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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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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安一拍桌子,桌椅震颤,连着茶具叮叮一阵乱响。陈以勤直了直腰,下意识往后靠了一点,但面上却仍从容着,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好像那一靠,也只是怕茶水溅湿了衣襟而已。

    “范大人不必动怒。”他伸手将茶盏推回桌中,道,“我不过是关心李见碧而已。”

    关心李见碧?现在李见碧是一介罪囚,你关心他做什么?当初李见碧被污入狱时,也不见得你替他求过一点情啊。

    “陈大人你要关心什么人尽管去关心,何必到我面前来说,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忙。”范安看着他皱眉道,“看在你我同朝为官,我奉劝一句,李见碧如今是一介罪囚,身份低贱得很。陈大人身为朝庭命官,深圣上和桓王和器重,最好还是不要与李见碧这等人扯上关心为好。”

    他说到这里不等陈以勤回话,将茶殴瓷匙都放了回去,开口就要驱客。

    陈以勤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当我是你的学生么?你要讲我就得听阿?”范安起身道,“你走吧!”

    “范大人对下官怀有戒心,下官十分理解。”陈以勤道,“若大人不能对我信任,不如去问过李见碧。”

    范安出离愤怒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要我去哪里问李见碧?!去三千里外的河阳吗?!你以为我这个二品大员,跟你们翰林院的书呆子似的,吃饱了读个书,整日消遣没有正事要干吗!”

    陈以勤全当没听到他的嘲讽,只拣最要命的事说。“我知晓李见碧已不在河阳,我猜他要么已被人杀死,要么被人救回京城来了。”范安道,“那个人大概就是你吧,范大人。”

    范安被他说得脸色一阵发白,他心中气恼极了,却不知从何处发泄,手拽着拳头紧了半天,只道:“滚。”

    陈以勤已经把想说的都说完了,于是轻道了句是,退后三步转身出了都察院的官厅。范安看他慢慢走过中庭消失在大门口,忍不住将手边的茶盏往门口摔了过去。

    “混帐东西!”他咬牙恨恨骂了几句,静下心来却又开始忐忑:这陈以勤到底什么来头?他以前从未听李见碧提起,若不是流放一事,他范安永远不会去注意这个三品翰林学士。这人难不成真有先知的能力,否则单靠猜测哪能猜得这样准,或许李见碧在京城的事他都已经知晓了!

    陈以勤有个当指挥使的义父,而那人手底下管着成千上万的特务,若有心查件事还不容易吗?说起这些特务,范安又想起一件事。

    听说指挥使郑康有个小女儿,闺名郑蔚儿,当年喜欢上了一个姓柳的六品翰林典簿,死活要嫁给他。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但拗不过小女儿的痴心深情,最后只能答应了。这小女儿郑康素来疼爱有加,以前在郑府百事由他,处处顺心,没有令她受过一丝委屈。一日嫁做他人妇,还只是个六品典簿,以后的日子肯定要吃苦呢,说不定在婆家还要受欺负,这样担心着,郑康便时常吩咐底下人对柳家多加“关照”。

    夫妻过日子,小吵小闹总是难免。这小女儿嫁过去不到半月,不知是因为什么,在某天深夜吵了一架。不想次日午时,郑康便来府上探望了柳典簿,问他昨日因得什么事,要指骂他的女儿。柳典簿惧他的威严不敢承认,郑康便问郑蔚儿,郑蔚儿护夫心切,也说没有这一回事。

    不想说到此处,郑康命人拿了一卷画儿过来,柳典簿抬头一看,那画上画的,正是自己昨日在书房指骂郑蔚儿的场景。

    柳典簿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深更半夜,府宅深深,而郑府的那些特务,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柳府,一边监视着,一边还悠然自得地给你临时描一幅画像,这单单想像着,便叫人毛骨悚然。

    柳典簿认了错,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他确实是不敢了,因为过了不到半年,这柳典簿就病死了。范安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这事儿,当时就在想,这人肯定就是被吓死的。知道有人日夜夜盯着自己看,连上茅房都要担心自己的屁股有没有给人看去,你说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既然左右躲不过,干脆就到阎王殿那图个清静。

    今天陈以勤一番问话,令他想到这些事,心下又多了份忐忑。范安抬头往官厅外面的梧树看了一眼,心想着说不定那枝繁茂盛处,正躲着一个人呢。他捂了捂胸口,又忍不住去看天花藻井。

    元珠在月洞门外看见陈以勤出了官厅,便进来收拾茶盏。他跨进门槛,正看见范安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屋顶看,她顺着范安的视线往上望了一眼,说大人,这官厅哪里漏雨了吗?

