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6-29
(十二)血腥冷夜
亓官犹歌换上衣衫,柳绮诗也将碗筷收下去回来了。柳亦廷毕竟还是孩子,吃完饭便困顿地爬到一旁的软塌上睡着了。
“嗯,真的很谢谢你们。”亓官犹歌先开口道谢。
“公子何必客气,是我姐夫先无礼于公子。”柳绮诗皱着眉叹息,“恐怕公子也受了很多苦吧。”
一想到这一日的遭遇,亓官犹歌的脸也变得沉重,他竟真的听信那个蛇蝎毒妇的话……可恨!
柳绮诗见亓官犹歌面色阴沉,还道是因他对姐夫深恶痛绝,不由得心生怜悯,便转而道:“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公子的名讳呢。”
“哦,我……”亓官犹歌刚要脱口而出,转念一想这身份总是招灾惹祸,便道:“我姓杨。”
“姓杨?是城东杨家铁铺的孩子么?”
亓官犹歌摇头,“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这样……”柳绮诗有些为难,“杨公子可有什么亲戚在此地?若有我也好联络他们来接你。”
亲戚?未婚夫算不?亓官犹歌想起那张“冰冻三尺”的脸,不禁一阵鸡皮,又摇头。
柳绮诗不禁担忧不已,“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如此,公子恐怕逃不出我姐夫的魔掌阿!”
“这……恕我冒昧……”亓官犹歌看着柳绮诗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姐姐的姐夫……”
柳绮诗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亓官犹歌,讪讪地摇头道:“就如亦廷所说,他根本,就是禽兽!”
亓官犹歌后悔问出这种问题揭人家的伤疤了,堪以告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柳绮诗从来都是打破牙齿和血吞,如今有了人安慰,竟忍不住哽咽起来,哭道:“自我姐姐嫁他,我们一家便只有低眉顺眼做人,就算他……就算他……也……”柳绮诗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我的哥哥和妹妹都被他折磨死了!”
亓官犹歌倒吸了一口凉气,急急问:“那姐姐的姐姐不管么?”
“姐姐自身都难保,又如何管?我和姐姐若非念着亦廷还小,我们去了他又该如何自处,否则……”说完又哭泣不止。
“那姐姐应该报官啊!”亓官犹歌着急不已。
“报官?”柳绮诗摇头,“他家便是官,他大伯父是当朝丞相,表姐更是太子妃,我们又该到何处申冤?”
又是那个女人!亓官犹歌恨恨。
“我如今只盼亦廷早日成人,考取功名,逃离这是非之地。”柳绮诗回头望了一眼睡在塌上的弟弟,满含温情。
亓官犹歌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个小小的身躯里,盛满了这个悲苦女人所有的希望。
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亓官犹歌和柳绮诗俱是一惊。
“柳绮诗,你给我开门!”
男人的声音凶神恶煞,间或有几声犬吠,柳亦廷被吵醒坐了起来,亓官犹歌看向紧闭的门,捏着桌角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夫,何事?”柳绮诗惊恐万状,平日她姐夫陈庆一虽然暴虐,却也不至于连她将柳亦廷带回房都过问。
“开门!贱人!”陈庆一骂道,又狠狠踹了门两脚。
“这……我已经睡了。”柳绮诗妄图把他拒之门外。
“他娘的你这贱人身上哪块肉我没见过捏过的!莫非你还想给你贺大哥守什么贞洁?!”陈庆一不屑道,“开门!再不开门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柳绮诗咬着下唇耻辱得浑身颤抖,却只能噙着泪卑躬屈膝地求道:“我将亦廷带回是我不对,姐夫,你已经罚过他了,求你放过他……”
“谁和你说这个!”陈庆一不耐,“你私藏重犯,可知该当何罪?!”
柳绮诗才明白过来,惊异地看向亓官犹歌。亓官犹歌低下头钳口不言,算是默认了。
“这……”柳绮诗似乎在考量,犹疑不定地看看亓官犹歌又看看门。
亓官犹歌寒毛卓竖,认命地闭上眼,却不料柳绮诗忽地拉住他和柳亦廷退到内室门口,焚舟破釜般道:“我这里并没有什么犯人。”
亓官犹歌望着柳绮诗,铭感五内又悬心吊胆,这回若是死便是三人俱焚了。
“你他娘的给老子开门!”陈庆一一个猛力门却依旧岿然不动,便指着随从命令道:“撞!”
