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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又立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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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淑知道自己依旧是发自内心的爱着小表妹的,一如过去,一如往后的任何时候。(创世至尊

    颜鸽飞拍打一遍军装上的尘土,郑重地整理着军容军貌,带着必胜的信心走在梅淑身前。

    梅淑一步一步跟着他,微垂着头,像赴父母跟前认错的犯了大错的孩子。

    村路两边尽是光秃秃的核桃树和长着红刺的花椒树,梅淑一面走过去一面觉着自己原来是这么迷恋着它们,依赖着它们。

    一想着有天可能只能靠着回忆去想念这个村子里的一切,就揪心,它生养了自己二十几年,自己的骨血与它的土地深深相缠相绕着,这一辈子都无法分离得开。

    故土跟爹娘姊妹一样都是永远地亲人。

    梅淑爱它,爱它的所有:大黄牛,驴子,核桃树,花椒树,碾滚磨盘,各种果树,谷地玉米地,土坯房的学校,蓝砖蓝瓦的戏台,自留地,坪搁台上的野花野草,山里的各种药材,乡亲的作息,俗美的方言,黑布鞋麻绳底,庄稼味的衣裳,彩色的头巾,山风吹乱的山里人的头发。

    所有所有的,像一盘苦菜,木筷子夹上一口,细心品一品,终生难忘。

    甚至是邻里的打架口角都是值得怀念的。

    可如果从没认识过走在前面的这个人,那时又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两个人从陌生到认识总归是今生有缘的。可哪想等到谈婚论嫁摆上桌面时,又是这样成为两难的抉择。

    感情不都应该是可以相通的嚒?

    颜鸽飞停下脚步,回头找梅淑,梅淑急忙把眼睛躲去别处,随口问了声:“你还找得到门吗?”

    “那不,前面一拐弯那个黑大门,我们到家了。(俗人回档凤皇)”他的指头顺着一指,军帽底下的眼睛放着喜悦的光。

    梅淑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真的是到家了,院的土坯黄墙,高高地迎接着他们。

    院儿里,梅淑母亲正预备着做核桃仁山药油糕。

    母亲穿着一件枣红的合身尼则衣裳,坐在西房的青石阶上利落地剥着核桃硬皮,克哩咔喳的,核桃皮堆成了小山坡模样。父亲总是那件黑色的夹棉袄,灰短毛领子,后衣背破了一个小圆洞,像一朵幽静的小黑花,给阳光默默照着,一手小锤一手捏住核桃忙着敲。

    母亲说:“我看这就够了,不用敲了。”

    父亲说:“再敲点咓,二闺女说这个星期回来,孩子待见吃。”

    母亲说:“不少了,再包些豆糕,二梅哪吃得了那么多,大闺女跟你都待见吃豆糕。”

    一边又拾起盛核桃仁的木簸箕往厨房走,梅淑母亲身材高挑,苗条。家里保存着一张母亲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年轻照更迷人,怀里抱着梅瑰,前面遮着一条彩船的油布,油布后面娘俩站在褪漆的旧拖拉机铁斗上。

    “二闺女不像她姐,一点不听话,一点不知道心疼大人,不说老俩吃了多少罪供她念书念了那么大,念出书来又费了多大劲考上公务员,才进了劳动局吃上财政工资,她知道珍惜?”母亲在厨房揉面,一提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一面扫着一地的碎核桃皮,一面道:“又来了,又来了,你瞧你,闺女两年都不提这事了,肯定是断了,还一天起来噜噜苏苏个没完,心麻烦。(玄灵变)”

    母亲又说:“你知道甚,你还不知道你那闺女呀,从小就不听话,她要能像她姐那样谁还噜苏她?净做让人伤心的事嚒。不为大人想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走那么远,一个亲人也不在边上,败了屈连个哭诉的人也没有。丢了好营生,去了婆家挣不上钱了以后还不得给人嫌弃啊?德性好点的还行要是德性不好了,等你老了就去跟年轻的好上了,那年轻的挑着他一回到家来就跟你闹腾,她那秉性,就是愣在外头吃罪吃屈也不肯回来。谁还不知道她?”

    父亲说:“还是怨孩子年龄小的过,经历的事情少,考虑问题不现实,你也不要一直叨喃她,惹她心麻烦,大家都心麻烦。”

    父亲说完,把锹里的核桃皮唰一下倒进红皮捅里。

    母亲停停揉面的手,说:“她心麻烦,我还嫌她心麻烦哩,除了自家人叨喃她谁还叨喃她,不告诉她她知道甚?经过甚?咱村多少人跟上当兵哩好活过?有多少人是过在半路地就离婚了?不要家里的老婆又在外头找一个也不是没有的。打实心眼儿里替她操心哩还是自家人,她就是个傻,也不看看别人都是怎么找的。”

