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静日长。
唯有阵阵清风将撞钟与诵经之声送入禅房。被透过窗纱的夕阳映红了半张脸的宣成平躺着,眼睛直直仰视着雪白的墙面上挂着“四大皆空”四个大字。可他心中一刻不得空,一刻不得静。那是因为那个逍王在不断地亲吻着他,从脸颊到胸口,身体的每一处都被那人温柔细致地吻过。伤早就不觉得疼了,心却是要跳出了嗓子眼。直到后来,宣成干脆皱眉闭起了眼,再也不看那四个字。他嘴闭成了一线,手指与脚趾都蜷紧在了一起。那是可以让身体融化的温度,团团包裹住了他,热流很快就蔓延了全身,简直要把最后的理智吞噬掉。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语里明明是这么写的。但无论他再怎么念也不管用了。
“……别,我疼……。”宣成拼了命才说出了这几个字,可身体明显在唱着反调,就算是一千匹马也拉不回。
“……别怕,只是想让你舒服些。”逍王抬起头,手却还在硬挺挺的那处轻抚撩拨,可声音明显有些黯哑。吃不到嘴馋,可尝了个味,就更加想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定力,没有就此扑上去,化作这山里的野兽。
宣成软筋化骨,早没了自我反抗的余地。他一把抓紧了逍王的手,好像自己在漩涡里,只有抓住了才不会卷入深渊。而这人带着自己乘风破浪,冲出囹圄。眼前从黑暗到一片亮堂,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浮在了天空里。而半掩在白褥下的纤瘦身体却阵阵痉挛了起来。
等睁开了眼,看到沾染了榻席白乎乎的东西,才骤然一下落到了地面上。
宣成急喘着气,心上背起了一块大石,他看着逍王,又偏过头,羞恼悔恨至极,连连自言自语般道:“这下佛祖肯定不会原谅我了。”
逍王笑了,将人轻轻一拢,耳语道:“怕什么?反正要怪罪也先怪罪我。是我色诱你在先,强要你在后。”
宣成的脸更是红得窘迫:“你什么时候……‘色诱’我在先了?”
逍王无奈觎了人一眼,一副万般委屈似的样子道:“你不知道罢了。哎……你以为我以前隔三差五打扮了在宫里头溜达是给谁看呢?”
“打扮?”宣成不可思议地看向逍王,窘迫丝毫没有得到缓解,道:“你那浪子登徒的模样也好意思说?”
“怎么了?那些宫女还都愿意多看我几眼呢。哎,和你说简直对牛弹琴。”逍王故意摇头叹道。
“那你别和我说了。”宣成立马转了头,盯着墙壁鼓大了眼睛。
逍王吻住了人的耳朵,狠狠地亲出了声:“偏要,谁让我有个牛阿弟呢!我还要给我家阿弟打江山哩。”
宣成听到“江山”二字,心口立刻一怵。他们兄弟之间以前的死结就是由这江山而起,自己为了这江山更是差点赔了所有。绕了千山万水,这么长时间好像只是为了等到今天而已。现在他倒是宁愿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能换来这山中的安宁。可是他更清楚,逃避终究是不可能的,他愿意放弃报仇,可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是我们一起才对吧?”他早已经转了过头,道。
“当然。”逍王揉着他后脑笑道:“反正你生死都和我绑一块了。我要死了,留你一个也不放心。还不如一起入轮回,这你不后悔吧?”
宣成自然而然地道:“你我兄弟自然要生死与共。”
倦鸟归巢,天渐渐暗沉了下来。峦峦山峰成了一副深深浅浅的泼墨画。给宣成伤口伤了药后,逍王取了寺里的清粥和斋菜,一勺一勺喂了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宣成。饭饱后宣成攒着逍王的手才算安心地睡了着。逍王抽出他的手时,两人手上都黏了一层汗,交融在一起也分不出谁流的。
逍王见他睡得安稳,又凝视了人的睡颜片许,这才轻缓地推门出了禅房。院子里,秦云矗立着已经成了一道剪影。听到逍王的脚步声,他回过身,神色复杂地向逍王低头拱手行了一礼。方才禅房内隐约传来的声音,都在不经意之间入了他耳朵。明知不该,却还是介怀起来。现在再看到逍王,忽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殿下……。”他隐了先头一个字,轻唤了一声。
逍王冲他罢了罢手,走道了他的面前,道:“我要回一趟邺城,快则三日,慢则一月。你替我看好他,不要离开这里,行不行?”
秦云急睁了一下眼睛,向前了一步道:“殿下,此行危险,让属下随您一同去吧。”
“不用。我以做好了部署,只是不放心他会一时意气用事。你能不能替我守好他?”逍王道。
“殿下的吩咐属下自然做到。”秦云拱手皱眉道,可心里哪里愿意留下,只是要再请求跟随又实在难以开口。
逍王点了点头:“方丈大师那我也已经说好,若有其他情况你可听他安排。”
秦云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难受,似乎眼下就是生离死别了一般。他有些犹疑了道:“可他若不听属下的,执意要去邺城如何是好?”
“那你绑也要给他绑住。”逍王立刻道,随即又思忖了些许:“我会给他留封书信,他这一觉也能睡上三天了,也许他醒来之时,我就能赶回来了。
“殿下,既然有方丈大师在,就让属下随您一同吧。”秦云急切地终于又道。
逍王笑了:“今日你受了伤,好好留在此处修养吧。”
“属下没事,不必休息。难道殿下信不过属下?求殿下……。”秦云恳求着,可他话还没有说完,逍王就接了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因为信任,才把最重要的事多付给你。”
秦云眉心抽搐了一下,深深皱了起来,他无可奈何,只得回了一个字:“是。”
夜色浓重时,逍王连夜出发。秦云站在钟楼上,看着他的背影如黑色的蝙蝠很快堙没在了黑暗之中。而望向邺城的方向,黝黑的浮云,皑皑看不清楚真面目。
宣成在两天后才醒了来。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逍王,禅房里没见,披了身旁放置的衣衫就奔到院子里,却见秦云石柱一样立在那里。
“逍王呢?”宣成一口问道,忘记了自己还赤着脚。
秦云一脸黑黝黝的,瞪着个眼睛看着宣成,口气不善地道:“回邺城了。”
宣成也睁大了眼睛,他盯了黑脸秦云几眼,似乎不太相信这个事实,过了好一会后,才转身就往寺门走。秦云尽责职守地揽到了他的面前:“殿下交代,你必须留在这里等他。”
宣成如油锅上的蚂蚁,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他眼前发了花。地面烤着他的脚心,让他无法再站立下去,却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秦云知道眼前人和自己无冤无仇,可是一张口便是冲人。与其说是生宣成的气,还不如说他是在和自己怄气。看到宣成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更是火大起来。他看不出这人的好处,可现在自己也一样的无能。他愤愤地掏出逍王留下的信,二话不说塞进了宣成怀里:“你自己看看。要是真的担心殿下,就不要惹出其他事来叫他分心了,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宣成被他吼得一怔,抓紧了信就往回走。回到了禅房关上了门,才把信撕开来看。可信里头什么也没写,只是画了两个小人,就像在以前宫里头书房那画刻的一样。宣成看得一楞,刚才的火气一下就被浇灭了,不但如此眼眶还泛起了酸来。他将画折好了往怀里头塞,最里头骂着:“混账,你要是敢不会来,我就就……。”就了半天宣成没说出个名堂,可威胁之心可是绝对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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