膀臂粗圆的随从合力一下便把门撞开,陈庆一进门,却发觉早已人去楼空,不由得怒发冲冠大声吼道:“给我追!”
夜很冷,冷得连吸入肺中的空气都像刀割一般。后面追来的声响越来越近,亓官犹歌几乎想放弃了,管他的赫亲王,管他的太子妃,就这么死了便好了吧!
转过一个街道,柳绮诗忽然停下来拉住亓官犹歌和柳亦廷。亓官犹歌不解地看着她,柳绮诗却只是指了指一旁堆得极高的烂菜垛。
亓官犹歌和柳亦廷立即明白过来,忙搬开一些菜。浓重的腐味蔓延开来,柳绮诗让柳亦廷和亓官犹歌蹲进挖开的地方,摘下一块玉佩塞进亓官犹歌手中道:“去找贺溪城,带着亦廷去找他!”
说完便连忙用菜盖住两人,亓官犹歌想问什么,柳绮诗却已经跑开了。
“跑啊,你倒是给我跑啊!贱人!”
是陈庆一,接着便是拳脚相加和柳绮诗的哭喊。柳亦廷想出去,被亓官犹歌一把拉住捂住了嘴。
“去找!”陈庆一一声令下,随从便牵着狗四处去寻。
亓官犹歌听着脚步声越发接近,不由得一手压住柳亦廷,一手伸向怀中的匕首。
狼狗喘着粗气扒开菜垛,亓官犹歌一见亮光便要冲出来,却见那随从漫不经心似的又将菜拨回俩人身上,然后拽着不肯死心的狗往一边走去。
“大人,找不着。”随从又牵着狗转了几圈,才去回禀。
陈庆一看向柳绮诗,狠狠抓起她的散下来的头发怒吼:“说,那两个人去了哪里?!”
“不……知……道!”柳绮诗断断续续地答。
“不知道?!”陈庆一气极,猛地将柳绮诗的头砸到地上,又扯起来,“我让你不知道!说!在那里?!”
“不……”话还没说完手骨便被拧断,柳绮诗痛呼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
柳绮书赶来时看到的便是妹妹被折腾得鲜血淋漓的光景,忙拉开陈庆一,哭着喊道:“相公,相公求你!求你,绮诗无知,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她!”
“滚!”陈庆一一脚踢开柳绮书,复又对柳绮诗拳打脚踢。
“说,在哪里?!你他娘的说不说?!”
“相公!相公!求你!”柳绮书泣不成声地扑向柳绮诗,让那漫天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陈庆一抓起柳绮书丢到一边狠狠踢打道:“你他娘以为老子不敢动你是不是?!他娘的贱人!”
“姐姐……”柳绮诗看着姐姐受苦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恨得呲目欲裂。
“说!”陈庆一拉起柳绮书放在柳绮诗面前道:“你不说,我便让你姐姐命丧当场!”
柳绮诗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泪流满面的脸,良久,才努力抬起尚好的那只手,随意指了一个地方。
“去追!”陈庆一命令道,随即将柳绮书丢向柳绮诗,邪佞地问道:“你们可知,惹恼我,是何结果。”
一阵仿佛死亡般的沉默。
“放狗。”
亓官犹歌感觉怀中的柳亦廷在剧烈颤抖,随后便是温热的液体流过他捂住柳亦廷的嘴的手。
犬吠,血肉横飞的声音,还有……两个女子的哭喊……
黎明来临之前,陈庆一早已离开,亓官犹歌扒开菜叶,拉着柳亦廷出了菜垛。
柳亦廷木然地走到两个姐姐死去的地方,捏紧了拳头。
“报仇……我一定要报仇!”原本只该有童真的眼里完全是冰冷与恨意。
亓官犹歌狠狠搂住柳亦廷,只希望能让他温暖一些。地面早已打扫干净,仿佛那只是一场噩梦,但是散在空中的血腥,那么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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