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是谁?”
片晌之后,亦青来到上官麟身前回报情况,递上一枚令牌,道:“只搜出这个。”
上官麟拿过该枚令牌,铜制,约莫掌心大小,上头刻着一副将落的日头,隐没在两山之间,线条十分简单,另一面则只有阳刻一个篆字为“令”。
陆烽微微凑过身来瞧了几眼,猜测道:“这是谁家的令牌?”
“这标志……”上官麟沈吟片刻,方道:“是御霞山庄。”
陆烽一惊,“御霞山庄?难道是我们正要前往的御霞山庄?!”
上官麟微微颔首。
陆烽不禁性急又问:“他们为何要派刺客突袭我们?”又突然似是想到什么关键的事,脸色变得愤恨,“对了,陆家还有我这活口,自然是要除之后快了!”
“先别急着下定论。”上官麟若有所思,道:“据我所知,御霞山庄这些年虽因为由谁承继而闹的沸腾,可大权还是在邓老爷子手上,邓老爷子心思缜密,若要灭口,不会如此粗糙派几个杀手了事。”
“他必是认定我孤身一人!”陆烽气愤道。
上官麟一脸凝重,看向陆烽,“此行你我是往御霞没错,但这并不代表御霞山庄之中必有真凶,栽赃嫁祸这等事情率见不鲜,又或者是否有与谁同谋,尚未可知,若是先有定见,无疑乘了祸首的意,陆烽,你得明白。”
“……”陆烽头一次瞧见上官麟如此语重心长,不由愣了一愣,可上官麟说得谨慎,陆烽好歹正值气傲之龄,亦不想示弱,并无多做回应。
亦青默默在旁,这时候接着道:“他们的衣着都有喂毒,毒素渗入皮肤,若是行刺成功,最后也不免一死。”
这是极狠的手段,无论事成与否,偷袭者皆逃不过必死的命途,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能保守秘密的方法?上官麟收起手中令牌,道:“启程吧,如今敌暗我明,静观其变为佳。”
车厢之中,一只白瓷瓶尚倒在角落,上官麟无声笑了笑,这下连取出伤药的功夫都省了,拾起瓷瓶递给陆烽,道:“擦药,免得伤口化脓。”
陆烽并不知道先前他就是被这这瓷瓶里的伤药害的,拴开瓶盖时候,闻到药膏淡雅的香气,蓦然回忆起方才被上官麟狠狠折腾,半昏半醒之间闻到的味道就是这个,不由拧起了眉,余晖朝上官麟瞥去,瞧见上官麟正在褪衣,立时惊诧低吼:“你──你做什么?!”
上官麟动作一僵,“陆少侠总不能让我顶着这身脏衣去见人吧。”
“……哦。”陆烽极不自然地回应一声,看着上官麟一身衣袍的确是脏了,肩前还破了一个洞,正是之前自己拿剑所刺,上官麟一脸稀松平常,他反倒一惊一乍的,实在太过失礼,不免暗暗闭上嘴。
也不知是否窥见陆烽尴尬的神情,上官麟的脸虽是低垂着,唇角却有着微笑的弧度,他将上衣完全脱去,从包袱随便拿一件衣服出来正要披上,又听见旁边有声音响起:“你不疗伤?”
瞧见陆烽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肩前的伤痕,上官麟淡淡道:“小伤,无妨。”
然而陆烽却看见上官麟穿衣时候举起手来,面上悄然现出的蹙眉神情,显是动作之际牵扯到肩前伤口,不免引起疼痛,陆烽责任心重,想到那上官麟肩膀是他伤的,立时把手里的伤药递了过去,“还是上药吧,好的快。”
上官麟敞着胸,停下动作看着陆烽认真的模样,忽笑道:“多谢陆少侠一番美意,可惜我手疼,动不了。”
“啊?!”刚刚带伤把黑衣人全给打趴的家伙,现在居然连擦个药都嫌手疼!这未免也太刻意了,陆烽立刻投以一抹极度怀疑的目光。
上官麟勾着唇,“快呀,天还很冷,陆少侠难道要我染风寒了?”
“上官堡主皮厚的很,怎会受寒!”陆烽调侃一句,记着之前在这车厢里被上官麟强索,于是方才上车便故意坐得靠门一些,如今上官麟明摆着要他过去,他只好颇不情愿的挪了挪身。
待到身前,上官麟十分豪气的把上衣敞开,没受伤的部分一并裸了出来,俨然一副无忧伤风受寒的气势──他自然也不会坦白他刚刚是故意皱眉喊疼的。
陆烽抿着嘴,一脸肃色,瞧见那比自己净白却不失坚实的胸膛,拼命告诫自己别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俗事”,把瓷瓶内的药膏倒了出来,抹在上官麟肩前伤口。
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可被利剑刺下去又遭上官麟自个儿以掌劲拍开,破口处不免皮肉外翻,看来很是狰狞,陆烽不敢大意,放软了动作,两人之间一时沈静无言,等手上工作完妥,陆烽正要抽手,上官麟骤然出声道:“是我过份了。”
“……?”陆烽抬眼,望见上官麟也同样瞬也不瞬盯着他看,一晌忘了回话。
上官麟颇似懊悔,低声道:“我脾气不好,你莫见怪,我……绝无伤害你的意思。”
伤害?陆烽自嘲的想,两人*交合,不过是当初立定契约的条件,何谈伤害一说?适才好不容易劝了自己不要在意,如今上官麟主动提起,陆烽不免又是一阵难堪,仅闷声回道:“如之前堡主所言,你我有约在先,银货两讫,各取所需。”
不过这话竟引来上官麟面色更沈,急问:“你可是真这么想的?”
陆烽皱了皱眉,无端避开上官麟询问的目光,道:“不然?”
“……”上官麟默然半晌,看着陆烽退开,回到了靠门的位置,上官麟瞅着两人之间一道空隙,才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说得也是……”
一句“说得也是”虽然声音极轻,陆烽却是听见了,但他没有接话,只是揭开门帘一角,看着外头的景色由青山变往城镇,直抵码头。
与上官麟相识不过数天,甚至连是否真的认识也谈不上,陆烽对上官麟一无所知,却感觉上官麟心中藏了太多秘密,不是放在洞天堡中开价贩卖的,而是那种关乎己身,不愿与他人共享的心事。
陆烽之所以知道,不过是因为昔日他与陆玄皓相交甚深,陆玄皓虽身有兄长宽和之态,但陆家一把重担压在肩上,所以为人不免有些深沈与严格,只道无人的夜里,每每藉酒入眠,不经意脱口的叹息均是声声传到他耳里。
上官麟的面容此刻在陆烽心中与陆玄皓的愁容重迭,陆烽莫名觉着,一个陆家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洞天堡主这位置想来也不怎么好坐。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