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靠在合上的门扉上,缓缓闭上了双眼,他抬起一只手放到了胸口,咚咚、咚咚,它还在跳,可是为何那里空牢牢的,还有些隐隐的疼……
沉沉的暗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似连春虫也停止了鸣叫,一切如一潭死水一般,毫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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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天空惊现一道玉树般的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天幕,伴随着一声霹雳般的响雷,惊破了午夜寂静的苍穹,小七捂着耳朵,身子在被子里蜷缩成了一个球。
“小七,你是不是又在害怕了?要不要我陪你?”小五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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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才不怕,我又不是三岁小娃娃。”小七咬着牙,却说出底气不足的话。
“真的不怕吗?那我可走了。”
雨哗哗地下着,拍打在窗棱上,发出巨大的噼啪声,摇曳的树影,在窗子上映出如鬼魅般的影子,雨水透过没有关好的窗缝流进屋中,顺着几案,滴到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轻响。
雷声消失了,雨声却越来越大,小七起身裹了裹身上的衣衫,穿鞋来到窗前,他伸手欲关好窗子,却看见院中淋得湿湿的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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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套上一件长衫,撑起竹伞飞奔到了大门外,大门外,一个颀长玉立的身影,像海边的一块礁石,静静地伫立在瓢泼大雨中,浑身精湿。
小七来到男子跟前,抬高手臂,将他撑在伞下,雨水顺着他的头顶,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道道水痕,他静静地看着小七,漆黑的眼眸似沁水的黑色珍珠,里面闪动着一丝晶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唇角也跟着微微地翘起。
小七看着他,一声极轻的声音在雨夜里响起:“冷吗?”
他深邃的黑眸似有一抹光彩闪耀,平静地说道:“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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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眉头深蹙:“为什么不走?”
他低低地说:“没地方可去。”
“你说谎,看你的打扮就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会没有地方去?”
男子缓缓垂下视线,低声道:“那是过去。”
小七咬着下唇,视线在他身上,由上至下,他看着他衣袍上成线的水柱,溅到地上的水坑,形成了一簇簇晶莹的水花,小七轻声说:“这的日子会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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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彩,坚定地说道:“我不怕。”
小七抬头望着他:“在这儿要干很多活儿。”
“我能干。”
“在这儿要挨掌柜的骂。”
“我可以忍。”
“为什么?”
“我……没地方去。”
“……”
雨声越来越大,雨点越来越密集,拍打在竹伞上,似要将竹伞拍碎,风雨中,小七的少半个身子已经淋湿,而他早已是个落汤鸡,小七呼吸有些急促,心里似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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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你希望他留下来,不是吗?你看到他时很开心,不是吗?
另一个凌厉的声音又道:来历不明的人,是很危险的,小七,千万不要让自己置于险境。
温柔的声音又道:随着自己的心吧,喜欢他,就让他留在你身边,人生能有多少次真心的喜欢?哪怕只是暂时也好,而且,他也很需要你。
凌厉的声音又道:随心所欲的后果就是人财两空,而且相处时间越长,你说不定会习惯身边有他,若他那一天弃你而去,就像你爹当年抛弃你娘一样,你娘带着你独自生活,四处流浪,最后死在他乡,这些,你都能忍受吗?
小七摇头大喊:“不要再说了。”他急促地喘息着,攥着伞柄的手似要将伞柄捏碎,身子也跟着簌簌发抖,是的,他不能忍受,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离开时的样子,她穿着那条最美丽的蓝色衣裙,打扮得极其漂亮,她平静地躺在榻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最后一刻口中还喃喃地说:“上郡,我想你了……”
泪水在小七的眼睛里来回旋转,母亲离世前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那是怎样的心痛和思念啊!母亲笑着流泪,那句极轻极轻的话经常在午夜中响起:上郡,我想你了……可是,娘亲,那个坐拥美女的负心人是否也会想你。
青山握住了小七抖动不止的手,冰凉的大掌,带着无比深沉的力量,让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缓缓抬头看着青山,低声道:“若哪天你想好要到哪儿去,你随时可以走,不必告诉我。”
青山目光深沉:“不会,我永远不会不告而别。”
“随你。”
青山依旧一动不动,小七道:“你不是没地方去,想留下来吗?”
青山目光深邃地看着小七:“你以后,会不会赶我走?”
小七心跳有些急促,瞥了一眼他苍白的脸颊,他别过视线,低声道:“我只是个小伙计,赶不赶你走,是掌柜的说的算。”
“你呢?”
小七瞪着他:“不要再废话了,再废话,我也要浇湿了。”
突然,又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漆黑的长夜,照得四周如白昼一般明亮,紧接着一声巨大而清脆的雷声响起,小七一声尖叫,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雷声消失了,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小七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的头抵在青山的胸前,青山的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而自己的双手竟捂在他的手上。
烟雨中,二人隔着重重雨幕,默默对立,男子漆黑的眼眸,似深不可测的深渊,却又似和风下的春池,带着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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