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莲打开门,先是一脸惊诧,再生了一脸尴尬,她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突然,就撑着一个胳膊呆立在门口。(
六甲神灯)赵安莲不能确定梅淑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他?
是啊,天色太晚了,谁还会来,带着这种火一般炽热的眼神。
这个男人就是马四海,赵安莲的前夫,马金廷的父亲。
他看见梅淑在,立刻收敛了些眼睛里的爱火,对赵安莲说:“我回来矿上处理点事情,顺道回来找一下印章,原来准备晚上在家里住一下,有客人在我就回宾馆住了。”
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说不通,按照赵安莲公公的身份,儿子儿媳已经离婚了,房子已经留给了儿媳,现今儿媳独住,他这个公公深夜登门住宿未免太解释不过去。
又对梅淑说:“二梅来了?我去那个卧室找啊,你们坐着说话,哈哈,对了,你们吃过晚饭了吗?要不咱们一块出去吃?我请你们吃涮锅。”
“哦,不用了叔叔,不用了,我在政府食堂吃过了。”梅淑应着。
“二梅,你早点睡啊,不要等我……”赵安莲在门口甜蜜地笑着说。
赵安莲和马四海一前一后出了门,梅淑独自对着雾白的台灯呆坐了一会,起身回政府宿舍了。
小禹不在宿舍,许是她去赴了程成的约?
梅淑半夜梦醒,缓缓睁开眼睛,小禹在对床轻轻地打着酣。
黑夹子底竹绿罩子台灯还夹在小米色的床头板上,投下一片白蒙蒙的清辉,梅淑的脸枕着的一块红白条棉布枕巾一路湿到耳朵底下,氲的耳朵里也潮阴阴的,梅淑又使劲睁了睁眼皮,眼皮子上的一层肉仿佛一觉生长了二三斤,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凌晨五点,梅淑蹑手蹑脚的穿将起床,一出宿舍门,便疯了一样地往金鱼小区赶。(
最强兵人)
昨夜的大雪已经停了,地上一层薄薄的白,脚下一步一打滑的。
梅淑站在赵安莲的单元楼下,摁着邮政绿的楼宇门门铃把赵安莲折腾到楼底下,赵安莲迷迷瞪瞪的下了楼,她只穿着单丝夹棉睡衣,外面披了一件深蓝牛仔兔毛灰领的风衣,很妖娆。
她一只手臂撑着铁门框问:“二梅,你大清早地把人折腾醒,也不肯上楼去,天寒地冻地,出什么事了啊?”
梅淑上前一下抱住赵安莲,低低地问:“莲,你真的爱上那个老男人了吗?”
赵安莲先是愣住,白雪照着黑乌乌的天色,她的双眼被白光猛地刺醒,接着,她清醒地抱住了眼前的梅淑。
“你快说呀?”梅淑又追着问她。
“别问我,我不知道,二梅,求求你,别问我……别问我……”赵安莲摇着梅淑的肩膀哀求着说。
“值得吗?这一切?”梅淑又问。
赵安莲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甘心和没有爱情的男人过一辈子,如果我爱他,也是因为他先爱上了我,我已经陷进去了,我自己也抵挡不了这种力量。”赵安莲把头捂在梅淑的肩膀上,说。
梅淑不说话了,只更紧地抱住她,心像正被一圈一圈的铁丝捆住。(
挑个王爷做夫君)
“你这傻女人,就算是这爱情没有道理,也要义无反顾掉进去吗?”梅淑想问,但她的心越捆越透不过气来。
末了,连她自己也迅速被这句话坠下去,爱情怎么会没有道理呢?只轻轻挤了两个字出口:“傻瓜!”
“他半夜就走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赵安莲对着梅淑的耳朵低低地道,尽管她明明知道迟早是要路人皆知的事情。
“马金廷和他母亲……你原来的婆婆,知道这件事吗?”梅淑松开她低低地问。
赵安莲点头道:“马金廷还不知道,我不能确定他老婆知不知道?我想……她不会没有一点察觉,女人的心都是很敏感的,不管她年龄多大。”
顿了半晌又问梅淑:“你俩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梅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问下去。
但赵安莲还是说了一句:“傻瓜……自讨苦吃……”是说给梅淑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天色渐白颜鸽飞只顾垂着头沿着路边的红砖走,一步两格,一面数着。
连队门口突然变魔术一样地跳出来一个俊帅的小战士他压低嗓子拉着长长的调子连着喊了他好几声:“副连长……副连长……颜副连长……”
颜鸽飞惊讶地抬头:“魏笑?”