    父亲狭着腰把锹一扔,不耐烦地道:“五十六哩人了,叨喃喃叨喃喃叨喃了一辈,就没改,念经一样,也不嫌累,甚人?”锹的铁头正撞在石阶上,很响。母亲小父亲三岁。

    母亲只顾滚水滚油的揉着山药泥和白面,不吭声了。

    一时想起来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许多难事,大多年过半百的人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唯有把无尽美好的希望往儿女身上寄托,希望自己经历过的难事儿女能避开,自己所吃的苦儿女不要再吃。(女总裁的王牌高手)大多儿女又偏偏不想白活一回,尝试做了那些想做的事,了了今世的姻缘。

    突然,团身睡觉的毛毛,从南房青石阶上蹦起来,冲出黑大门,喉咙里发出咝咝呜呜地亲昵地声音,准是家里的哪个成员回来了它才高兴地忘乎所以。

    它径直冲到院外大街上的花椒树底下,扑倒在梅淑的脚上打滚,又站起来孩子一样往梅淑怀里钻,伸着红舌头舔着梅淑的下巴。它兴奋地忘了梅淑身边颜鸽飞这个陌客,梅淑温柔地抚着它的长长的胡须和鼻子,摸着它的脖子和耳朵。

    忠诚重情的毛毛也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之一。

    一身寸黄毛,体长,背宽,十二分机灵的大耳朵耷拉在长脸两侧,一对敏感的杏眼。

    毛毛通人情,有很强的自尊心,还懂得思念家人。

    梅淑没想到,它后来会因为忠诚主家,而被小人恶意沾了毒药的排骨残忍地毒死。梅淑因此而爱上了所有的狗,来思念毛毛。

    毛毛是梅淑从政府门口的广场上捡回家的,成了父母的宝贝,父母给了它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温暖的名字。毛毛,它知道这是属于它的名字,叫会应,但凡听得见。毛毛饭量大,贪吃,却从不挑食,小米粥手擀面拌疙瘩汤它都吃。它的记忆力十分地好,见过的好人恶人时隔多日时再见,还能分辨得清楚,欺辱过它的恶人如讨好它一块肉吃了以后还是不认账。它是善恶分明的。它也是顽皮,撒娇,较真,有着自己的小脾气的。家里每每有人出门,它总躲在床底下独自待两天,郁郁寡欢的。(死亡街机厅

    父母爱毛毛爱到溺爱。

    “毛毛,爸妈每天给你吃的什么好吃的了呀?长得这么胖这么重。”梅淑捧着它的脸笑道。

    毛毛咝咝哼哼只恨自己讲不出一句话来。

    梅淑拉着颜鸽飞,对毛毛小声道:“来,给毛毛介绍一下这个人,颜鸽飞,毛毛要记住他呀,他是咱家的二女婿。”

    毛毛这才腾出空朝颜鸽飞唬了几声,又贴在梅淑脚边一步一步跟着走,长尾巴在背上高高地打着一个卷儿,跟着毛毛走路的节奏晃着。

    快乐的光芒从毛毛的眼睛里发射出来。

    它还有一个好朋友,是一条黑狗,眼底总是透着落魄。主人是一个得了半身不遂的老头,无儿无女,母亲常过去帮忙洗涮洗涮烧烧炕生生火做做饭缝补缝补,父亲的旧衣裳也常补补改改给他送去。

    主人病逝后,它每晚在空空的旧牛棚过夜,无家可归的黑狗似乎只有毛毛一个朋友了。遭遇别的狗围攻欺辱时,只有毛毛凭着自己一身肌肉替它打架,弄一身伤,最后它们都被母亲救回家。

    母亲用皂水给它们清洗伤口,然后再敷上碾好的白药粉末。

    后来它和毛毛一块被毒死,即使毒药在腹中死去活来的最后时刻,它们已经七窍流血浑身血糊糊的,也要连滚带爬地挣扎出主家的大门,疼死在门外。

    前后仅仅两三分钟,母亲吓坏了,救之不及。

    民间讲,忠狗临死前要想方设法离开主家门,死在外面,不忍叫主人伤心。

    母亲把它们埋在旧牛棚外的枯花椒树低下。(护花状元在现代

    她仍然思念着它们。

    “做好一切心理准备。”梅淑低声对颜鸽飞说。

    颜鸽飞笑了笑,点了一下头,坚定地眼神去鼓励梅淑:当爱情遇到阻力的时候,顶着压力担惊肯定是会有的,但我们要拿出勇气来去面对,不要犹豫,不要恐惧。

    凌慧一进院门,凌妈便问她:“上哪儿去了?”

