾凤蝶,是靠发出香味来吸引雌蝶,对不对?”

    “有什么不对吗?”宋婶反问。

    “不,”舒沫用力摇着她的臂,咧开嘴大笑:“不是不对,是太对了!”

    “你怎么了?”宋婶一脸莫名。

    “呵呵~”舒沫不理她,跳到青石上冲立夏拼命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姐可是渴了?”立夏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我拿了些酸梅汤来,可惜没有冰,只能在井里镇了镇,将就着喝吧~”

    “酸梅汤先放着,”舒沫接过食盒往地上一顿:“你马上回庄,让陈管事多找些人,把纱帐拆了,做成网兜,都来给我捕蝴蝶!”

    “我没听错吧,”立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大的日头,捕蝶?”

    “嗯,”舒沫点头:“人越多越好,快去!”

    “哦~”立夏偏着头,一脸狐疑地走了。

    舒沫已经急不可待地冲到花田里,蹑手蹑脚地用手去捉,累得香汗淋漓,倒也真让她扑到了一只。

    她拿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宋婶,没闻着香气呀?”

    宋婶笑道:“香味是有的,只是极淡,这里花香这么浓,哪里闻得到?”

    “淡些好~”舒沫极为满意,瞅着手中的蝴蝶,笑眯眯地道。

    “娘娘,”宋婶心中一跳:“你又想到啥主意了?”

    “嘿嘿~”舒沫轻轻地扯着嘴角,牵出一抹得意且狡黠的笑容:“等捕到蝴蝶,你帮我把它们晒干了,研成粉末,我自有用处。”

    他仗着有权有势,任意拨弄她的人生。

    老天有眼,终于轮到她拿回发球权了!

    不好好给他安排安排,怎么对得起他?

    宋婶瞧着舒沫眼中精光大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明明白白的算计和奸诈,不禁皱了眉劝道:“娘娘,你可千万别乱来呀~”

    “乱来?”舒沫看着她,嫣然一笑:“怎么会呢?这一次,我定然让他仙福永享,性福无边~”

    夏候烨在书房里办公,莫名打个寒颤:“巴图~”

    “在!”巴图应声上前。

    夏候烨看着他,默了半天,颓然挥了挥手:“没事~”

    “王爷,”巴图心中有数,试探着问:“可是挂着慧妃娘娘?”

    夏候烨脸一沉:“本王没事记着她做什么?”

    “娘娘一早就离了永安候府,看情形,应该是去了千树庄。”巴图两眼望天,象是自言自语:“看样子,天黑前没打算回来。”

    夏候烨怒了:“谁要你说这些?”

    巴图转过头,极快地往门边走去,嘴里低声又念了一句:“当然,也有可能明天回来~”

    “闭嘴!”他抄起一只杯子掷了过去。

    巴图敏捷地一闪,杯子擦着他的衣角飞到门外。

    巴朗在门外值守,听到风声,下意识地一伸手,将杯子抄到手中。

    “王爷,”巴图忽地停步回头:“要不,属下去千树庄,接娘娘一趟?”

    “滚!”

    巴图拔脚就跑,彻底从他眼前消失。

    陈管事一声令下,千树山庄全员出动,一人举着一个网兜奔花田里捕蝶。

    舒沫跟着凑了会热闹,实在扛不住热,把网兜一扔,跑到树荫底下歇凉。

    一边瞅着大伙捕蝶,顺便把大虎和二牛叫过来,问问作坊和铺子里的运营状况。

    二牛不愁销路,只担心货源不足。

    大虎的作坊里,每天出来的镜子刚一送到铺子里,立刻被抢购一空。

    来得稍迟些,便扑了个空,免不得要嗔怪责骂二牛。

    二牛得罪不起,被逼得急了,只好亲自到作坊来催。

    却不想一面镜子从制做到成品,时间长达一个月。

    作坊这里,为防止技术外泄,只请了人做些搬运,清扫,整理,划玻璃等杂事。

    核心技术只有大虎一人掌握了,他也是个半吊子,玻璃原料又贵,哪敢贪多。

    一个月做下来,积累了经验,手法已日渐成熟,产量已有大幅提高。

    但靠他一个人,供应一间铺子,依旧是杯水车薪。

    二牛便想再找几个人来帮着他做镜子,大虎却咬定了不愿把技术外传。

    从未红过脸的两兄弟,倒为这事,争了个面红耳赤。

    舒沫笑吟吟地听着,也不插话。

    两兄弟争了一会,见舒沫不表态,不觉都住了嘴:“娘娘,你倒是给评评理~”

    舒沫笑睨着兄弟二人:“不争了?”