岗亭里的战士和哨位上的战士立正敬礼,面目庄重。
“副连长,嫂子没跟你一块来啊?”刘魏笑笑问。
“你等多长时间了?吓我一跳,你这欢迎仪式也太没有创意了。(
如皋文学区)”颜鸽飞说。
“答非所问,我是专门出来迎接嫂子的,要早知道就你一个,就不起那么早了。”刘魏笑说。
走在长长的通往连房的路上,连房正从清黑的迷雾中慢慢淡出来,颜鸽飞竟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到底是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连呼吸和步伐都变得协调了。
刚进连房,起床号就嘟嘟嘟嘟响了起来,颜鸽飞立刻加快脚步往宿舍跑步走,两分钟在宿舍换好了迷彩服。
刘魏笑随后跟了来,迈着安逸的步子,颜鸽飞一面系着腰带一面跟刘魏笑撞了个大满怀。
颜鸽飞诧异地盯着他:“你怎么了,没魂儿一样,出操啦。”
刘魏笑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颜副连长,今天星期日,不出操,不知道是谁没魂儿。”
“昂,那你回去再睡一会儿,看你眼睛都熬红了,昨晚加班写材料来?”颜鸽飞兀自下楼去。
刘魏笑跟了颜鸽飞跑步往操练场走,一面说:“看你眼睛又红又肿的,你昨晚在火车上熬了一夜吧?出什么事了?”
“跑步的时候别话那么多!想说话回连部找面墙说去!”颜鸽飞只顾跑,把刘魏笑落在后面。
三三两两的战士陆续从连房跑步出来,篮球场和操练场上的战士越来越多,打篮球,跑步,单双杠,俯卧撑,还有两腿绑着迷彩沙袋背着双手跳。
连队大院的声响盖住了颜鸽飞的思绪,他喜欢这声响,绿色给了他空前的安全感,他害怕太安静的空气,脑子先清了白。
却又使他想起他们刚认识的那时候,军校驻地郊外清清淡淡的末秋的景致,颜鸽飞的电话卡总是不够用。(
强占:总裁好凶猛)他还是军校学员,手机一律上交队里,每月紧着抽烟,自悉数的军人津贴里省出来与她的通话费,每次都是痴心地等着梅淑先挂。
那是颜鸽飞主要的一笔爱情开支。
梅淑大学的公用电话装在宿舍楼楼梯拐角,顶上一盏暗暗的菊白的灯,白天晚上下课后它滴铃铃亮开嗓子一唱,女学生们便心跳起来。
而颜鸽飞打电话的时间,多在晚饭后,六点钟左右,同楼的接到电话的女学生对着楼上大喊:电话找427的梅淑,电话找427的梅淑427的梅淑在吗?……
连房下面响起一连串普话里略带些儿乡音的口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战士们的脸齐刷刷的往右看去,最右一个战士挺起胸膛,抬着下巴,目光平视前方。
丛绿的海以他为坐标,簌簌的紧急地涌动着。
立定报数:“一,二,三,四……八,九……”。
音起声伏,从整齐的迷彩帽到整齐的黑带迷彩棉鞋,雄浑而阳刚,活力迸发,豪气万丈的男子气概冲出了部队的围墙。
全体战士背脊挺拔,眉目严肃,手和脚统一摆在规定的位置上,中指摸着迷彩裤缝。
标准的军姿,标准的表情,像一块整整齐齐种着绿松树的地,齐刷刷的,一致的步调,一二一跑步往操练场带走了。
在部队大院,起床号一响,黑夜就跟着战友们一块醒来了。(
邪帝独爱:女人,你逃不掉了)
连队大门口白清的路灯孤自投下一片梨汁的光。交接岗的哨兵,立正向对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颜鸽飞跟在队伍最后,心里惶惶惑惑地,像丢了什么东西,像给盗空了一样,只剩下空空的心壳子,身壳子,被前面队伍咵咵咵咵地几十个牛皮鼓擂鼓腮帮子般的声音,给装进去,反而静下来,静的忘记了自己。
只有这个绿的世界是微微踏实的,可是却雾拢拢的仿佛看到了她,到处都是她在笑。
连长喊起口令:“一……二……三……四……”
口令一起,随后震耳欲聋的声音立刻冲过来,把她的幻影冲碎了,他也扯着嗓子跟着喊起来:“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回音响彻操练场,又从写着大标语的迷彩高墙折回来。
从昨天回来一直到今天,颜鸽飞实实不知道是怎么过了下来,浑浑沌沌的,整个是空白的纸,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不能发动脑子去想事情,一想就想到她。
出操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训练的时候,整理内务的时候,开会和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查岗的时候。不论什么什么时候,不论做什么事,都不能由着自己去思想,所以总是在忙,总是在连里跑来跑去,没事就去跑步,跑到迷彩服**地粘在背上。
下午从连部开会出来,就被二排高班长捉到了连部招待所,一个二期士官,年底就面临退伍或者续三期,陕西西安人。
妻子白钰这回从老家西安赶来就是同他商定这件事的。
准确的说,该是宣布白钰的决定,叫高班长执行。
结婚至此,白钰对这种两地生活厌烦透了,她总觉得他关心她不够的多得多,肚子里的委屈又不能同他倾倒,每次难得见面,难道就要给他怨气受?