    凌妈一眼就从她清镜一样的大眼睛里看穿了她一切将掩半掩的心事,但还是耐着心听她圆慌。

    梅淑一直都觉得大姨是气质非凡的女人,和别的乡下妇女不一般。大姨结婚迟,梅淑两周岁以前都是大姨帮着带的,而梅淑的母亲是个勤快的女人她种地养牛,上山挖滚地龙,刨柴胡,拾橡壳和山毛桃,只要能卖点钱的她都要辛苦地去赚,风里来雨里去,一把汗水一身泥土,从来都没有休息日。

    梅淑的父亲在邻镇的醋厂里打工。当时,大姨是村里年龄最大的未出阁的闺女。邻村一个退出县文化馆的男人,在本村组织起一支规模不大的小花戏文艺队,常被邀到村里参加红白事,都叫他凌队长,都说他人活泛心眼儿好,就是个儿有点矮。

    见了几回,一来二往地也就认识了。

    一开始大姨是反感凌队长来姥姥家找她的,时间长了,姥姥就觉得家里留着个嫁不出去三十大几的老闺女招村里头人闲话,这个凌队长人还靠实,就是家里兄弟多,又通过邻村的亲戚去打听了他家的人性和村里的口碑。劝大姨答应下这门亲。

    可大姨婚后一直过得忧愁,拮据。紧接着第三年公婆相继急病过世,再一年夫家大哥在割谷时猝死。两头村里不少人都说她天生是克夫家的命。后来,大姨一家回娘家的村里买下一串小院,盖了牛圈,两口子靠养牛养鸡生活,娘家给了她二亩四分的地。

    凌慧毕竟年纪小跟母亲说着说着脸就烫了起来四下里给自己找开脱,往鸡蛋棚子走:“妈,这么多新鸡蛋,我给你全收了。”

    圆谎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凌慧真是跟母亲圆不下去了,索性也不圆了。

    不就是去赴一个男同学的约吗?他还没去。

    等了半天,却等到了另一对人。

    母亲也不再追问了。

    但凌慧得弄明白他为什么没去赴约!

    大门外两个脏兮兮的胖男童追逐而过,一高一矮,赵二叔紧随其后。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欠着身子朝门里喊:“嫂,你家鸡蛋还有咓?”

    凌慧妈说:“你要几斤?”

    赵二叔说:“给我拿上二斤半。”

    凌慧母亲对凌慧说:“慧慧,去称鸡蛋去。”

    凌慧妈话少得总太过清静。

    赵二叔又找话聊着:“闺女甚时回来唻?”

    凌妈说:“好几天了。”

    赵二叔又问:“现在在外头做甚营生哩?”

    凌妈说:“她在外头折腾够了,又准备回来念书哩。”

    话说完,院子立即变得清静。

    凌慧将二斤鸡蛋盛好放在红黄蓝塑质细条编织的小篮里,拎出来给赵二叔。赵二叔盯着一篮鸡蛋揣量道:“应该够了咓,实在是凑不起菜来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红萝卜炒山药蛋条,蒜苔炒白菜,再炒一大碗鸡蛋就酒,够了,够了。”

    “二叔家来人了?”听着赵二叔说了这么多的菜,凌慧笑着问了一句。

    “哪,是你赵三叔家,俩接兵的,树森爷俩,再加上我家爷仨。”又笑了笑,说:“树森没娘,每回总是我去帮着招待客人,树森爹饭不会做话不会说的,树森又闷。”一面将一卷脏皱地块块毛毛钱递给凌妈。

    接兵的?这就是他不能赴约的原因了。可他怎么会突然有了当兵的打算?都补习两年了,说不定明年就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了。

    “别愣了,一趟去把小篮拿回来,拿上就赶紧往回走。”凌妈对凌慧说。

    凌慧还在发愣,不知何时自己人已经走在了街上,现在就去拿小篮?还是等接兵的走了以后再去?

    嗳,去就去。起码问个清楚。更何况赵二叔做饭也不行,平时跟亲戚能将就,这回还不给人家接兵的笑话。

    一路上满脑子怒气,刚才青龙桥头风那么大,她给风吹得现在头还发着晕。到了树森家院墙外,她犹豫了一阵还是走进了大门。瞧见树森一个人在小西方柴烟熏得黑乌乌的破屋檐底下炒鸡蛋,笨手笨手的,锅铲烂掉了半块,红萝卜心灵美胡乱搁在锅台上,到底家里没个拾掇家的女人。

    凌慧悄默声地走进去,一把抢过破锅铲,怨了一句:“油放少了,不看这么多鸡蛋?”又去添油,掏出五十块钱塞给他:“去小卖部称上一斤肉,再买上点熟花生米,还有葱头,梨罐头橘子罐头。什么都没有怎么招待人啊?以后去了部队叫人瞧不起?”

    赵树森又把钱塞回凌慧手里:“看兵的看人又不是看菜?有什么瞧得起瞧不起的。”

    凌慧说:“来你家吃一顿饭就吃盆干鸡蛋就酒?最起码有上一盘肉也算。到部队后他们可是管你的官。”凌慧把锅铲递给赵树森,又说:“你把鸡蛋倒进盘,先给客人端去,我去买。”

    “家里有客人了?买这么多?”小卖部卖货的问。

    凌慧慌张地“嗯”了一声。

    刚出门又返回来:“再拿两条好烟,两盒零的。”

    她抱着大红袋子回去赵树森家,先叫赵树森拿零烟到北房给接兵的递两根。自己三八两下,六个菜加一个罐头汤上了桌。

    一个接兵的一面吃一面讲:“菜炒得不错,比我们炊事班班长的厨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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