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抵达枫山市,已是深夜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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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地处陕西丘陵地带中心的中等城市,火车站规模一般,灯火也不辉煌,但火车站人却不少,放眼四望,到处是通宵营业的旅馆、餐馆、水果摊,停车场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汽车,古老的汽灯与现代化的霓虹灯交相映射广场的夜景杂乱而热闹。
霍小宝和姑娘相偕而行,在霍小宝的生活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深夜。他催促自己下定决心,他与她之间,要与这个热闹繁华的夏夜相匹配,应该产生出一种响亮的结尾。
他犹豫着、感觉到脸在发红,但还是大胆地征求姑娘的意见:
“你如果真想走路,我送送你。”
姑娘婉言谢绝:
“不用,谢谢。”
“到西城,”他说,“走路起码大半个钟头呢,又是晚上。”
“那就坐车,”姑娘忍不住啧儿一下笑一声,又恢复正经,“你这个人,开个玩笑都不懂,我根本不会走夜路,我说的走路,是从火车站走到汽车站这五分钟。”
“哦。”霍小宝摸着后脑勺,姑娘的小聪明就是有意思。
但是步行到汽车站的路程最多只有几分钟,也就是说,霍小宝只有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可以与姑娘同行了。(
最强农家媳)人流拥挤,霍小宝故意走得很慢,他在拖延和姑娘分别的时刻。
广场上的小吃摊吆喝声四起。香味扑鼻,霍小宝怀着希望建议:
“吃点东西吧?”
姑娘摇摇头:
“不饿。”
“要不喝点什么?”
“算了,就到家了。”她打了个呵欠。
人家都打呵欠了,再要邀请什么,就有纠缠之嫌了,霍小宝只好无可奈何地作罢。
一辆“中巴”捷足先登地驶过来,绕了半个圈停在离他俩不远的地方,女售票员站在车门口大声招呼:
“到西城的,上车,有空位子,马上走!”
这该死的中巴!
霍小宝在心里狠狠咒骂,他本来还可以和姑娘呆上一、两分钟的,到正规的公共汽车站还有一百米左右嘛,这下给断送了。
“该死的空位子!”他又暗骂了一句。
可是中巴车并没有被骂跑,那个女售票员见了他俩,甚至跳下车门迎将上前:
“两位,去枫桥?上嘛上嘛,有空位子,快点快点,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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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宝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将手伸给姑娘说:
“好,再见了。”
“再见。”
姑娘没握他伸在面前的手,却突然抬起手来抚摸他肿胀的嘴角,很难过地说:
“还痛不痛?”,
“你手一摸,就不痛了。”他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分别使他突然之间勇气倍增,“手一离开,又痛得要命。”
姑娘抿嘴一笑,说了声:
“狡猾。”
“我说的实话。”
姑娘凝视他一会儿,握住他的手,很动感情地说:
“我会记住的,有个好样的小伙子,为我找了座位又为我挨了打。”
霍小宝好激动。
“我叫霍小宝,”他呼吸急促地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姑娘只是点点头,没有相应地留下姓名和地址,这使霍小宝深感遗憾:但也只能如此,分别不可避免。也许,他从此再也见不到这个可爱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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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真是无情。
或者是这姑娘的心……太戒备。
“祝你愉快。”他说。
“再见。”姑娘也说。
她仿佛有一丝留恋,但也只是一瞬,接着毅然转身向中巴走去。
就在她一脚踏上车门返身向他送来最后一瞥之时,她的眼光忽然越过他头顶的夜空,他看见她的神情变了,随即传来她的一声清晰的高喊:
“呃,你,快上来!”
霍小宝还未回过神,就见姑娘神色慌张地跳下踏板,大步直奔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上他就朝中巴车里钻。
“怎么回事?”他不解地问。
“别问,快!”她转身面向售票员,“快开车,走了啊!”
售票员根本不慌不忙:
“等人坐满些嘛,你一个人上来了,还考不考虑一下别个没上车的人啊?”
姑娘紧张地望一眼窗外:
“我包这辆车,快走!”