可是不同自己的丈夫倾倒又能同谁倾倒?公公婆婆,还是自己的父母?可是每年白钰还是盼着丈夫休假回家的日子。
直到孩子出生,她也受够了,尽管高班长也为孩子洗过尿布,冲过奶粉,哄孩子睡觉。可是半夜一个人哄啼哭的孩子睡觉,喂奶,换尿布,冲奶粉,把屎把尿,这长久的艰难的需要丈夫体贴的月子里,他却在部队里关着,得遵守军规军纪,服从命令。
电话里的千万声体贴终究是梦一般的,摸不到触不到的。
现在孩子已经可以上幼儿园小班了,白钰打定主意,如果高班长退伍,就日子过下去,如果留队续第三期就离婚,她一天都忍不了了。可是,白钰听说,中国法律对现役军人的婚姻有保护,就是不能和现役军人的另一半提出离婚。不知道是真是假?
白钰苦恼的便是这个问题,眉间的愁纹一波一波荡漾出来。
她在饭桌上的光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地黯淡,从前她是推杯换盏的炫丽的酒桌交际花,即使只有一个外客在场,也竭尽交际能力去照顾周到。
这次与白钰同来的是父亲认的干女儿,自己的干妹妹,韩纯。
韩纯坐在浅蜡黄饭桌的另一端,颜鸽飞正对面,浓粉厚白的瘦尖的脸盘,配火焰红的鬼魅的嘴,齐刘海沉沉地掩在卷长的浓黑的睫毛上,一口一口白米饭伸进那红嘴里,下嘴唇中间莹红的唇彩颜色褪出一条痕,露出嘴唇的本色来。
白钰高高握着筷子稍蘸着吃几口饭,斜眼望一望高班长,只觉饭和心口的话鱼刺一样横梗在胸口。
高班长打破沉寂:“副连,你吃着今天这桌饭口味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白钰偷瞧瞧韩纯的眼神,镜子一样把心思映出来,只是今天这嘴懒得张。又瞧瞧颜鸽飞,他心里住着他思念的人。白钰想这嘴张也怕是白张。
颜鸽飞倒没觉出什么来,只顾吃,心里白白的空空的。
颜鸽飞放下碗筷,想一下,想回味些什么,笑着说:“不是嫂子的厨艺吗?好像跟上一次口味一样啊。”
“副连长,今晚是我妹妹厨艺,她跟你也算是老乡,饭菜是根据老家那边的口味做的。”
韩纯说:“嗯,是,我也是安徽人,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厨艺没有嫂子好。”
颜鸽飞不经意地说:“哦,没有,挺好吃的。”
白钰觉得无论如何有必要介绍他对桌的妹妹:“韩纯是我父亲在西安软件公司的实习大学生,也是我父亲的干女儿。”
韩纯也说:“我是在西安上的软件大学,颜副连长呢?”
颜鸽飞说:“安徽解放军汽院。”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高班长贴近问颜鸽飞。
颜鸽飞摇摇头站起身对白钰说:“感谢嫂子啊!”又对韩纯点一下头:“感谢!”又对高班长说:“高班长,连部还有个会,所有骨干都得参加,安排集训的事,你别耽误,我先回去了。”
这眼睛只无意碰了一下,韩纯却总觉得有什么异样藏在颜鸽飞眼睛里,记了一个晚上,记了一个青春,记了一辈子。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不早了。”高班长说,又温柔地瞧了一眼白钰,白钰铁青着一张脸。他转而对韩纯说:“帮你姐收拾一下碗筷,我晚上不回来,你姐妹俩早点睡。”
白钰噌一下蹬开凳子起身:“我跟你说的话不要不当一回事,好好考虑一下,别总不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干脆不把我当一回事算了,反正也从没当回事过。”
高班长顿下脚背对着她停了五秒,关上门,走掉了。
白钰心想,至少他该回过头辩几句,照他的急爆的性格,倒出乎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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