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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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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苍老带劲的声音,大呼小叫道:“遭老头,我不过是轻轻地摸了你一下,你就使出内力,把人家的手掌都给震肿了。(天骄无双)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一个沙哑雄浑的嗓音,急道:“真的肿了,我看看。哎哟,还真的肿了,老婆子,你真是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干嘛要偷摸我呀?我还以为你是要偷袭我,趁我不注意,想要打败我。”

    “打败你我用得着偷偷摸摸地?再说了,早在五十年前,我不是已经光明正大地把你打败了?”

    “当年我是让着你,是假败,不是真败,要是我不让着你,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呀?”

    “脸皮真厚,要不是被我打败了,你现在怎么可能在千行崖底?你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是不是被我一脚踢下去的?”

    “是被你一脚踢下去的,可是那一脚我是故意让你踢的。”

    “嘿嘿,说你脸皮厚一点都不错。故意的?要不是技不如人,你堂堂大丈夫肯让一个女子一脚踢下山崖?你现在再给我踢一脚试试。”

    “唉唉,不要乱来,注意形象,成何体统?”

    听到这里,夏宛心忍俊不禁,心中已经确定了水天梨和玉茉儿老前辈都尚在人间,大喜过望。

    她施展轻功飞向声音的来源处。

    穿过林间时,看到在一处风景绚丽、光线充足的地方,有一座孤坟。

    那墓碑上所刻的字,震痛了夏宛心的心,模糊了她的视线。

    夏宛心停下来,站在坟前伫足凝望。这是含翠的坟,是他为含翠立的墓碑。含翠葬在这里,说明他就在这千行崖底下。

    ‘永远的初恋’在他的心里,含翠的位置从来没有改变过。(嫡宠四小姐)至情至性,重情重义,含翠一死就再也不爱。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夏宛心流泪满面,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只不过是替代品,他要的只是一份温情,可他爱的至始至终只有含翠一人。

    还要继续去找他吗?上穷碧落下黄泉,找到的却是这样令人肝肠寸断的真相。

    含翠呀含翠,你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他,你若好好珍惜,我夏宛心就不会遇到他楚彦风,更不会爱上他。含翠,你终究还是后悔放开他了对吗?所以你才会在临死前回到他身边,从此再也不离开。

    夏宛心呀夏宛心,你怎么这么傻,这么痴?如今一片痴心付水流,你该何处何从?

    “你是何人?怎会来到此地?为何在含翠的坟前哭泣?”

    一道沙哑雄浑的嗓音打断了夏宛心的思绪。

    她带泪回首,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位神采奕奕的老妇静立在她身后。她知道此刻站在面前的两人就是五十年前名动天下的水天梨和玉茉儿老前辈。

    水天梨和玉茉儿见到夏宛心的一霎那,皆震惊得往后连退数步。

    这怎么可能?这张容颜、这张容颜竟然五十年未变。

    水天梨老泪浑浊,颤抖着嘴唇,低喃道:“秀儿……”

    玉茉儿则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女子,这张容颜,她只见过一次,虽隔了五十年,但她永生难忘。

    夏宛心只当两位老前辈是为她的容颜所惊,毕竟这么多年来,每一个初次见到这张容颜的不管男女老少,都或多或少有惊讶之色。

    夏宛心弯腰致意,对两人道:“夏宛心见过水天梨、玉茉儿两位老前辈。(剑凌九界)”

    此话一出,水天梨和玉茉儿又是一愣,面面相觑。面前的女子不但不是那位故人,还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

    玉茉儿开口道:“你说你叫夏宛心?”

    夏宛心微微点头,此时她伤心欲绝,不想多言,更无心情追问有关楚彦风的一切,确切地说是没有勇气了。

    可突然间闯进来一位极似故人,又知道他们身份的陌生人,水天梨和玉茉儿怎么可能不想方设法弄个明白。

    水天梨道:“你如此伤心,可是为了含翠?你与她是旧识?”

    夏宛心转身凝视含翠的墓碑,良久,低声道:“我与含翠姑娘只有一面之缘,我如此伤心一半是为她,另一半是为他。”

    水天梨和玉茉儿听到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他(她)自然有一个是含翠,但另一个会是谁呢?

    玉茉儿沉思了片刻,道:“夏姑娘的另一个他可是指这立碑之人。”

    夏宛心望着那立碑人的名字,轻轻点头。不是他还能有谁?这世上叫她肝肠寸断、刻骨入心的除了他再无别人。

    水天梨和玉茉儿互相对望,摇头叹息。又一个痴情女子!风儿风儿,这些年你在外面到底惹了多少情债呀?

