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口到林教授站立的地方,是有一段距离的,凸出的岩石和丛生的灌木阻碍着下坡的路线。(
仙武同修)就见乌拉在下坡的时候踉踉跄跄,似乎浑然不顾自己的生死,径直冲向林教授。而林教授还站在原地,双手抱着头,前仰后合,大声的叫着什么,如同一只突然看见杀鸡场景而被吓傻的猴子。而闪电却在他的身旁一次次的释放着自己无边的威力,如同正月十五燃放的巨大礼花。每次电闪雷鸣的瞬间,我都看见电光照在墙头草和紫嫣的脸上,如同照相机按动了快门,将他们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孔定格在了瞬间。
天色早已昏暗不清,乌拉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但他极为敏捷,用手点地,迅速爬起,用力一跳跳到林教授面前,一把拽住了林教授。林教授正把双手伸向天空,疯狂地抓着什么,一下子被乌拉拽住后,竟然拼命打起乌拉来了。
在闪电的瞬间照耀下,我看见墙头草的手不由自主颤抖着,他想让双手反扣在一起,可是扣在一起仍旧颤抖着。他不断地眨着眼睛,用颤抖地嗓音说,林、林教授是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父亲说过,当年有一些新入伍的战士,在走向战场跟鬼子战斗的时候,信心满满;可是等到鬼子那边枪声一响的时候,有的新兵就会吓得胸闷气短、手足无力,甚至失去了正常活动能力。(
离婚合约:前妻的秘密)估计林教授遇见这等奇异的天气,一时吓懵了。
却见乌拉被林教授打了几下后,腰一弯,如一只猎豹一样钻入林教授的身下,左手抓住了林教授的脚踝,用后背顶住了林教授的肚子,右手往上一勾,勾住了教授的脖子,忽的站起,如同扛了一个麻袋,林教授这下子失去了力量,只得乖乖地由乌拉控制了。却见接天连地的闪电,如同一支支锋利的巨型锥子,一个个由远及近向乌拉他们扎来。乌拉力大无比,即使背着一个人,仍旧快速地朝山洞跑来。魏队副早已伸出手去,接过了教授,放到洞里,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黑影四肢着地,紧跟乌拉一跃而入,我揉了揉了眼睛,再想仔细看看,可啥也没看见,可我刚才明明看见了一个黑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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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乌拉进入洞口的一瞬间,一道圆滚滚的闪电猛烈地击中了乌拉刚才和林教授站立的地方,一棵脸盆粗的大树恰好被击中了树冠,树冠发出了骇人的惨叫,咔擦一声,如同在半空中被一位巨神用斧头猛力砍过,一大半的树冠当即被击断,带着烈火从天而落,打在我们的洞口处。
墙头草嘴巴张的大大的,战战兢兢地拽住了我的衣服后摆,并且不断地扯动着。
这个时候队长已经打开了手电,并且魏队副手中点燃了一支应急火把,以增加光亮。乌拉眉头紧皱着,大口地喘着气,并一口口的咽下唾沫,显然他也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
我赶紧走过去问道,没事吧,刚才太危险了你,值得吗?为了一个……
乌拉赶紧笑着说,没啥事,幸亏跑得快,要不就和那棵树一样被理个光头了。
我转头看了看那棵树,在耀眼的闪电光照里,树冠确实已经被削平了不少,如同文革中被剃了阴阳头的反革命分子,有些狼狈,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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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教授瘫坐在地上,兀自伸着舌头,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脚丫子。
紫嫣走近乌拉,拿出一块手帕轻声说,你的脸破了,擦擦吧。
乌拉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一点小伤,可能是林教授抓的,像我皮糙肉厚,这算不了什么,弄脏了你的手帕,才不好呢。
可是紫嫣毕竟是有些蒙古女孩,她大大方方的按下了乌拉的那一只不知所措的手,径直用另一只手拿着手帕轻轻地擦拭了乌拉额头上的一道抓痕,然后仔细地把手帕折叠了一下,再擦了擦了。
墙头草显然被眼前的一幕触动了,他紧咬了牙关,好像做错什么事情的样子,狠狠地低下了头,并且用右手的拇指紧紧地抠着左手的虎口,而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不知怎的,我心里有种滋味不太好受,好像失去了什么,心里空空的,空的让我想一个人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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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草强笑道,乌拉,你小子可、可是舒服了,受伤了还有人擦擦,回家后再让二丫能给你炒上俩盘,让你喝两盅,嘿,这、这日子。
乌拉不好意思地笑了,赶紧拽住了紫嫣的胳膊,连忙说着谢谢,示意不用了。
紫嫣诚恳地点了点头,然后很自然的拿着手帕走开了,不自然地倒是墙头草和我了,我俩居然同时扭头朝洞外看去。雷声渐渐远了,闪电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看不见了,只看见远处仍旧有一闪一闪的光亮,如同夜晚蹲在战壕里只能看见远处炮火的光芒。
队长示意危险已经过去,大家可以坐下稍作休息。小舒持枪站在洞口向外观望,保持警戒姿态。魏队副已经从洞外找来一对枯枝烂柴生起了一把火,那火光红红的,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大家脸色殷红,如同喝醉了酒一样。
队长问道,郑教授,刚才是怎么回事?