    范安听到她说话便扭回了脖子。“是啊,你明个去城外请个屋匠来,让他看看我们的屋顶有没有哪片瓦片被风翻动过。”范安道:“哪怕是有一片动过了,都要告诉我。”

    元珠应了一声,说好的,奴婢记下了。

    次日便有屋匠便请来修瓦,那人上去半天又下来,说大人家的屋顶平整严实得很,没有一处破损,不用修呢。范安听完略松了口,让人打赏了二十个铜钱,让那屋匠走了。

    虽然屋顶没有被揭过,但范安仍不放心。连续几天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再不敢去城外找李见碧了。但他又担心着李见碧,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坐不安食无味,整日病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

    范安叫来那两个河阳带回来的马夫,让俩人寻个机会往城外朱砚的住处去一趟。“你们去跟朱砚说一声,就说我这几日公事烦忙,抽不开身,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看他去了。”他说着又掏了两锭银子,叫俩人转交给朱砚。

    那两个面面相觑,说大人这几天整日在官厅坐着,并不忙,怎么突然不去城外了呢。

    范安扶了扶额说:“你们有所不知,府里的白公子恐怕知道朱砚的事了,这几日悄悄盯着我,若被他知道了朱砚的住处,说不定要找上门去打架杀人,我最怕这样的事,传出去有损我贤德的名誉,你们知道吗?”

    那两个心领神会,忙说知道了,我们两个悄悄从后门出去,一路会小心些,决不会让人发现的。范安听这两人信誓旦旦地说完,心下感动不已,抓住两人的手道多谢了,没你们两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两人做事勤快得很,次日便趁着买粮草的功夫往城外朱砚的住处去了一趟,将范安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朱砚听了,完了交银子交给李见碧便回来复命。

    自范安病起,至今已有月余没往李见碧的住处去了,范安还担心着这人会不会因此怪自己冷落了他,对他心生埋怨。那两个马夫回来,范安便叫进官厅来,问那朱砚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那两个马夫说朱砚过得挺好,大人不必担心。范安又问:“他听说我有段时间不能去看他了,可有说我什么吗?”那两个马夫说没说什么,还是那副样子,对人爱理不理的。范安不高兴了:“怎么会没说什么呢!他一定说了什么。”

    “是说了一句”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道:“他说‘替我多谢范大人’。”

    范安问:“就这样?”那两人道:“就这样。”

    范安失落了一阵,说算了,你们改天再去他那里,交待他一定要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没事别往外跑,这几日风声紧,走在大街上指不定被人认出来了。

    那两人应着声,看着范安近日因心事过重而憔悴的面孔,一面心疼着,一面忍不住小做腹诽:这外头养个情人真不容易,不能接进府里来受用,还要整日担心受怕,天天往外面贴钱,这有什么意思阿,竟然这般怕了白公子,当初何必又要去偷腥呢。

    范安似也知道这两人内心的想法,但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陈以勤自上次被范安驱客后一直没再来,但每日早朝这人都能和范安碰面,时不时拿他那双深井般的眼色看着范安,范安避着他的目光全当没看见,但每日早朝半个时辰,一想到身后站着的陈以勤,便让他如芒在背,忐忑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硬是给憋出一身冷汗。

    这真是蛤蟆趴脚上,它不咬人,干恶心你。

    范安就这么被恶心了几日,直到一天深夜,他睡梦中被人一阵轻响吵醒,他披衣出了寝屋,叫人去门外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者出门查探了一阵,回来说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卫军在搜城。

    范安听得一个激灵。“搜城?!”他道,“为什么搜城?是哪支卫军?”

    “这个小的哪清楚阿,说不定又是刑部哪个罪囚逃跑了。我看到一支骑兵往城门方向去了。”那侍者道,“瞧那衣着,应该是御林左卫。”

    范安惊骇了一阵,御林左卫是郑康手底下的支军,莫非是其义子陈以勤查到了李见碧的住处,叫郑康半夜去拿人了?!他这几日心中想着这样的事,难免杯弓蛇影,浮想连篇。

    他想到此处哪还坐得住,忙道:“快快,去给我备马,我要往城外去一趟!”那侍者闻言抬头看他道:“大人,这三更半夜你要往哪里去,现在外面正乱着,有天大的事你明早再去吧!”

    范安道等明早就晚了!他斥着那侍者去备马,回去套了件深色常服,牵着马从范府的后门出去往城门方向策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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