    两人涨红了脸,齐齐摇头。

    “大虎现在一人,每天能产多少面镜子?”舒沫问。

    “中号的,约摸三十面。”大虎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若是晚上再弄弄,还能再多做几面。就是孩子还小,婆娘又去了王府,抽不出多少时间~”

    舒沫正色道:“水银是有剧毒的,万不能掉以轻心,夜间视线不明,人又疲累,一个闹不好,就要出事。我让你管着作坊,可没让你搭上性命。”

    “所以,要再请人~”二牛马上道。

    “你镜子卖什么价?”舒沫摇了摇手,问二牛。

    “起先只卖五十,如今缺货,中号的已卖到一百两了。”二牛道。

    “再往上涨五成~”舒沫淡淡地道。

    “铺子开张才半个月,价格已提了三四回~”二牛额上全是汗,低低地道:“总这么往上涨,我怕……”

    舒沫斜睨了他轻笑:“全大夏只咱们一家,还怕她们不买?”

    大虎老实地道:“那些玻璃,最多还有三天,就全用光了。是不是要从铺子里拔些银子,再置些玻璃来?”

    “这么快?”舒沫惊讶地问。

    “这些玻璃本就不规整,加上划的时候,不小心也弄坏一些,遇着特殊形状的,还得浪费一些。”大虎脸一红:“仓库里剩下的都是些边角废料,怕不能用了。”

    “多碎?”舒沫问。

    大虎胡乱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的也没半块铜镜大,小的不到我半个巴掌~”

    舒沫沉吟片刻,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现代的化妆镜,笑了:“小有小的好处,咱捣腾捣腾,兴许也能卖个高价。”

    “那么小,谁要?”大虎和二牛都是一愣。

    “瞧~”舒沫说着,随手扯了片树叶在手,权当镜子,做势拿在手中照了照,笑:“大的放在家里,小的揣在身上,要用时随时拿出来,方便吧?”

    “谁随身带着镜子?”立夏眨巴着眼睛,愕然。

    女子理妆,是极私密的事,谁会在大庭广众下做?

    就算是青楼中的女子,也不敢如此轻佻放肆,何况良家女子?

    “怎么不能?”舒沫反驳,拾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请匠人做个盒子,把镜子嵌在盖子里,盒子里再装些香粉,胭脂什么的,坐在马车里就能补妆了。”

    她本来也只是随口反驳,说着说着,一个大胆的主意慢慢在脑海里成形。

    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了好东西自然要一起分享,是不是?

    “这香粉嘛,”舒沫眼珠一转,冲宋婶甜甜一笑:“就要劳动宋婶了。一来嘛,咱们铺子里又可以多一种商品;二来,我这八亩多花也不白花;三还省得二牛这掌柜,成天无所事事。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娘娘~”宋婶一个劲地摇头:“这事要我看,一个字:悬~”

    “大不了,把价格定得低一点~”舒沫信心满满:“反正是废物利用,销得掉更好,万一真无人问津,损失也不大。”

    谁管它卖不卖得出?最要紧的是睿王府的姨娘,得脸的丫头,人手一个就行了。

    “得,”宋婶见她态度坚决,无奈地道:“谁还拦得住你?”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一溪明月的小说官家庶女仅代表作家本人的观点,不代表网站立场,内容如果含有不健康和低俗信息,请联系我们进行删除处理!
官家庶女最新章节官家庶女全文阅读官家庶女5200官家庶女无弹窗内容来源于互联网或由网友上传。版权归作者一溪明月所有。如果您发现有任何侵犯您版权的情况,请联系我们,我们将支付稿酬或者删除。谢谢!
梨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