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被抢救过来了,但重症脑震荡,现在还在危险期。已经上了呼吸机,躺在icu病房内什么意识都没了。
儿子刘玮在病房外面疯了似的到处拉人,看见医生护士拽住就问他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吓得小护士都躲得远远的。
接到消息的蒋主任、武辉教授还有医科大校长唐万民,省人民医院院长吕良等一干医学界的老家伙,聚集在院长办公室里唉声叹气。
“蒋主任,这事儿怪我,是我没管教好学生和老师,让他们上课期间出去闹事儿。”唐万民上来就负荆请罪,耷拉着脑袋说道。
蒋主任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甩了下手,问:“江源来了吗?”
“还在路上,估计马上就到了。”旁边的秘书忙回答道。
狠狠一下将烟头掐灭,蒋主任猛地站起身:“刘毅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老吕,你给句话,只要能让他醒过来,用什么办法都行。现在医学峰会正在召开期间,他要是不醒,张老汉的案子就没法破,对医学峰会的影响极坏,我也没办法跟领导交代啊。”
院长吕良倒显得很平静,点点头说:“老蒋,跟你说实话吧,刘毅铁定是醒不了了,现在还在呼吸机上,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人。老家伙能不能度过今天晚上,就看他的造化了。”
“造化个p,他的造化就是害人。”蒋主任一拳砸到桌子上,愤怒道:“之前龙海医院那件新闻传出来的时候,卫生厅怎么查的?刘毅这混蛋就该在当时直接给逮进去。”
正说着,江源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陆续打了个招呼,来到蒋主任面前恭敬道:“蒋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你……我……”
蒋主任气得扬起手就想打,但也只要咬咬牙把手停在了半空中,完全是恨铁不成钢。这事儿要不是江源,也根本查不到刘毅头上,你有什么理由打人家。
“江源,你过来。”
一直没说话的武辉教授面色凝重的将江源拉到身边,拿起桌子上刘毅的病例报告:“这事儿还得你出马?”
江源一眼看到病例上的名字,就没心情翻阅了:“什么意思?”
“刘毅重症脑震荡,那一砖头伤到了中枢神经,估计……醒不过来了。”武辉教授长叹一口气拍了拍江源的肩膀:“你别有情绪,不管刘毅犯多大罪,也得有法律判决,现在张鹏父亲的案子还在卡壳,你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他醒过来……”
江源眉头一下拧紧了,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武辉、蒋永浩等人:“我是不是听错了?”
“江源,你先别激动。”蒋主任了解这年轻人,忙上前说:“在咱们国家,犯人也是有人权的……”
“有没有人权我不管,你们有能耐就把他治好,别打我的注意。”江源开口就直接否定了他们的要求,没弄死刘毅这个老家伙已经算仁慈了,还给他治疗?做梦呢。
“江老师,我们也不想啊。”唐万民现在都快堵心死了,无奈的叹气道:“警察局那边催得紧,这件案子刘毅是主谋,必须要让他醒过来,不然案子要费很大周折,你也不想看到杨晨父亲进监狱对吧?你更不想张鹏被枪毙对吧……”
“唐校长,您还真别说。”江源再次很不礼貌的打断他说:“杨晨的父亲就算进监狱,哪怕被枪毙,我想他也是高兴的,至少不会像之前那么憋屈。至于张鹏,跟我更没关系了,他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爹,那是罪有应得。”
一番话说的众人无语凝噎,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硬生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不是刘毅这人太关键,他们谁愿意费这个心?一下牵连到两个至关重要的人命案,而且从陆文旭嘴里问出一个又一个大案要案,引起了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下令要严查到底。
命案必破,向来是公安系统的铁律,何况这一下去牵连出那么多人命。
夜幕降临,天空阴霾密布,似乎昭示着人心的黑暗那般,深秋的天气竟然有些闷热,让人情绪无法平稳下来。
谁劝都没用,江源拉开办公室门就要出去,迎面被刘玮恰好给挡住,里面的谈话他都清楚,没等江源反应过来,刘玮噗通一声跪在江源面前:“神医,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救救我爸吧?”