    夏宛心在含翠坟前三鞠躬后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移步离开了。含翠,不管他是否有爱过我,我都要感谢你也爱他。

    夏宛心闯千行崖原本是为了寻找楚彦风,但现在她却在犹豫着是否要就此离去,从此放手,相忘于江湖。

    水天梨和玉茉儿一直跟在夏宛心身后,她走,他们也走,她偶尔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青楼第一皇妃)终于走出了树林,他们还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夏宛心再次停下来时,回头道:“二位前辈尽管放心,夏宛心出去后,绝不会对外人道出在这里看到一切。两位老前辈就放心在此安享晚年吧。”

    安享晚年,没有见你还好说,如今见了你,刻意放下的前尘往事,又岂能再次尘封?

    水天梨深深凝望了一眼身旁的玉茉儿,玉茉儿也凝视着他,她知道这些年他人虽在千行崖底,但他的心始终还是系着那个清淡的女子。这些年他愿留在崖底陪她度过这么多年的岁月,她已经很知足了。缓缓垂眸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些年我已经没有怨恨了。”

    水天梨叹口气,说到底,他此生最对不起的那个人不是玉茉儿,而是那个他没有负上责任的女子。

    眼前的姑娘和那位女子长得一模一样,他若不问清楚,这余后的日子恐怕再无心安之日。遂对夏宛心开口问道:“姑娘姓夏?可曾认识一位与姑娘容貌相似的同是夏姓的女子?”

    夏宛心轻轻摇头,道:“我所认识的与我容貌相似的女子只有我的娘亲,但她并不姓夏。”

    “哦,夏姑娘可否告知令堂尊名、现在何处?”水天梨急切问道,憋了这么多年,现在他只想知道那个女子是否安好,可有善终?

    夏宛心感到奇怪,水天梨老前辈隐于千行崖底至今已有四五十年,他不可能认识娘亲。那么他这么追问应该是为了那位夏姓女子,可那位女子又是谁呢?她也拥有自己和娘亲一样的容颜?夏宛心突然也很想知道那位女子是谁,直觉告诉她,那位女子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血亲。

    夏宛心回道:“我娘亲已离世多年,她和水老前辈同姓,名为秀心。(嫡女当嫁)”

    水天梨心头一震:这只是巧合而已吗?水秀心,秀儿的心,秀儿的一片真心。

    “不知姑娘的外祖母尊名如何称呼,何方人氏?”

    真相呼之欲出,水天梨神情紧张得注视着夏宛心,等待着她的答案。

    然而夏宛心却被问住了,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关于母亲除了知道她的全名以及是养父的表妹外,其他的还来不及问清楚呢。至于外祖母是谁,她还真不知道。

    夏宛心无奈摇头,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关于我娘亲的身世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水天梨脸上一片失望之色,他心中的疑团更深,现在他除了想知道秀儿的情况外,更想弄清楚自己与眼前这个和秀儿有着同样容颜的女子的关系。

    一旁的玉茉儿,心中隐约猜到几分,若结果和自己猜测的一样,那么眼前的女子就是水天梨的后人了。若果真如此,自己也能心安许多,回想这些年,自己何尝不是也亏欠了那个记忆中的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夏宛心几眼,真真是我见犹怜,貌绝天下!老天厚爱,这张绝世容颜竟然遗传了三代人。

    夏宛心本是冰雪聪明之人,若是平时她或许也能猜到几分,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身心疲惫不堪,思绪凌乱,看到水天梨满脸的失望之色后,又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惭愧。此时再不愿多想,不想深究,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毁了她坚贞美好爱情的地方。

    往后之路该怎么走呢?天地虽大,却再无她的容身之处,夏府也不能回去了,青翠山也不能回去了,千行山本来就不是她的家,更加不能回去,玉箫寒是武林盟主,对自己情深一片,奈何心中之人并非他,相见不如怀念,所以侠剑山庄也是不能回去的。(超神建模师)何处才是她夏宛心的归宿?

    弯腰拜别两位老前辈,夏宛心转身欲离去,不料玉茉儿却开口道:“你就这么走了吗?你不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夏宛心停住了脚步,她知道玉茉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来这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寻找他的根,他的家。可如今,知道了又能怎样?他爱的人根本不是她啊!就算找到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含翠姑娘虽然是风儿的初恋,但风儿真正爱的人却非含翠,以前我不知道是谁,如今见了你,我可以肯定,你才是他心中挚爱。”

    夏宛心猛然回头,仿佛听到了生命之音,抓住了可以救命的稻草。

    玉茉儿继续说道:“彦风的身世至今还是个不解之谜。他是一个弃婴,只因命格不好、命犯天煞孤星,尚在襁褓就被父母亲人从崖上抛下。天降弃婴,幸好我和天梨看到,将他救下,这才有了今日的剑神。”

    夏宛心惊呆了,她知道楚彦风是孤儿,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的命运竟然如此悲凉,竟然是弃婴。虽然自己的身世也很凄凉,从小父母双亡,可至少自己的父母没有抛弃她,夏爹爹对她更如同亲生,百般疼爱,千般呵护。与他相比,实在是幸福太多了。

    接着,玉茉儿把楚彦风的成长历程包括他离开十年后归来时的心如死灰到含翠遇害后的愤然重出一一告诉了夏宛心。

    水天梨在旁偶尔也说上几句。

    夏宛心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总是冰冷如霜、为什么含翠一死就再也不肯接受自己。又是自己错怪了他,他不是不爱自己,是不敢爱,不能爱,是怕自己会像含翠一样遭遇不测,是怕自己会因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世上竟有这么傻的人!