“哦?”司机闻言回过头,“包车一百元。”
“好。(
极品废柴之全能召唤师)”姑娘一锤定音。
中巴猛一窜,开离了人流紊乱的火车站。
“到底怎么回事?”霍小宝想知道究竟,这太突然太奇怪了。
姑娘解释:
“我看到火车上那伙人了,他们在跟着你。”她喘了一口气,“好了,终于甩开了。”
霍小宝感动地说:
“这样我就可以陪你回枫桥那边的家了。”
姑娘不答腔,还微微皱起眉头。这使霍小宝不解,为什么一提到她的往址,她总是侧面躲避。
车过枫桥了,霍小宝小时候就听带他的保姆林姨讲过枫桥上发生的书生与浣纱女的故事,只不过,在传说中那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如今一片漆黑,路灯坏了,桥栏在风雨的剥蚀下,被车前灯照出一截截凸凹不平的苍白。
今晚上也没有月亮,如果有月亮,朦胧辉光中,可能不会给人这么强烈的衰败感吧,月光会涂抹它的缺陷,它定会有另一番朦胧的幻美?
他为现实中的枫桥感到遗憾。
过了枫桥,姑娘叫停。
“师傅,”她对开车的男人说,“我多给你些钱,麻烦你再把他带回东城,他想在哪儿下你就给他开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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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宝问:
“你呢?”
姑娘说:
“我就在这里下。”
“那不行,你还没到家呀。”
“我就在前面的枫桥巷。再见。”
霍小宝硬跟着她跳下车,说:
“我走着回去。”
姑娘奇怪:
“那怎么行?”
“我喜欢晚上散步。”他打趣道,用的是她在火车上的那句玩笑话。
中巴车调头开走了,姑娘叹一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她说,“看你这一下要走到几点钟。”
霍小宝好愉快,姑娘对他是真的关心,他领受了这股友情。
“没关系,”他说,“一个男人,怕什么黑夜。好多年没到这边来了,正好看一看夜色里的枫桥。”
是的,好多年没踩过城西的地皮了。
霍小宝有生以来只来过城西两次,一次是小学时少先队组织的到某某街道访贫问苦,一次是中学时上社会课到城西的纺织厂参观。
骨子里,他与大多数城东人一样,是看不起城西的。
可今天不同于以往的一天,今夜也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黑夜,有了这么一个美好的姑娘在身边,即使没有月亮,城西的形象也如一个曼妙的女子在他心中亭亭玉立。
一阵马达轰鸣,一辆出租车从桥东飞驰而来,开过他们身边,突然又“嘶——”地一声急刹在前面二十多米处。
姑娘抬眼一望,脸上变了色,她喊了一声:
“糟了!”
话未落音,拉着霍小宝就向最近的一条小巷钻去。
霍小宝往后看,巷口拐弯处的一株大槐树挡住了那边的视线,他问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头也不回,声音紧张:
“他们追来了。”
果然,他听见了身后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即想起火车上的那场暴力冲突和那个刀疤脸威胁的声音,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别紧张,”姑娘喘着气安慰他,“甩得掉。”
霍小宝跟着她在这片老城的居民区里瞎转,眼前掠过的,大多是未改造的平房,在暗夜里,黑漆漆很大一片,与城东高楼林立的辉煌,的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他感到这些七弯八拐的小巷错综如蛛网,如今跟着左钻右窜,只一会儿,就丧失了东南西北,如入迷宫。不过,后面的脚步声倒是渐渐远了,以至终于消失。
霍小宝和姑娘放慢了速度,喘着粗气。
“你简直就像短跑运动员。”他佩服地说。
“还不错,是吧?”姑娘掏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两人点上烟,慢慢地往前走。
所见之处到处都很安静,家家关门闭户,很少的几盏路灯昏黄着,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如果让思维稍一迷糊,甚至有一种走在洪荒时代的感觉。
“我们去哪儿?”霍小宝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姑娘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似的,立刻回答:
“今晚你不能单独行动了。”
“那……”
“只有去我家。”姑娘平静地说。
霍小宝心里钻出来一种异样的感觉,轻声问:
“这么晚,方便吗?”
“方便。”
霍小宝心里一动,一股感激漫上胸臆。
正说着,一条小巷里闪出几条人影,拦在他们面前,为首的一个正是火车上那个刀疤脸,说话的声音也是他:
“哼,小子,今天你是栽定了!”
另一个,好像就是那个掏姑娘皮包的五短身材,也紧跟了一句:
“管闲事!你小子不吃点苦,以后出门还不晓得学乖。”
霍小宝一阵害怕,不是怕自己什么,是怕姑娘受害,他无力保护,眼下寂静无人,什么糟糕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赶快把姑娘往后一拉,自己跨前一步,右手伸进马桶包,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可是姑娘却挺身上前,口气相当冷静:
“几位大哥,今天的事,要怎样才能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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