江源知道他是刘毅的儿子,理都没理扭身就走。
“江医生……”刘玮救父心切,完全不顾形象的一把抱住江源大腿:“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父亲……”
“你求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那些被你父亲害死的人。”江源一把将刘玮拽开,色厉内荏地说道:“还有,我绝不给畜生看病。”
声音铿锵有力,态度坚决无比。
办公室里,蒋主任、武教授众人为之一振,想说什么但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大夫,我出一千万,一千万行不行……”
三十多岁的刘毅也算是条汉子,双膝下跪拼命的磕头,掏出身上所有的银行卡往地上一扔:“只要你能救活我父亲,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大夫……”
闻言,江源猛然停下脚步,转身咆哮道:“我再告诉你一遍,如果被你父亲杀死的那些人还能活回来,我一分钱都不要,就把他救活。那些人的死谁来买单?谁来偿还?”
是的,他很愤怒。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种拿钱说事儿的人。
正说着,忽然,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子从走廊那头跑来了,脚步极快,气喘吁吁,大喊着:“吕院长,吕院长,快,不好了……刘毅快不行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刘玮像被电到了一般站起身拼了命朝病房跑去,蒋主任、吕良院长也随即冲出办公室,看了江源一眼扭身就跑。
武辉教授连给江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把拽住他就往手术室那边拉:“走,先去看看。”
刘毅真不行了,屏幕上的心率线路已经成了直线,机器滴滴的响,主治医生手握除颤器玩了命的抢救,电伏安已经调到最高,老家伙的身子在病床上弹了两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一干人站在抢救室门口都傻眼了,刘玮咬着牙捶打墙壁,大声哭喊着:“爸……爸……”
没人理会他那撕心裂肺的痛叫,蒋主任率先走进病房,看了看显示屏:“怎么回事儿?”
“死了!”主治大夫已经放弃抢救,扔下除颤器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摇摇头:“没希望了。”
刘玮两腿发软的跪在父亲尸体前面,他停止了哭泣,看着父亲安静祥和的面容,泪水像刀子一样刮着脸颊,**辣的疼。
刘毅死了,摘掉了氧气罩,老家伙临时前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右手死死拽着被单,看得出,他很不甘就这样离去。
蒋主任拍了拍的刘玮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武辉教授狠狠瞪了一眼江源,也是无话可说。一帮人急冲冲的来,失落的归,看背影,竟然有些凄凉。
江源心情很平静,他没有任何感受,不喜不悲,像看猪狗的死亡一样,转身朝医院的另一个大门而去。
“你给我站住。”
突然,一声暴喝地吼叫,刘玮咬牙切齿的冲出病房,一把拽住江源的衣领狂骂:“你个混账东西,是你杀了我爹,是你……”
江源猛地一下将他推开,整了整衣领,冷声道:“你父亲是罪有应得,和我没任何关系,如果你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转身就走。
“你给我记住,我叫刘玮,你他妈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给我爹陪葬!陪葬!陪葬!你不是很牛吗?你不是神医吗?老子就不信你什么病都能治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
看着江源远去的背影,刘玮声嘶力竭的咆哮着,面目狰狞,声音回荡在幽长的医院走廊内,久久不消。
回到办公室的蒋主任长叹一声,摇摇头:“江源这孩子性格太直了,早晚会出事儿。”
“能有这么一手好本领的人,有几个不是性格固执的。”武辉教授何尝又不担心呢,早知如此,就不该把江源带到省城来。
“刘玮这人不简单,很有实力,等这次峰会结束,老武,你赶紧把江源带回去吧,他还是个孩子。”蒋主任打心里喜欢江源,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或者某个人能改变的。
江源性格淳朴,嫉恶如仇,但太缺乏为人处世的能力,直心眼的人在今天这个社会不是被坑就是被害,他们不想看到这么一个天才就这样夭折。
武辉教授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沈正平的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沈交代了。
从医院出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江源游荡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双手插兜,思索着刚才蒋主任他们的那些话。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更明白这个有些风气是靠自己一个人改变不了的。
越来越觉得爷爷说的那句“黜邪崇正”,需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和困难才能做到,一个人的精神、性格,很容易就会被这个像怪物一样的城市慢慢吞噬掉,改变掉,形成了一种世故圆滑的东西。
很难再看到信任、真情的存在,医生和患者、警察和受害者,官员和百姓……存在着一种交易的状态。有钱,真的可以能使鬼推磨。
钱多了,万事都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张鹏为了钱害死父亲、陆文旭为了钱偷肾、刘毅为了钱和地位让多少无辜的人和家庭为他殉葬。
很多时候,江源从张鹏母亲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一些用钱都买不到东西,为了给张老汉治病,竟然硬生生忍着血癌的病痛不声张。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