    是的,他真的很傻,傻得如此可恶,又如此让她心疼。

    夏宛心流着泪听完了,此时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找到他,与他一同对抗命运,陪他到地老天荒,陪他到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玉茉儿满怀期盼道:“去找风儿吧,把他的人、他的心一起找回来,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夏宛心坚定地点头,现在她又充满了力量,充满了信心,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到。

    玉茉儿鼓励性地握了握她的手,突然面容一凝,惊诧道:“你、你修完了整套《茉开梨落》?”

    于是夏宛心把自己被玉箫寒强掳到千行山替玉茉梨治伤,然后得玉茉梨传授,自己为了楚彦风如何苦练,最后有幸修完整套《茉开梨落》并成为它的主人的经过简洁明了的说了一遍。

    玉茉儿听完后又惊又喜,惊的是夏宛心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聪慧的资质和惊人毅力,喜的是自己所创的武功后继有人,得以发扬光大。一时间激动不已,拉着夏宛心上下打量,越看越顺眼,越瞄越亲切。

    玉茉儿忽然嚷道:“难怪这些年我总觉得缺点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缺个徒儿。”接着又对水天梨喊道,“遭老头,这次你不许再跟我抢了啊,你答应过我要是再跟我抢你就是小狗。”

    水天梨突然面红耳赤,尴尬不已,心道:这老太婆,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名动天下的大侠,在风儿面前和我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在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面前好歹也要给我几分薄面,维护一下我这个大侠的身份吧,真是不懂规矩、不够贤惠。

    玉茉儿见水天梨脸红捧腹大笑,边笑边打趣道:“哟,遭老头,原来你还会脸红呀,五十多年来,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脸红呢?真是笑死人咯。”

    水天梨又羞又恼,在夏宛心面前还真放不开了,总不能在自己徒弟的未婚妻甚至还有可能是自己的外孙女面前破口大骂,大打出手,自毁形象吧?于是干脆捂住耳朵,背过身去,耳不听眼不见为净。

    夏宛心莞尔,这两位老前辈还真是一对活宝,看来这几十年间,他们在这崖底早已冰释前嫌,相亲相爱了。

    在玉茉儿的执意纠缠下,夏宛心拜了玉茉儿为师,有了这个师傅,以后千行山顶、千行崖底就都是她的家了。

    之后,玉茉儿问了些关于玉茉仙的事情,夏宛心都据实回答了,另外还告诉了她玉茉梨和玉箫寒的事。

    玉茉儿这才知道,原来玉茉仙做了这么多坏事,之前对她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假的,如今死在风儿的手里是她罪有应得,风儿也算是帮玉家清理了门户。

    临走前,夏宛心说出了这几十年间茉开梨落与天水剑法的仇恨,希望两位老前辈能出面澄清一下,至少让玉茉梨和玉箫寒消除误会。

    水天梨和玉茉儿相互对望,在他们的目光中,夏宛心看到了他们的犹豫、挣扎。

    她夏宛心对他们两人的过去,知道的不多,单凭玉茉梨的片面之词,她也无法断定过去究竟是谁的错,又或许谁都没有错。此刻她能深刻地感受到这两位已到古稀之年的老人,对彼此的深切的关怀与爱恋。也许他们自始至终都是相爱的,只是当初如她和楚彦风一样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在一起。

    现在他们早已将前尘往事放下,只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相伴终老。世间人都以为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这种与世无争的清静生活只怕从此不复。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化解心结,走到一起,自己又怎能对他们提这样的要求呢?

    可是,如果不让玉茉梨和玉箫寒知道,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楚彦风呢?那个晚上,她知道玉箫寒在茉开楼前看得清清楚楚,她也知道,峨眉山上,玉箫寒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了解玉箫寒,了解他的使命感,她实在害怕看到他们自相残杀的那一天。

    所以,尽管知道不该提,但她还是提了。她不知道两位老人会不会答应她,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想要试一试,若是他们不答应,她会理解,不会怪他们。

    水天梨和玉茉儿沉默了一会后,双双点头。玉茉儿道:“宛心你且先去寻风儿,我会找个时间去见见茉梨和箫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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