郑教授拍了拍脑门说,刚才就是雷暴啊,我们能够从雷暴里硬硬地挣脱出来,实在是幸运啊。(
破命斩魂)刚才我也在思考了,在太阳未落之时,我们所见到的一系列情景,就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了。
乌拉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什么情景啊,教授?
郑教授右手举起,伸出一根食指说,第一,我们的指北针、手表等物品都已失效,这就是个信号,说明我们这里的地质情况异常复杂;第二,我们见到了地面上有大量的动物尸骨,而且有不少地方类似烧过的痕迹,我们还注意到了步枪的木质枪托都已经烧尽的情况,这些情况也说明有异常的燃烧因素存在,但我们都一一忽略了。
乌拉长大了嘴巴,不解道,这些能说明什么啊,教授?
教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当然了,我也是事后诸葛亮了。这一些列的情况,包括雷暴发生后,我才得知,这一地带应该就是农村中常说凶险异常的雷暴地了。
雷暴地?我们大家异口同声道。
教授点了点头,他眉头紧皱,两片嘴唇紧紧挤在一起,似乎有痛苦的回忆,被他从内心深处挤了出来。他用一种低沉地嗓音说,当年我们被贴了大字报,有的还被剃了阴阳头,但是大家都暗中相互支持,绝不屈服,用消极的假合作的方式跟那些造反派斗争,因此我们那三个大学老师都活了下来,既没有跳楼自杀割手腕的,也没有活活被整死的,可后来我们下乡劳动改造,却无端地死了一个人……
教授说到这里,嗓音低沉地已经没法再继续下去了,他的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他的牙齿在紧闭的口腔里,如同打字机那样,发出咔咔咔的叩击声,在红红的火光里,我分明看见他有一丝泪,在眼角里微微泛起。
教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讲道,我们三人中老徐,挺老实挺实在的一个人,他下乡劳动、蹲牛棚,从不喊一声苦,可是他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刚两岁,是个小姑娘,整天喊着找爸爸,让爸爸讲故事,老徐满脑子的想回家看女儿。老徐每天晚上收工后,都会蹲在牛棚里,看着女儿的照片,一个劲的抽旱烟。我们知道她想孩子想得厉害,就帮他向负责人求情,让他回家看看孩子。负责人看了看我们,冷笑着说,真不知道你们是想逃避劳动改造呢还是想孩子,这样吧,给他一个机会,北岭上有一块地瓜地,三亩多点,里面的地瓜藤蔓早就爬满了地,不去翻翻就会减产了。要是中午能够翻完,下午就让他回家。我们高兴地差点就给负责人磕头啊,可是回到牛棚拿工具时,就乐不起来了。因为乡亲们说,那是负责人不愿意让你们回家啊,因为他要你去的是雷暴地。那块雷暴地在那一带可出名了,每年夏天雷雨的时候,那里经常会有雷电劈中那里,庄家都会被烧焦一片,因此后来也就种点地瓜之类的匍匐茎的,看天收成吧。而那一天从上午就阴了天了,只要阴天就没有人赶到那个地方去的,以前也有放牛不小心去了那里,结果恰巧遇上了打雷,连人带牛都被雷电击死了。于是我们大家劝老徐,还是等下了雨再去吧,万一打雷就危险了,实在干不了就算了,等以后再找机会回家。可老徐想孩子想的太厉害了,冒险中午去了,结果,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教授用牙齿咬住了下嘴唇,头颅急速的左右晃动着,清泪沿着两腮簌簌而下。他自言自语道,也怪我们啊,为什么不拦着他,怪我们啊……
紫嫣轻轻地问道,后来呢?
郑教授已经泣不成声,他用一只手捂住了面孔,任由泪水透过指缝而出。到底是性情中人,郑教授此时一哭,不知道饱含了他多少年的悲痛啊。
小徐用手擦了擦眼睛接口道,两年后郑教授去了老徐家,老徐的女儿已经四岁了,这在他哥哥的怀里,也就是我的怀里,她仍旧每天拿着爸爸给她做的小风车喊着爸爸,可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爸爸了!爸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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